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天堂》| 男人四十,女人不惑

我不是一个很娱众的写手,也不太会制造热点,这和我后期喜欢看黑白电影有关,我从15岁爱上电影,从香港电影得到启示,后来过渡到好莱坞,法国和欧洲各地。但一个人的记忆点一旦被拉回后,你才慢慢发现,最开始的也是最斑斓的。张艾嘉说:“电影就是我与自己的对话。”而我与电影对话十年之久,十年一觉电影梦,其实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始。我把记忆留给了香港电影,那个由王家卫,杜琪峰,吴宇森,徐克,陈可辛,许鞍华,周星驰,尔冬升等等导演铸就的黄金时代。香港电影落寞,但我仍然不改初心,因为在那个时代,你看到的,是整个梦境。

写在文章前言

而为什么用《暗色天堂》这部冷门电影作为引导,全然是因为它是由舞台剧改编的电影,这在华语电影生态圈中,很是罕见。另之,我很喜欢张学友和林嘉欣。

电影开始,就引用了布拉克的名言作为主题的存在而展开。很多人疑惑这难道不是一部温吞浪漫的的爱情电影吗?昏暗慵懒的灯光下,张学友和林嘉欣似是而非的举动令人产生遐想,其实并不然,这部由林嘉欣老公袁剑伟自编自导的处女作让我对这个新晋导演好奇不已,他曾经在加拿大念心理学,后来成为一名广告导演,拍过张学友,周慧敏等人的MV 。这部《暗色天堂》改编自舞台剧《法吻》,要知道,华语影坛依照舞台剧改编的电影少得可怜,敢用舞台剧动刀,不死则亡。然而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和自己的老婆搭档,导出了一部野心勃勃的《暗色天堂》。

故事从一次聚会展开……

两鬓斑白,面色苍老的张学友饰演一个教会的业余牧师,同时他也是一个非营利团体的总裁,社会名望和地位都极其高。

而林嘉欣只是一名他公司的普通职员,业余时间喜欢去教会听他布教。

但这次聚会却是他们对过往回顾的重要转折点,导演用倒叙的手法来引导观众进入这一场内心和自我信仰的真正审判,这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能听到开头,观众已经坐不住了,尤其导演缓慢的推动手法和舞台剧大量台词的堆叠,让很多不熟悉这个类型的观众失去了兴趣,这也是为什么我推荐这部电影的原因,我们常说多做类型片,而不是无脑的商业电影,然而真正做的并无几个,就算这部电影有瑕疵,但它仍然很先锋,这也许才是我们所需要的电影人。

随着两个人的谈话,故事退回到几年前,普通的公司职员被老板的教会和他独特的个人魅力所吸引,她第一次听杜牧师(张学友饰)布教,他正在讲述“红苹果”的真正寓意,那象征着欲望和诱惑。导演从一开始就布好了局,当你认真进入,才发现我们都想错了。

两个人的关系开始层层递进,杜牧师被这个女孩儿吸引,她自然朴素,不似其他只对他身份地位感兴趣的女人一样,她对工作热忱,对生活充满激情。而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孩儿,也逐渐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兴趣。在杜牧师因公务不得不去往英国的前一个晚上,他们俩一块儿去吃了饭,喝了酒,开着车去往山顶。真正的转折开始了,一个“法式舌吻”引发的真相逐渐揭开水面,如果说前面只是普通的办公室恋情,那后半段就像是亚当和夏娃的地狱之炼。

一对喝醉了酒的男女,难免会乱性,但电影的发展并不只如此。

更可怕的是在两人深情地接吻后,林嘉欣疯狂地从车上跑出,她不断哭泣,无助地从山顶走下去。第二天,她到了警察局,控告张学友试图强奸她,对她产生不轨行为。于是,这个拥有声望的神父被告上了法庭,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觉得那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或者,他以为,他们彼此爱着对方。最后他选择不靠律师,不靠人力,只靠自辩,因为他作为一个基督教徒,始终相信,上帝是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如果故事以张学友赢得官司而收场,那也太低估学心理学的袁剑伟导演了。尤其在看完前半部分,观众们的理性思维会通通倒向神父这一边,他们觉得林嘉欣就像个表里不如一,只会靠美色勾引成功人士的女人。

林嘉欣为了解答他心中的疑惑,把真相的原委一一道出。

那一晚在车上两人亲吻后,她问这个男人:“你爱不爱我?”这当然是每个女人都会问的话。

镜头转向张学友,这一段话成为了主题推进的重要场景,喝醉酒后的神父坦白了自己的内心,他明确地告诉林嘉欣:你只是和别的女人一样,试图从我这得到爱和金钱,想成为我的太太。其实你们就是一只鸡,一个妓女,根本无法明白爱是什么?

当然,抛开这是一个舞台剧,加入了大量的宗教色彩的对话,让整个故事看起来更加的考究。本质上它也是一个爱情和两性之间的电影,探讨男女之间的关系,探讨人们内心深处隐性的秘密。可导演试图把主题放得更大,在宗教和心理意识上,让每个人都站在不同的角度去因为一件事情而产生怀疑。这也是本片的一个缺点,主题的庞大掩盖不了格局的不稳定性,叙事缓慢更会让初看这个类型的电影观众产生不适之感。

但从广义角度上来看,这才是电影最有力量的地方,不再拘谨于情爱,而是对自我的认识有了一个更深刻的理解。我们常常因为一件事情而产生分歧,在电影里,作为神父的杜牧师,平日里的光鲜亮丽,步步经营的形象让观众也产生了错觉,其实说到底,他也是个普通人,他有他的欲望,他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林嘉欣饰演的米歇尔,外表恬静乖巧,实则内心有着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她后来回忆那晚,自己走下山坡,哭着跌进了泥地,从那一刻开始,她仿佛明白,神给了她旨意,让她揭露人性的虚伪,无论怎样,她都会到法庭告他,让他身败名裂。有人说这样的女人很可怕,其实这就是这部电影精彩之处,因为一个吻而引发的案件,其实不足挂齿。精彩的是导演让观众产生一种错觉,到底什么才是真相?谁才是对的?其实都是错的,真理在我们自己心中,你愿意看到什么,结局就会给你什么。

电影结尾,张学友从聚会中走出,他感受到了内心的阴暗面,即使过多的伪装自己都未被察觉,上帝仍然会看到,他走到池水旁,平躺在水底,再一次接受上帝的洗礼,重新审视着自我的灵魂。

用现在的话来讲,整部影片的氛围令人“细思极恐”,它大有国外宗教主义色彩浓厚的电影影子所在。但在华语影坛,我却是头一回看到这样大胆的尝试,这无疑是好的,类型电影的魅力,在于它不再只关注于大环境,更关注于我们看不到的小格局。

《男人四十》

《暗色天堂》也是张学友和林嘉欣继《男人四十》十四年后再度合作,前作两人上演了一出师生不伦之恋,当年许鞍华凭借此片获得多项大奖,林嘉欣也在这部处女座当中艳惊四座,获得台湾金马奖,香港金像奖的最佳新人和最佳女配角大奖。当时袁剑伟写出这个剧本后,林嘉欣就毫不犹豫推荐张学友来饰演这个角色。两个人以极富张力和默契的表演再次提名金像奖和金马奖最佳男女主角奖。

观看的过程中,我一直都沉浸于两个人的表演当中,张学友不仅仅是一代歌神,他更是被低估的好演员,《东成西就》的欧阳锋,《东邪西毒》的流浪杀手,《旺角卡门》的小混混,《男人四十》隐忍的老师,到这部《暗色天堂》,他拿出了太多生命里的东西来进行演绎。

至于林嘉欣,同样也是被低估的女演员,再问起身边很多人,“你还记得林嘉欣吗?”多数人表示摇头,只觉得耳熟。如果说张学友拿出的是生命里的东西,那她,则是在用生命表演。每个眼神和动作,每句台词都精简有力。

在15年的金马奖上,她凭借《百日告别》击败舒淇拿下影后桂冠。她说她不喜欢话太多的电影,那会让我缺乏很多想象。这是一个太爱电影的女演员,多次提名已经是最好的实力象征,当年《男人四十》《怪物》《阿嫂》《救命》《绑架》《异度空间》五次提名金像奖,这个浑身细胞都为电影而生的女演员经过时间的历练,更显成熟而不世俗的韵味,我想,这样的女演员,已经太难能可贵了。

我个人很喜欢舞台剧风格的电影,从当年《欲望号街车》中一撇费·雯丽和马龙·白兰度的惊世才华,到《虐童疑云》中梅丽尔·斯特里普和菲利普·塞默-霍夫曼的精彩对垒,这类型电影太考验演员表演功底,又极度考验导演的控制能力和风格趋向。

《欲望号街车》

不太了解此类型电影的观众会质疑这到底在说些什么名堂?扯了半天没扯清楚。其实一旦你仔细耐心地看完,你会被它的独特风格魅力所折服,并且从中看到太多电影之外的东西,我想这才是电影的真正含义。人们看电影为了逃离现实,在整个银幕上,我们能感受到的,不应该只是横冲直撞和血肉模糊。

而舞台剧改编成电影的魅力,是矛盾的互相重叠,是台词的激情迸射,更是对于主题思想的深刻探讨。

或者更简单来说,它属于舞台,也属于电影,当两者结合,便足够令人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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