献祭04

02颠覆

年代的洪潮袭来,白果的一树之力微淼,人群与生俱来的生性,一旦没有了规则的约束,便如东海的大潮,势不可挡地湮没了传承的信仰和教化,毫不留情地褪去本源的宽厚和良善,赤裸裸地袒露着贪嗔痴。

不大的庙宇被热血沸腾的绿衣小鬼砸得稀巴烂,一片残垣破瓦前,肆无忌惮的嘲笑声里,有牛鬼蛇神一扫光的豪情,还有白果深深的叹息。叹息声里夹杂着哀痛,缺了大门牙的白豁子点起了护着白果的包谷杆,红彤彤的火光里,疯狂的脸在晃动,白豁子从未想过,自己这样妥妥的贫农能有这样的际遇。

瞎子流了泪:“造孽!造孽呀!”抚摸着散落在地上的庙瓦,抚摸着奄奄一息的白果,瞎子破口大骂,“蠢货!愚人!”惹来小鬼们的一顿拳脚。

“连百宝丰都老老实实的,你这个瞎子还敢出来嘚瑟,活腻歪了?!”抻头叫嚣的还是白豁子,这翻身当家的感觉太真实,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他爹曾经做工的地主家沦落到他的脚下,任由他踩踏和吐口水,还得像龟一样趴在地上,连叫唤都不敢。

白豁子再一次去了百宝丰家,给他戴上尖尖的白帽子,挂上地主老财、反革命的牌子,拖出来斗,逼他交出变天账。斗完,百宝丰疲惫不堪地拖着受伤的右腿回了家,稀松平常地喊了声:“妩真,我回来了!”

妩真迎了上来,嘴角挤出一丝笑,她尽力如当年那样笑,让男人心安。百宝丰才子多情,曾是黄埔军校高材生的他毅然而然地放弃逃离大陆,不忍瘦弱秀美的妩真一个人带着八个子女,回家务了农。

四个儿子一表人才、四个女儿美得惊人。白豁子是垂涎小女儿翠儿的,他梦想着抱着翠儿上炕的场景,嘴角流下一连串口水,和他那智力上有些残缺的妈一样。

最早脱离藩篱的是大女儿红儿,跑到兰州,找了女婿,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工作了几年后,二女儿超儿、三女儿齐儿和小女儿翠儿都奔着大姐去了兰州。

超儿的身段像戏台上的角儿,多一分就多,少一分就少,活脱脱一个灵珑秀丽的江南女子,她看不上村里的五大三粗,村里根红苗正的更看不上她的成分,远走他乡的途中,遇到一个回兰州的司机,司机对超儿一见钟情,不管不顾地与超儿结下了良缘。

时间是最好的药,只要人活着,总有希望。十年洪潮过去,四个姐妹花集聚兰州,姊妹商议着把父母接到了兰州,百宝丰去了兰州之后给一家工厂看大门,活干得利索,还读书看报,百宝丰也没瞒着自己的过往,厂长惊叹自己的山里还藏龙卧虎,对老头甚至尊重。老头死后,厂里还给开了追悼会。

百宝丰的四个儿子的命运被洪潮洗刷,和他们的家族一样发生了颠覆性的改变。他们的日子献祭给了命,有认命的,也有不认的,终归是各有各的果。

白果结果是果,白果结不了果也是果。白豁子的爹领着人把河边的白果后生砍了,给那年的大炼钢铁添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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