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枣亦称醉枣,是我国北方一种传统食品,每年的9月上中旬加工好后,经过30-40天即可食用,若储放至春节甚至更长时间,则口味更佳。
1.
大国从当门方桌上的玻璃罐头瓶里,捏起一颗酒枣放到嘴里,一丝冰凉伴着脆甜,和着一股淡淡的酒香,一下子充满整个口腔。
“娘,这是你做的酒枣?真好吃!”大国伸着脖子,冲着厨屋喊了一声。
娘从厨屋里出来,解下身上的围裙,一边走,一边用它拍打身上的灰。“我哪会!是九儿,她做的,放下就走了。说是还要赶着回市里。”娘吃了一颗枣,“嗯!还真是,酥脆香甜,有她奶奶当年的味道。我咋就做不好呢?”娘看着愣在一旁的大国,像是问他。
“哦!我改天问问。”大国似乎另有心事。
“问什么问,还不是你自己好这口,我又不好吃。”娘把罐头瓶盖子拧好,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对了,九儿临走时,留下这个,还说她家里那棵冬枣树,让你平时帮着照看一下。”
大国这才注意到罐头瓶子旁边,还有一个信封。大国拿起信封,打开看了看,竟是制作酒枣的秘方。又用手抖了抖,一把钥匙掉了出来,落在方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又跟着跳了两下就不动了。
大国拿起钥匙就往门外走。
“要吃饭了,你干啥去?”娘见他这会儿要出去,就想喊住他,儿媳妇马上就放学回家了。
“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吃,别等我了。”大国一边走一边说。他这会儿就想去九香家看看。
娘看着大国急匆匆的背影,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这孩子!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跟丢了魂儿似的。”
2.
大国用钥匙打开院门,又重新关好。他打量着这座小院。
院子当中靠南墙,是一棵老枣树,这会儿枣子已经没有了,树叶也落净了。黑色粗壮的树干,皲裂的黑色树皮,还有那粗细不等,旁逸斜出,以各种迥异的姿势,伸向空中的黑色枝杈,在这初冬的院落里,仿佛一幅水墨画。有的枝杈上,还结了蜘蛛网,在阳光下一闪一闪,似有似无,看不真切。
这棵老枣树有七八十年了,据九香奶奶说,她嫁过来那会儿就是这么粗,这几十年也没见有什么变化。
九香做酒枣的手艺,就是她奶奶教的,十里八乡独一份儿。酒枣口感酥脆,娇艳欲滴,吃起来甜味中微微有一股酒香。据说,这也是她们家流传了几代人的制作秘方。
记得她奶奶在的时候,每年大年初一,她们家都会拿出好多酒枣,作为稀罕吃食,分散给去她家拜年的街坊四邻,尤其是嘴馋的小孩子。作为只隔了一条街巷的近邻,跟九香又是同岁,大国那时候是这座小院的常客。
想不到这一次,九香竟把这秘方给了自己。大国在枣树下的石墩上坐下,摸了一下口袋里的秘方,心里反而一阵失落,“看来,她这是要跟过去告别啊!”
3.
大国和九香同岁,大国年长四天,不过按辈分大国要管九香叫姑,大国从来没叫过,也叫不出口。他私下里就喊她九香,这也是她的大名,村里长辈都喊她九儿。
大国小时候也问过娘,九香明明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姐,为啥喊她九儿。娘那时候没说,只说小孩子别瞎打听。
后来才知道,九香她奶奶想抱孙子,她娘生了她大姐之后,接连着又生了七个闺女,都被送人了。原本盼望着第九个是男孩,谁知道又是个闺女。她奶奶又想送人,她娘死活不让,任他爹拿着扫帚疙瘩打,一直抱着孩子不松手,最终留下了她。
九香这个名字是她娘给取的,平时就喊她九儿,时间长了村里人也都这么喊她。
九香打小就聪慧,嘴也甜,人还长得漂亮,很招她奶奶待见,走哪儿都带着,逢人就说:“九儿这孩子,骨子里透着高贵,长大是要找个官面人家的,到时候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
听的人,表面上也都附和着说:“是啊,她奶奶。你看这小妮子那模样长得,真是俊呐!”等她奶奶领着孩子走远,马上往地上啐了一口,说:“什么人哪?把七个孙女都送人了,心真狠!”
大国和九香从小就一起玩,上小学是在本村,俩人也是一起去一起回,形影不离。农村原本就有结“娃娃亲”的习俗,村里家境好些的,孩子打小都定了亲。大国他们班里就有两对这样的“娃娃亲”,经常被好事的同学拿来说笑。
街上的那些女人们,每次见到他俩拉着手回来,就跟大国他娘开玩笑:“大国他娘,你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天上掉下个儿媳妇儿!”说完看着俩孩子就是一阵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