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逃离这里》第一章

邻居家的开水壶嗡嗡作响,那个房间里传来机械键盘劈里啪啦的敲击声。水气氤氲,那个男人玩游戏时激动的叫声让他完全忽略了已经沸腾翻滚的热水。多希望,热水壶在这一刻漏电啊,电流顺着蒸汽传到屋内的每一个角落,让电视爆炸,冰箱爆炸,洗衣机爆炸,大门爆炸,楼道爆炸,大楼爆炸,而我在这片爆炸中,默默闭上双眼,松下一口气。


“TMD,又输了!”男子叫道“水应该烧好了,去把面泡了。”


令我失望了。


天上的云晃来晃去,从昨天的大恐龙变成了今天的小书包,也罢了,今天要去学校了。收拾收拾就去那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吧。


半年前,我终于忍受不了我那帮过着妖魔生活的室友,在外租了一个小屋。在那之前的夜里十二点,二狗靠在铺位墙上抽着烟,大牛的蛮力带着愤怒一下一下敲在键盘上,绿毛拿着手机一天天地煲着那不知掺了什么料的电话粥。


我以为我有了自己的地方,我能好好的享受的我的安逸。可却发现,越是安逸,越是暗藏危机。我的世界变得越来越灰暗,尤其是夜幕来临时,黑夜像是一个养育着痛苦,忧虑这些妖魔的培养池,我站在里面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却要忍受他们从未停息的撕扯。


我匆忙地将自己洗漱,带上了那本叫《黑白》的小说和一支笔出门。


可当我站在大街上,路灯一闪一闪,顽强地守着光芒。我才反省过来,今天确实是要去学校,可谁会在深夜给我看小说的时光放上一段白噪音。


我该去哪?路灯下有一辆黄色的小单车,上面刻着一段复杂的二维码。我坐了上去,借着路灯翻开了手中的书,第一页,作者——云。


也对,是你把我骗了出来,那你得负责,云。我抬头看这漆黑的夜空,我要找到你,找到那朵云。可是我找不到,天上再找不到一个像书包的东西,只是多了一个箭头。一个黑色的箭头,隐藏在黑夜中,也罢,既然我看到你了,那我跟你走。


“滴!扫码成功。”


顺着那个方向,我机械般的摇转着单车的链条。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我只知道往这个方向走是我唯一想做的事。身边的景象一点点的变得陌生,夜变得越来越黑。灯光越来越暗,是因为你已经放弃我了吗?还是那个方向的尽头已经有了要救我的人。


我才发现原来夜晚真的能够伸手不见五指。单车“咚”的一下不知撞到了什么上,有点疼。我随着单车一起倒下。闭上眼,我应该已经累了。黑色的箭头已经不见了,我不用走了,我真的累了。


听说,黎明前的黑夜是最黑暗的,也许就是现在了吧,那过一会就是日出。我不想看日出,我的身体感到疲乏,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知道我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才是我找了一夜的日出。


灼眼的夏日终于将我刺醒。我睁开眼的那一刻才看到自己在哪,两旁是绿油油的农田,这条国道的前方一望无际。我扶起了横倒在地的小黄车,所幸还没坏。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我该往前还是回头。没楞一会我就笑了,回头?回头无岸,为何回头。


汗水浸透了我的衬衫,骑行的越久能见到的人家越少,此时我已经进了一座山。我有三个小时没看到人家了,但这座山的山顶我看到了一家寺庙。


“咚咚咚”我敲打着寺庙的大门。


一个小和尚先从门缝里探了探脑袋,然后将大门开了一道口。


“居士。”小和尚合十弯腰。


我也学着他弯腰做礼。“小师傅好。”


“居士有什么事吗?”


他这么一问,我倒真是有点愣住了,我为何要到这里来。


小和尚看我半天回答不上来,笑了笑。“没事,来了就是客,居士进来坐坐吧。”


我愣愣地跟着小和尚走进了这座寺庙,庙内有一座大堂和左右两个偏房。中间是一片空地摆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


桌上摆着一盘青菜,和两个盛着南瓜粥的碗。一个中年和尚坐在石凳上看见了此时来到庙内的我。他站起身来,也向我行了个礼。


“师傅好。”


“居士坐,小云,再去添碗粥来。”


“居士,来我这有什么事嘛?”中年和尚问道。


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叙述着昨晚到今天的一切。


“居士病了。”他说。


对,我病了,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病了。


“师傅,你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他的意义,你今天来到了这,因为你在寻找你的意义。”


“嗯,我还有救。”我努力的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居士这条路尽管走下去,会找到你要的答案的。”师傅也笑了,他对小云叫道“再去煮一锅粥吧,这个小兄弟没吃饱。”


我尴尬的笑了笑,手里的碗干干净净。


“小兄弟,要是愿意可以在我这多住一会,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出发。”


我望着这个中年的大叔,突然感到异常的亲切。


饭后,大叔靠在一边的树荫下拿起了一本小说,而我此走进了大殿。小小的寺庙放不下一众佛陀,只有佛祖在殿中央,捻指望前。庙里没有什么功德箱,只有三炷香燃着。站在佛前,我闭上眼睛,像电视里那样默默地许愿,这一刻,我的心里无比安静。


夜色慢慢来临,晚饭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在大殿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大叔也在外面看了一下午的小说,小云在屋内玩了一下午的手机。


这位大叔的故事,我真想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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