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丽有点想把回程票改早几天,呆在家里实在是无聊到发霉。网络没网络,像样的娱乐活动也没有,除了打麻将就是打麻将。
允丽爸妈都说,你一年回来也呆不了几天,还是多呆几天吧。
没有想到,没过两天,大伯突然来到家里,一脸凝重,说爷爷不行了。
“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吃团年饭的时候,看着还挺好的。”
允丽一家子往大伯家赶,大伯在前面和允丽爸爸说着什么,面色凝重哀切。
允丽爷爷八十六了。自从五年前奶奶过世,爷爷自己做不好饭,就轮流在6个儿子家里吃饭,每家吃2个月,住还住在自己的老房子里。老房子离大伯家最近,再加上大伯在家,这几年,都是其他各家出一份钱,请大伯送饭。除了大伯、三伯,其他家都是一家子在外头打工。大伯年纪大了,三伯有旧疾。允丽的爸爸妈妈、弟弟都在外面,一家子承包了一个超市。其他各房情况也大体类似,装木地板、装窗户等,都是类似家庭小作坊的模式经营着,父子干活,妈妈们负责家务。
年轻一代和中间那辈都在外面打工、做生意,年老的那一辈则留在村里。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这个模式。
等允丽一家赶到的时候,其他各家也都到了。六兄弟离得都不远,最远的是老四和老二家,也就15分钟路。
大伯说,老爷子吃了晚饭,唠叨了几句,就回自己屋了。等早上送早饭,发现没气息了。
大家一块儿商量了,准备热热闹闹把老爷子送出门。
各家出一份钱,葬礼风风光光,还放了一个钟头的烟花。
堂兄弟姐妹太多了。允丽和爷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感情也一般,除了尊敬,就是叹息,虽然生养了那么多孩子,老了连陪在身边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大伯虽然在家,但也就管管一日三餐。村里老人都是这么过,大家也习以为常。
忙忙叨叨几天,又到了允丽返程的日子。这天,允丽去和村口小卖部买点吃的东西,预备明天坐车吃。小卖部是春明家开的,春明以前和允丽一个班的,有点小儿麻痹症,不方便外出打工,就一直在小卖部帮忙。
春明突然叫住允丽,跟允丽说她爷爷曾经来买过东西,年前的时候。说是屋子里闹老鼠,吵得睡不着,买点药回去治一治它们。
村里都在传,说你爷爷吃鼠药去的。
春明还说,去年村东头贺老头也是这么过世的,老头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太孤独了。但他们家里只当是年纪大了,老死了。
是啊,对老人的死,村里人只关心葬礼体不体面,对于怎么死的,倒是不关心。
允丽有点信,也有点不信。团年的时候,她爷爷还说过年真热闹,要一家子平平安安欢欢喜喜在一起,他还没活够。
允丽眼泪流下来,难怪大伯脸色凝重,难怪大伯要单独和她爸说那么久,未必在说这个?
春节的热闹一过,迎来的又是漫漫一年的孤独。何况有一年确实听爷爷说过,活得太久也不是好事,对子孙后辈反而是负担。
哎,想一想,自己做了些什么?自己又能做什么?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允丽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
赶上第二天一大早的班车,允丽返程了,感觉自己跟个无脚鸟一样,漂来漂去,等自己老了,又会是个什么光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