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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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的庄子都是土坯房子,而今已经夷为平地。而在庄子里读了一个月的小学已经废弃,院子里满是野草。学校的房子在当年读书也是土坯,后来翻造,用砖瓦,依旧静立在院子里。现在是冬季,想必齐腰高的野草已经枯萎,如果已经下了雪,路也埋了,定然更加萧条。

夏天的时候回家,车开到原来庄子口的小桥上却不认得路。土坯房子变成土坷垃,敲碎,拢平,挖条小水沟就变成了当年可种的农田。庄子口的老柳树、槐树、杨树也不见了,那一片地可能种了玉米、麦子,也可能是水稻,——如果种葡萄的话要两三年才挂果。从贺兰山东南麓到黄河边有整片整片的葡萄园,都罩了网子,怕结了葡萄后鸟雀抢食。整片土地有土路或石子路,通到农田里的路狭仄,为了方便农事可允许一辆车开过;田与田之间的路是田埂。田埂让庄子里的人踩踏,两边的杂草在夏天依旧没过膝盖,旺盛得很。不像南方土地少,经过多年发展后,现在人均依旧有四五亩地,因为是河套平原,肥沃的黄土间沟渠纵横,灌溉不是问题,所以没有人祸吃饭肯定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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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里一个多月的小学生活已经有些模糊,但路肯定是土路,每天来回加起来大概有10里吧!经过几个庄子,可以看见炊烟,也有早起晚归的鸡和牛羊骡马驴。骡马牛驴能帮着干重活,是庄户人的命根子。赶集的时候坐着骡马或驴车顺着土路,听着骡马或驴脖子下的铃铛“叮叮当当”赶到镇上是最愉快的经历之一。冬天有雪,就铺厚厚的一层,盖在广阔的田野上,也盖住庄子、盖住路。房子的烟囱在做饭的时候依旧如夏天一样会有袅袅的炊烟,只是一片银白,看不见;田野里除了绒绒的白被子什么也没有;路也一样,因为基本上没有车辆,所以不会碾压那床被子,只有路两边挺拔的白杨提醒你到了路上该怎么走。冬天在雪地里疯耍,渴了抓把雪,饿了才回家,回家就围在炉子边上,把湿透了的棉鞋靠在炉子沿上看着红炉火等吃饭。入学没多久父亲就落实了政策,举家进城。一直在林场,路和庄子里的差不多,只是多了柏油路,但柏油路两侧种的还是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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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去学校的距离和庄子里差不多,但走的是柏油路,不再经过田野,要经过一家干休所、两家医院和一段热闹的大街。学校门口那条路还是石子路,北侧有一个食堂,冬天如果到的早了可以进去烤火。食堂里有早餐,供应豆腐脑和烧饼油条,但没有钱,只能闻着香味儿流哈喇子。初中就在小学的隔壁,有个死党家里条件好,经常买食堂里的烧饼给我吃,也经常顺着柏油路到他家,他妈妈做的臊子面味道非常好。高中开始骑自行车,从家里到学校要骑大约个把小时,所以出门早。还是那条柏油路,冬天出门天还是黑黢黢的,路灯昏黄。如果下雪,路上的雪被车碾实了,就像一条笔直的白带子;如果出门时还下着雪,就能看见密集的雪花在灯光里飘飘摇摇;如果同时还刮风,雪就在灯光里画线条子,到学校时肩膀、前胸、帽子以及自行车必定覆盖不少雪,但那雪干燥,拍打拍打就干净了……

昨夜一整夜的雪,在簌簌里梦见庄子北边那条铺满雪的两边种着挺拔杨树的路。早晨出门,路上却没有一点白色,而是污浊的夹杂着冰屑子的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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