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微断 第八十章

邵哲见状不大好,担心道:“公子,王妃这怎么回事?”

刚研制出的药粉撒在她被食人虫钻入的伤口上,殷丞御眉心未展,手不停颤抖,说:“已经四个时辰了,如果没有食人虫,她早就醒过来了”还剩下“她现在仍有性命之忧”这一句,殷丞御没说出口。他不想说,不愿意承认她的危险。

殷丞御眼神冷下来,说:“把所有去过牢狱的人,包括府中调过去的守卫,全部缉拿”

邵哲觉得不对劲:“公子,这名义上都是陛下的人啊,我们恐无权调度”

他目光斜视邵哲,似箭在弦:“无论如何,我要所有人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就是所有人头摆在殷府!”

“是”邵哲一愣,还是从未见过公子发这么大的火,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

“看好她,如果她醒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他伸手轻抚她发丝,眼角紧合垂下的样子,有说不出的憔悴和道不明的情绪。

不应该让你以身犯险。

更不应该让你吃假死药。

周韶清再次病发,朱祁镇破例请来太医为其诊治,殷丞御以办案为由随太医前去。太医草草开了几剂药方后便退下煎药,殿内只剩下殷丞御和周韶清两人。

周韶清立刻问:“她怎么样!”那神情是真的担心了。

殷丞御看着面前的女人,没有风云妩媚,像一个关心小辈的姐姐或长辈。他动了下眼睛:“周妃假借病发为由,为引我来见你”

周韶清伤还未好全,脸色仍是不大好看,听到殷丞御这话更是添堵:“我只不过关心她罢了,你现在与我什么态度?当初是你给我的竺红苓。如果说真的对不起易王妃,那个人只是你”

是,确实对不起她,岂止是对不起……

殷丞御扔出一瓶药,是竺红苓的解药。说:“她情况不大好,服下解药应该在两个时辰以内转醒,但是现在还是没醒。”

周韶清明显脸上挂优,说:“我听陛下宣旨,说什么鼠虫感染?”

殷丞御冷冷说:“有人在她牢中放了食人虫,周妃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他继续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所有发生的事情中,只对一个人有利。凌昀若的死,更让她心结舒展。”

周韶清抬眼看他,说:“你是说,我妹妹?”

肯定是了,在凌府出事的当晚,周惋盈还与易王回府探望。现在虽然身处廷尉,陛下却没有对她过多干涉。那意思也就是说,凌府搜出谋逆的文书与刀柄,都是她妹妹干的。

肯定是了。

周韶清一怔,还没开口,殷丞御勾出一笑,说:“我原本没想救易王,但是发现是你妹妹动的手脚后,我有这个想法了”

周韶清想让他把全部心思都用在救治易王妃身上,可能也有亏欠的原因在里面吧,说:“易王的事无需你插手,我会想办法”

殷丞御想是预测道她的回答,很快答应:“好,那就有劳贵妃了”

“明日庭审,陛下亲自监察。我想你应该知道如何做”

说罢转身离去。

她呆坐在木床上,脑海中极力搜寻为周惋盈辩解的证据与说辞,却找不到一处……无论是前朝的两势相对,还是后妃的拈酸妒忌,好像都辩驳不成。

周惋盈听了旨后心情异常舒畅,嘴角忍不住上扬。

你终于死了。

从前我可能还会惋惜一阵,但是自从我的孩子没了之后,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了。

周韶清得了圣旨,很快就被允准来到廷尉府探望家妹。周惋盈上前相迎,连忙关怀。周韶清也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很快进入正题:“她的死不简单,有人在她牢里放有毒的虫”

对面的人心敲一下,周韶清接着说:“这个人,是你吗”

周惋盈眼神愣了一下,很快辩解:“怎么可能?姐姐说笑了。我身在廷尉府,陛下的人看管,怎么会如此胆大包天?”

你果然会这么说。周韶清立马挤出笑容“姐姐开个玩笑,自然知道我们惋盈不会做这种事的”

她接着问:“今日庭审,凌家的罪过是你揭穿的,妹妹打算怎么说?”

“自然是如实禀报”

“可是易王怎么办?他好歹是你丈夫,凌府遭殃是罪有应得,但是纪殊炫毕竟与你有情分。你不救他吗”

致命提问。手心出了汗,她仍旧紧握衣襟。其实救与不救她还在犹豫,她不信陛下真的会杀人灭口来稳住朝纲。可是又怎么救呢?

周韶清看她反应,神情自然又复杂,说:“妹妹你听姐姐一言,只要把私造玉玺的罪过推到凌氏身上,易王算是脱险了”

“行吗”也许行。周惋盈看她坚定地点点头,心思又起。

周惋盈飞鸽传书,通知石亨。

庭审开始。朱祁镇端坐于上首,旁边坐着殷丞御、石亨、周广以及一些内阁大臣或学士良陈。凌氏夫妇、纪殊炫,以及孟氏夫妇尸体都被带进殿内,所有人都捂着口鼻。

周惋盈缓步被廷尉带来上,看到纪殊炫,心口疼了一下,很快别开视线。她的到来纪殊炫并不惊讶,毕竟能在府里对孟氏动手脚的人只有她了。他早就想到是她了。

朱祁镇说:“呈上来”

有人拿开伪造的玉玺和凌府的文书呈给朱祁镇。他甩下文书说:“凌继怀,说说吧”

凌继怀跪在地上,抬眼觉得陌生。“陛下,老臣从未见过这个文书,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凌府不可能私藏此类文卷,请陛下还老臣清白啊!”

旁边的大臣也纷纷应和,毕竟凌氏是复辟功臣,名望级高。

朱祁镇继续问:“怎么不偏不倚,正好出现在你府上?”

一时哑语。“这……”

朱祁镇指指玉玺:“易王,看看这个”

孟氏已死,纪殊炫如果说出实情,是孟氏为了伪装皇商而伪造的玉玺,栽赃一个死人,更不可信。纪殊炫只简单辩驳:“陛下,玉玺虽然在我府上,却不是我所伪造的”

石亨仰着脸发问:“易王说说,那是谁?”

“回陛下,是凌继怀”周惋盈斩钉截铁地说,吸引了众人纷纷目光。

凌继怀怒道:“周惋盈,你休得胡说!”

“陛下想想,易王与凌氏有联姻的关系,平日走动必然密切。孟氏非法经商,私藏玉玺,易王带兵拿下。假的玉玺被发现后,易王为什么迟迟不禀告陛下?无非是发现伪造玉玺是凌继怀所为,想埋没此事罢了。却不想被我发现”她眼神坚定,不像是说谎。

殷丞御皱了一下眉,听她继续编造。

有大臣说:“易王侧妃,说话要有依据”

她说:“带上来”

有几个男人入殿,身着平民的衣服。后面还跟着几个老人。其中一个跪下哭诉:“易王带兵闯入街道,我们就在旁边,他的人路过时杀光了周围所有的百姓。没留意让我们家逃跑了,后来……有几个人来杀我们,说是凌老爷之命不得不从……所幸得石大人相救”后面的老爷爷跪着磕头,着实看了让人心里不舒服。

纪殊炫心里盘算起来,所有的一切似乎对自己没有针对之意,但是好像每一句都在把凌氏逼上绝路。为什么?周惋盈为什么?他的眼神与石亨对个正着,一个恨意,一个得意。

朱祁镇压着火,重复着:“凌老爷之命,不得不从”字字如刀。

凌继怀真的慌了,现在挽救根本来不及了。“陛下!老臣没有啊!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这么诬陷老臣!老臣冤枉!”

其夫人落了泪:“陛下冤枉!”

朱祁镇拿着那把刀,挑开孟氏身体上的白布,语言带刺:“冤枉?!那你书房的匕首,怎么解释?”

他拿着匕首与伤口进行比对,简直如出一辙。凌继怀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冤枉?那恐怕更不可信。他不再辩解,既然陛下已经下定决心定罪了,这么公之于众让大臣做见证,多说无益。

凌继怀的目光略过众人,很少有人出来帮他说话。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女人凌昀若,心里空空的,像在被腐蚀、吞噬一样的疼。景氏眼泪不停,好像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纪殊炫开口:“陛下,什么不得不从,什么杀人灭口,根本子虚乌有!”

朱祁镇目光寒冷:“易王,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担心别人呢”

纪殊炫大骂:“如果凌氏这般忠诚的人都要被朝堂的诡谲云涌所牵绊,最终含冤而死,那这个世间公道无存!”

说罢被后面人踹了一脚,跪下来。周惋盈眼神动了一下,紧咬下唇。

朱祁镇下旨将易王转入廷尉府,凌府所有人打入天牢,听旨处置。

殷丞御劝了好几次让其三思,均未进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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