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回A区。”
顾顺收到无线电里的命令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撤退的时机。
理论上他应该和罗星一起行动，可是先前的狙击点被敌方的狙击手发现。
罗星带着顾顺转移到边上一幢视角尚可的高楼，随后命令他留在四楼隐匿行踪等待指令，自己则折返回了原地。
蛟一接下的任务向来都是难度极大，这次D国的任务是要协助D国政府抓捕跨国逃亡的军火走私团队。
顾顺毕竟年纪轻，还没有练成后来的圆滑功夫，杨锐是说过战场情况比想象中的复杂，让他们根据情况调整作战方式。顾顺虽是罗星的观察员，却并不意味着他需要听命于罗星。
后续顾顺回想起来，吃亏可不就亏在这里——他可真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等到杨锐和罗星碰头，才发现顾顺并不在撤退的队列里。
狙击手把自己的观察员丢了，丢人不说，说出去还真是丢了个人。
罗星打开无线电呼叫顾顺，然而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他转向面对杨锐，薄唇翕合，“我和他分开行动了，他守在我隔壁楼房四楼。我撤出来时候敌方还没有追过来，如果他听到指令不会迟迟没有行动。会不会是无线电信号出了问题？”
杨锐眯着眼往虚无的远处眺望了一眼，拍上身侧副队李竺的背，眼神相接的片刻，李竺转身跑去把撤回的队员带了过来。
一群人聚在墙角，以杨锐为中心蹲了个圆，杨锐严肃着一张脸，楼外的枪声渐息，其他队撤退的进度应该都完成得差不多了，他目光扫过众人的脸，这才缓缓开口道:“我们现在需要完成撤退的指令，但我们和顾顺失去了联系。我们还有十分钟富余时间，齐昊你利用这点时间替队员检查下伤势。”
杨锐又伸手指向通信员陈奕，“陈奕你再调试下无线电，排除无线电的问题。”
他话语一顿，接着又道:“十分钟后联系不上顾顺，我们先行撤退。”
杨锐的话音落下，队员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气氛一度沉默，但没有人提出异议。
罗星靠到陈奕边上，看他双手在仪器上调试操作。
罗星开口的时候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他没料到顾顺会出这个岔子，说到底还是他撇下了顾顺，“陈奕……”
“诶，别说话，我忙着呢。”陈奕目不转睛盯着仪器，对罗星做了个停的手势，随即又无名指最后敲下一个按键，“成了。”
陈奕边整理设备边朝罗星挑眉，好整以暇地等待罗星测试他的检修，“快，给你的小观察员问个好。”
顾顺不小了。
罗星在心里替顾顺小小反驳了一下。总不能因为顾顺年龄最小，看着又年轻就忘记他已经是个20岁的小伙。
试探性的话语从罗星口中吐出，“顾顺？”
话音落下两秒后，无线电那头传来了顾顺沉稳的声音:“我是顾顺。”
虽然顾顺压低了声音，但显然精神甚好，应该没有受伤，背景声音十分干净，应该是处在安全地带，总之，还活着。罗星不自觉拧着的眉头骤然一松。
“罗星？”
顾顺的声音借由无线电充斥了罗星的脑海。
“是我。”
“你……你现在安全吗？”罗星很少会讲话卡壳，他几时在混乱中慌乱过？可这次却几乎找不到几句完整的句子，憋了半天才又问了句，“怎么没有按指令撤退？”
陈奕在信号刚接通的时候就招了杨锐过来，看罗星吞吞吐吐半天，杨锐干脆开了小队频道，“我是杨锐。观察员顾顺，报告情况。”
“是，队长！”顾顺的声音依旧不大，但是从无线电里听见顾顺的队友的情绪都为之一振。
“我接收到撤退信号时敌方已经逼近了高楼，我从楼里撤出来往南面走了500米，现在在一户居民的宅子里，暂时安全。”
“你一个人注意四周情况，暂时不要有动作，指挥部有指令我会让罗星通知你。”
“好。”
顾顺是个绝对服从命令的好队员。
错过撤退最佳时机的他很快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挪到窗口瞟了一眼，一队约十人的持枪人员从楼东面过去了。
他所在的房间靠西，西面窗口正对着另一栋旧楼。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将绳索绑在窗台上，试过牢固程度，将绳索绕在腰间，从容地向地面攀爬下去。
落地后顾顺收回绳索，从窗户翻进了隔壁楼的底楼。现下不具备撤退的条件，他谨慎地穿越了一片废楼后翻进了一户人家。
顾顺对面的男孩警惕地盯着顾顺，他的左手往身后摸去——那里摆着一支98k，如果不是顾顺的枪口先行一步对着他，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和顾顺在对枪了。
顾顺头疼地看着现在的情况，一边抱怨这房子的窗户可真高， 他在外边观察了半天也没有预料到有个孩子在屋里睡觉，一边又庆幸自己的运气，如果遇上的是个成年人，那他还有没有命就是个未知数了——总之，以后不会再翻这么高的窗户了。
男孩见到陌生访客下意识讲的英语，可惜水平奇差，顾顺将单词拆分组合才猜测到他说的是，“你是谁？从哪里来？”
顾顺第一次拿枪指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心里滋生出些许慌乱来，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半米，他手里自动步枪的一颗子弹都能让这个孩子失去生命，他下意识地将食指从扳机上移开。
男孩显然是注意到了顾顺手上的动作，他的左手又一次向后，终于摸到了98k的握把。
可顾顺没有给他开枪的机会，他一个手刀下去，砍在男孩的脖颈，男孩晕倒在地，他伸手探了探，男孩还在正常呼吸。
顾顺来不及擦额上滑落下来的汗水，先将男孩的手脚绑了起来，又塞了团布在男孩的嘴里。
这时候无线电响了，顾顺终于联系上了罗星和部队。
罗星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的一瞬间抚平了他所有内心的不安和恐惧——他听见罗星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希冀叫着自己的名字。
他看着边上被绑着的男孩，报告了一个安全的情况。
也算是安全吧，他如此想。
通话结束后他将房门翕开一条缝观察屋内的情况，男孩方才没有呼救，料想他家里其余人都外出了。
顾顺靠在门边等了一分钟还是没有听见外面有任何动静，便准备出门去搜下这栋平房。
门刚推开了一半，大门门锁开了，顾顺即刻虚掩上房门，贴着墙隐蔽。
外边的人在大门口停下了，两个人起先只是轻声的谈话，用的是当地的语言，顾顺听不懂，不过多久又有人加入了谈话，谈话的语言切换成了英语。
三个人的意见并不统一，交谈着声音就响了起来，最终以争吵收场，幸而三个人还是达成了一致。
谈话声散去了，清晰脚步声越来越近，顾顺一手贴上门边，一手端枪，压低了自己呼吸声音，只等着人进门。
步枪上装了消音器，不会引起太大动静，他有胜算。
可是脚步声逐渐又远了，那人折返去了厅里，说话声音又响起来，只有一个声音，显然是在通电话。
顾顺收起枪，躬身踱到窗户边。
他从刚才三人的争执中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息，不需要再冒险待在这里。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绑着的男孩，最终还是回过去替他解开了绳索，趁他还没有醒，顾顺又顺手将那把98k背上了肩膀。
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哒”，顾顺落地连着一个前滚翻，站稳后躬身前行消失在众多民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