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百合

第二年夏天百合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转眼到了快要立秋的时候，每年的这个时候天气闷热的都可以拧出水来，而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农资店销售大白菜种子的旺季，父母每年的这个时候也都会去集市上摆摊卖菜籽。那是临近立秋时父母去的第一个集市上摆摊，因为是在本村又是大中午，父母就回来吃午饭，但是到了中午只有母亲一个人回来，母亲说父亲觉得不舒服就去卫生所打针去了待会儿回来吃饭。其实父亲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卫生所打针吃药输液，今天早上输完液去的集市，但是临近中午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就让母亲先回来。等到吃了午饭父亲才回来，桌子上放着饭菜，百合让父亲吃饭，父亲吃了两口就不吃了，然后骑着车子去外边转了一圈，百合就把父亲的不正常表现告诉了母亲，父亲回来后还是不舒服，还悄悄问母亲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排泄小便有问题。母亲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就给百合的哥哥打了电话，让哥哥送父亲去医院看看。没过多久哥哥就回来了，母亲陪同父亲哥哥开车送他们去的医院，到了医院直接去的内三科，也就是百合所在的肾病科，当时大中午的正好梁医生值班，在检查了之后显示是前列腺增生，插了导尿管先把膀胱里的尿排出来，然后进行消炎和前列腺增生的治疗。当时父亲特别紧张，因为尿不下尿来父亲特别害怕自己像百合一样是尿毒症，就连确诊后父亲也还是紧张，问母亲难道自己要一辈子带着尿袋吗。母亲就问了梁医生，梁医生就笑了说一个星期后就可以撤掉导尿管了。做了彩超之后已经确诊了，梁医生为了更清晰确定病情就想让父亲再做个CT，父亲当时特别不舒服又紧张，就和母亲说能不能和医生说不做CT。母亲就说行你别管了我去跟医生说，然后母亲就找到梁医生说既然彩超结果已经可以确诊了干嘛还要去做CT，人家极度不舒服又紧张还不赶紧治疗，然后梁医生说那不做就不做吧先治疗。然后让护士给插上导尿管输上液，让母亲去医院外边的药店买一种治疗前列腺增生的药，母亲就冲着梁医生一通数落，你们这么大个医院连个药都没有，就知道做这个那个的检查……梁医生就说阿姨你别数落我了，你数落的我都不知道咋给叔叔治疗了。哥哥在一边看着直笑，心说母亲还敢数落医生，而且医生还对母亲特别客气。后来说起来的时候母亲说我咋就不能数落他了，梁医生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百合来科里已经十几年了，梁医生来科里才几年。后来每次输完液哥哥就把父亲接回了家，因为家里比较清静又有空调可以好好休息，在母亲的要求下医生也同意了。梁医生通过和父亲的接触，知道父亲对于烟酒都很节制，也知道百合的家庭情况，就得出了结论父亲的病就是过度操劳再加上心情不好造成的。就让父亲以后戒烟戒酒不要太过劳累，然后终身服药控制，别的也没什么。

父亲在住院输液第三天后就能吃饭和下地了，那天中午嫂子做的父亲最爱吃的炸酱面，小侄女给父亲端到了屋子里，还学着大人一口一口的喂爷爷吃，还说爷爷你吃吧这炸酱面特别香可好吃了。父亲那天第一次吃了一碗炸酱面，孩子还给爷爷端了杯热水。那天母亲陪百合去医院透析了，那段日子每天都是哥哥陪父亲去医院输液，然后输完液再拉父亲回来，回来后就让父亲在空调屋里卧床休息。由于每年父母都会去集市上摆摊卖菜籽，但是今年却只去了一个集还是半天，好多乡亲都找到了店里问为什么不去集市了，为了不让父亲有心理压力，百合告诉嫂子都一律回答家里有事，具体什么事情不要说，因为人多嘴杂不定咋说呢。那天中午是小侄女给父亲把饭端到屋子里的，晚上百合就让父亲做到饭桌上来吃饭，因为父亲带着尿袋不能坐的太低，百合就让母亲给父亲搬了个高一点的凳子，因为百合很清楚那种被排斥在外的滋味，而且父亲可以下地稍微活动了，百合希望父亲尽快从病痛的阴影里走出来，因为有次在医院输液的时候，哥哥想给父亲买点吃的，可是父亲就是不吃也不喝，然后哥哥就对父亲说，你看我妹妹百合人家都心衰严重成那样了也没放弃，你这医生都说没啥大事你还这么心里负担大，你真应该像百合学习。然后等哥哥出去病房外边后，父亲就问母亲说自己是不是太娇气了，母亲就说不是你太娇气了，而是你第一次生病心里负担大，百合都这么多年了已经有了超强的心理素质。

然而那天晚上正在吃饭的时候，有个父亲同村的朋友来家里买菜籽，说起父亲这个朋友百合就一肚子火，以前父亲的这个朋友就是每次到饭点来，还每次都坐在饭桌前要喝一瓶啤酒，然后玩半宿再抽一盒烟，父亲这人实在每次都要专门去给他买盒烟，父亲一般不抽烟只有心烦的时候才抽烟，所以家里很少放烟，就是有也都是很少几根，所以父亲每次都去给他买盒烟，而他从来没有说别去买。就那天晚上他来了之后，父亲就说今天就不给你买烟了，因为医生不让我抽烟也不让我喝酒了，然后他就打着哈哈说不抽烟就不抽吧。又聊了会天后，百合和母亲收拾完餐桌，然后百合对母亲说父亲不可以长时间坐着，你陪伯父聊天吧让父亲去卧室里休息。然后这个人沉默不说话，父亲只好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能长时间坐着，而且这是自己生病后第一次在饭桌上吃饭。然后这个朋友才说自己真不知道父亲病了，百合心想你蒙谁呢，父亲腰上别着尿袋是个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其实百合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父母不好意思说，哥哥嫂子也不好意思说，百合就想这个坏人自己做吧。还好这个朋友时间不长就拿了菜籽走了，父母都以为这个朋友过几天会来家里看望的，毕竟是多年的朋友而且每次他家有事父母都是会去看望他的，每次有些小东小西的菜籽还有零星的东西父母都会送给他的，可是这个朋友却没有来看望父亲，没看望就算了结果没过几天就又来家里一坐就是半宿。后来他因为过度抽烟喝酒饮食过度得了肾病，而且严重到了割了一个肾脏，他老婆居然专门找到百合家里来，告诉百合的父母她家男人病了，意思就是让去看望她男人。然后百合的父母就说他都做的这么明显了那就去看望一下他吧，然后就买了一箱子露露吃了晚饭去看望了他，到了他家就在那干坐了会儿，人家两口子连口水都没说让喝。想想父亲生病那段时间正好是地里谷子该拔苗除草的重要管理期，母亲上午陪百合透析完下午就去地里管理谷子，为了多干点活到了晚上八点多还没回家，家里都做好了晚饭母亲也不回来，当时天气特别闷热都能达到四十度，父亲担心母亲就提着尿袋站在大街上，然后给离地近的街坊打电话让去地里看看怎么回事，父亲是怕母亲有个什么意外，毕竟当时天气太闷热了，百合就安慰父亲说母亲一定是想干完地里的活才回来，让父亲不要担心千万不可以去地里找母亲的，因为父亲的身体不允许，后来母亲九点的时候才回来。而这些又有谁知道呢，这个朋友只知道自己有事了就来麻烦父亲，他从来就没有想过父亲的艰辛，甚至有次还说出了百合透析国家免费的话，百合真不明白父亲怎么会有这种朋友。

父亲的病情很快得到了控制，一个多星期后就出院了，医生要父亲戒烟戒酒不要太过劳累，并且要终身服药。其实父亲并不太抽烟，只是在特别烦躁的时候才会抽根烟，父亲也不太喝酒只是夏天爱喝啤酒消暑解渴，但是现在这些都要戒掉。所以对于父亲来说一下子全部戒掉很难，经常说自己没有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喝瓶啤酒，每次也就一瓶现在啥也不让吃，啥也不让喝感觉活的挺没意思的。百合就劝父亲说最起码你能喝水，你看我们连口水都不能喝。有百合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父亲也不好意思在说什么，不过有时候父亲还是会偷偷的抽烟，有时候在厨房有时候在厕所，百合心脏不好对气味特别敏感，每次都能闻出来烟味儿，百合也知道一下子让父亲把烟酒都戒掉太痛苦了，而且父亲也不是那种没有节制的人，所以每次百合都当做不知道。后来过了段时间父亲感觉腰不舒服，那几天父亲沉默寡言的连饭也不吃了，哥哥就带父亲去省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医生说应该是劳累造成的，也是那段时间正是化肥的销售旺季，几十吨的化肥都要父亲一袋一袋给人家送到家里或者地里，每天早上四点多就要起床，到了晚上八点多才吃晚饭，还要面对顾客的讨价还价，有些顾客甚至无理取闹，所以劳累加上心情不好才会不舒服，再加上父亲本身就心量窄，现在检查结果知道原因了，父亲的心理负担放下了就又开始忙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