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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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秋收的喜悦和中秋的月饼甜蜜着整个的中华大地,团圆的气氛弥散在大江南北。八月,对于中国人来说,是美好的。

而我们,不在这美好中。那年的八月,我们永永远远的失去了您!从此,我逃避八月!

我逃避八月,但却逃不开对您的记忆。每个八月,我无处可逃,整个空间充满的都是您的影像,笑语晏晏的样子怎么那么清晰?

未入八月,我已经在计算着日子,在心里划下您的忌日,那一天,永远那么清晰,像您的倔强的性子,顽强地戳在人的心里,怎么都掩盖不了。

一直不知道您的生日,因为距离和繁忙,只知道您的属相,属龙的,高傲的、超脱在上的龙。在我的心里,因为您,连虚无神圣、高高在上的龙也变得可亲了,而您,却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我永远没机会亲口对您说了!现在,我记得您的忌日,农历的。按老家的习俗,农历的日子才是老百姓最认可的,农历属于中国的神;也属于中国的活着的人,包括我;还属于已经去了的亲人,如您。我很想知道您的生日,或许过去爸爸曾说过,但我没记住;如今想知道,却不敢问,问了,我伤心,他也伤心。那就不问,在心里闷着,闷着,闷得心里疼疼的,是那种钝疼,不够明显,却够长久。

所以,潜意识里就牢牢地记住了八月,记住了中秋节后的那个悲伤的日子,似乎想抓住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能抓住什么,就只有一个日子,平常而悲戚的日子,写在日历上,不显眼,却刺眼。

泪在八月显得最不值钱,却不用找脆弱的理由,没人的时候,想您了,就痛快的流;有人的时候,或许仅仅一句话,也会忽然想起您来,忽然地沉默下来,泪往肚里流,腌的心脏疼,疼得抽搐。但没人说,也不敢说。

八月又来了,第四个周年,接着是第五个……这几年,我逃避着所有和您相关的人和事,不和您的家人联系,不和咱家的人谈起您。即使偶尔长辈说起,我也会急急忙忙岔开,尴尬地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害怕爸爸的叹息,害怕妈妈长长地一声“唉”之后的沉默。开心的不开心的过去我都不愿提起,但逃开了白天却逃不开夜梦,深的浅的记忆中都有您:和奶奶在厨房煮饭,我在灶下烧火,您在灶上忙活,奶奶在摘菜……二姑和您亲切地争执着什么,妈妈在旁边笑眯眯地坐着家务,不知道我在哪里,但您就在我的梦里……所有的梦,您一如过去的美丽,一如既往的活力四射,好脾气却又很执着,做什么都力求尽善尽美……

但只是梦!也只能是这样了。

断断续续的,文字也连不到一起,就像对您的记忆,断断续续,零碎而深刻。每当打嗝时,就想起您边拔草边逗我生气,我气得眼泪汪汪,您却哈哈大笑,用衣袖给我擦去泪水,说:“还打嗝不打了?”我恍然大悟,破涕为笑。如今想起,我还会发笑,有些温暖,但更多的是心酸。

从我有记忆时开始算起,频繁的见面也仅仅是我十岁之前吧,我比表弟大七岁,应该是他三岁时你们到城里去了,千里之外对于当时是太过遥远的距离,连电话也没有,只有写信了。但您识字不多,所以都是由学问高文笔好的姑父来写家信,每当收到来信,就是大喜事一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听妈妈读信,此时,仿佛是听到了你们说话一样,牵挂和距离顿时淡化了,每个人都非常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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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都说我和您长得像,但我知道,不是模样,我没有您的美丽,只是我走路的姿势,端庄和大方的样子像您,我十几岁的时候,南地住着的大娘看见我走来,总会擦着模糊的眼睛喊您的名字,然后听到我的纠正再不好意思地怪自己眼睛不好,最后她一定会反复地说几遍:“你和你大姑真像,太像了!”每每此时,我是特别开心的,就因为我像您,似乎就和您一样优秀了。于是我更努力,也像您一样待人热情,做什么事都不服输,力求最好。但我毕竟不是您,我一直学不会您的温柔。您无论怎样的情况下说话都是慢悠悠的,像唱歌一样,再急的事您也稳得住神,沉得住气;我却说话又急又快,就像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就说完了,说话做事风风火火的。所以妈妈老说我:“女孩儿家,多学学你大姑。你和她哪儿都像,就脾气不像,你随你爸!”我也没办法呀,这遗憾一辈子也弥补不了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想您,我们希望你们一家人永远好好的。但您还是病了!您生病的日子,爸爸妈妈常去的地方是东头的庙里,烧香,许愿,上供,还愿。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样无望的祈求了!那时候,我一周回一次家,话题几乎都是您。出嫁的女儿无论何时都牵着娘家人的心啊!可您,还是走了,姑父和表弟倾尽家产留不住您,咱家人声声祈祷挽不回您,这世上的药石无力,这天地神佛无情!大姑,您还是去了!……您那么热爱生活,您那么爱您的家人,您走时一定有许许多多的牵挂。我们也一样!您的牵挂有多少,我们的不舍就有多少!您的心里有多少爱,我们的心里就有多少痛!

我听到噩耗已在几天后,但八月十九的夜里我是做了您的梦的!难道,那是您来和我告别吗?……我蹲在灶间,埋头大哭,妈妈站在我面前唏嘘不已……但,您已无知无觉,我们无能为力!人间的悲剧总是以各样的姿态上演,心中的悲伤却都是一样的刻骨铭心!八月,您的人生落幕,我们的悲伤被开启!

今天,就是您的忌日,我含了泪,写着这不成篇的文字,哀伤在八月的阳光中弥散,空气里都是悲愁,清风缓缓地吹过我的脸颊,吹不干我的泪痕,树梢轻缓的沙沙声,可是您的絮语?

我一直相信,人的灵魂可以进入天国,在那里,您依然美丽幸福,再也没有了病痛的折磨。

八月,您的八月,依然充满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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