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百转梦回皆空无
林炬看看木牌，没有什么特点，隐隐可以嗅到树木独特的清香，并不难闻。
林炬看向沈细，女子的睡相很是平静，带着独特的柔和美好。
“有微……”
他总觉得女子似曾相识，现在细看之下更是觉得，女子眉目之间有几分，像极了自己的表妹。
他久未回京，十四岁那年姑父去世，他回去了一趟，那次他和父亲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在去姑姑家吊唁后就离京了。
那次在姑姑家，他在灵堂上见过表妹沈细，一个清秀瘦弱的小女孩，双眼失神、安安静静的跪着，对任何响动都毫不理睬，仿佛排斥着一切，与世隔绝。
姑姑也没有将他介绍给表兄妹认识，可能是因为姑夫的死太过悲痛，沈家待客大多是管家在忙，有很多招待不周的地方。
主人家都在灵堂寸步不离，对那些安慰之语毫无反应，顶多向你点头示意，气氛很是尴尬。
他磕了头，上了香，没有人留他，他也没有多想，就走了。
可能是最近事情比较多杂乱无章，他竟然想起了远在京城里的人来。
看来等这姑娘醒了，要好好询问一番才是。
昏睡中的沈细不知道外界的所有，她现在正沉寂于一场梦中。
九岁那年沈细的父亲去世，没几天本议好的娃娃亲又没了，男方家是父亲旧友，扬州的船商，听说富可敌国，两人从来没有见过。
沈细的母亲自然看不起富商家，一听要解除亲事，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双方都知道退亲是件不光彩的事情，便以守孝为由大肆的赞扬沈细的孝心。
这场婚约犹如闹剧一般，沈细毫不在意。
她有时会想起父亲的教导，记忆中的父亲总是严肃冷静，即便病痛缠身也不忘对她说教。
父亲教导自己的时间要比二哥多的多，母亲安慰过二哥，说父亲不愿意想起丧子之痛才会疏远他。
可能吧，沈细有个早逝的大哥，他和二哥是双胞胎，很是相像。
“有微吾儿，在此做甚？”
恍惚间，沈细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
猛然睁开眼睛，沈细看清了面前之人的长相，是父亲！
沈细捂着嘴心中大惊，左右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身处在院中小亭中。
“可是累了，若是，便回房休息。”
沈细眼中含泪，缓缓摇头，低头唤了一声“爹！”
沈永章沉默一二，安慰着抚摸了沈细的发顶，“怎做如此姿态，可是受欺？”
沈细不语，连连摇头。
“是学业繁重，觉得委屈？”
沈细还是摇头不语。
沈永章拍了拍沈细的肩膀，示意她坐下，叹了一口气，“吾儿聪颖，心思敏捷，然年少，甚少经事，须知长辈在，大事可略，小事皆易，无虑也。”
沈细咬牙忍住泪，“可长辈终有不在时，彼时万事怎可略，有何易之？”
沈永章抚须沉吟片刻，“吾儿可知，为父昔日家道没落，父母皆殁于病榻，既无手足，更无子侄，凡是亲为，无有易处。曾听师者训，蜉蝣及夕而死，夏蝉不知春秋，言道人不可只争朝夕，需得鸿鹄之志，方不愧此生。吾儿愿做蜉蝣、夏蝉，仍为鸿鹄？”
沈细闻言，心下有了计较，慢慢道：“父亲放心，虽有女子无才便是德之言，然儿得父之教导，又如何能为蜉蝣？”
沈永章证愣片刻，随后抚掌大笑道：“善！吾儿志高，为父之幸。”
对于有能力的人来说，再重的责任也不会成为负担。
对于有决心的人来说，未来的成就在时间上不是问题。
在以后不管怎么样的胜利，许多无足轻重的东西关联起来都是不可或缺的，比如生死别离。
沈细想起幼时父亲的教导，再看着记忆中最重要的人，思绪万千，心中即喜即悲，感慨难言。
她清晰的明白了，对于自己来说，父亲的去世不应该成为负担，不该有的责任她完全可以忽略。
“父亲，儿会照顾好自身，能舍能得，能拿能放。儿亦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父亲在天之灵，定会佑儿平乐。”
听到这话，沈永章目光紧紧攫住沈细的眼睛，一时两人目光丝毫不让。
沈永章沉吟不语半晌，后又淡笑，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愿吾儿安康。”
沈细听到这话后，又泣不成声，她面前的人面容正在渐渐模糊，直到消失。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
当沈细睁开眼时，天色已晚，夜，很静，漫天星斗。
她还在大树下，这棵大树好像精神了很多，映着明亮的月光，显得更加的翠绿苍劲，带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微风拂过，风飒飒的吹，树沙沙的响，远处的树扭动着身子，一丝食物的肉香和草木的自然清香扑鼻而来，流入心底。
沈细看着恩人月光下映出的影子，与夜的静谧交融在一起，非常的安心。
他一定是个善良的人，沈细如是想着，肚子却被香味诱惑着，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林炬转头一看那姑娘醒了，将烤好的兔肉一片片割下来，整齐的放在了叶子上，又带了一竹筒水，递给了饿着肚子的沈细。
沈细虽觉得有些尴尬，但确实饿狠了，真诚的道了谢意，便接过食物小口小口的吃起来了。
沈细即便再饿，也没有狼吞虎咽，细细的咀嚼吞咽，没有一点声响，吃饭的样子端是一副文雅姿态。
林炬一边在火堆旁拨弄柴火，一边等沈细吃完。
小老鼠又爬上肩头，看看容貌昳丽的沈细，又看看毫不动心的林炬。
‘宿主，多好的机会，你都不搭搭话，没准一颗少女的真爱就要沦陷在你的悉心照料之下了。’
‘食不言，寝不语，等她吃完，我自然会问该问的话。’
等沈细吃完东西，林炬仔细的看着她说：“你的名字，身份，告诉我。”
沈细对于突然而来的发问并不意外，随口回到：“不知道恩人想要知道什么？小女子说是普通也算普通，说不普通，又不是什么贵重身份。”
“不管你以前如何，现在的你倒是不普通了，身中暗阁奇毒‘不见天’，你就自求多福吧。”
“不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