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26 - 草稿 - 草稿

  阿昭是平西侯府的嫡女，生来便是凤命。在她16岁入宫后便再未出过宫。听小溪子说宫外饿殍遍野，生灵涂炭，甚至有易子而食的情况。阿昭初听闻心中很是震撼，且决定日后每顿少吃一碗香喷喷的桂花莲子羹。

大丰三年，宫中有行巫蛊之术，皇帝大怒，下令严查该事，并邀请无泯寺的主持了禅大师来宫中作法，祛除污秽残毒。那一年阿昭19岁。

  在锦衣卫密不透风的搜查下，鱼宏殿的主人虞美人被供了出来。阿昭作为后宫之主自是要审理她，在阿昭的记忆里，虞美人是个温和可人的，笑起来像四月的梨花一样，沁人心脾。可这一次，她爬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被锦衣卫受了私刑的手指已不在白皙修长，曾经在国宴上惊鸿一现的阳春白雪也是昙花一现，那个少女再也拿不起心爱的琵琶。

  阿昭很是费解，宫里有吃有喝，偶尔还可以听听戏，虞美人怎么那么想不开要自寻死路呢？阿昭是个直性子，想到这里便问了出来。虞美人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全靠有人抬着才能跪下去，但还是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虽然那笑比哭还难看。她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娘娘从未离过宫，自是不知宫外世界。而妃子想走出这个深院，只有一个办法。

  阿昭愣了愣，目光不由自主看向窗外，可除了朱红色的宫墙什么都看不到。她又转向虞美人，虞美人眼神空洞，却也呆呆的注视着窗外。阿昭想起幼年时期，阿爹在野外给她抓的一只小鸟，她兴奋的去珍宝庥买了最精致好看的鸟笼，又准备了很多可口的食物给鸟儿。天气凉了又把小鸟移进温暖的屋子里，每天下学后第一件事就是来看这只鸟，可鸟儿还是死了，那些吃的原封未动，还保持着漂亮的姿态。

  阿昭觉得虞美人像这只小鸟一样，总是想着去外面的世界，最后都是早早的死掉了，真是不值得。最后的最后，虞美人被判了凌迟之刑，肉被一刀一刀剐了下去，皇帝为了警戒众人，特意让后宫嫔妃观看行刑，阿昭当场就吐了出来，吐的昏天黑地。皇帝还算怜惜她，当即让她回去，并吩咐下人们好好服侍皇后娘娘。

  阿昭被翠翠半拖半拉下总算进了寝宫，倒在床上就不肯起来，翠翠心疼的吩咐小厨房做了阿昭最爱的莲藕羹，阿昭摇了摇手表示没有胃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便睡下了。梦里，虞美人变成了一只美丽的金丝鸟，金丝鸟在树林里自由自在的飞行，赤红色的爪子牢牢抓在树枝上，喉咙里传出动人的歌声。阿昭正笑着，金丝鸟又突然变回了虞美人，原本雪白曼妙的胴体出现了一道道狰狞的红痕，有些肉反卷起来，露出里面的白骨。有的地方变成了黑色，肥胖的蛆虫在肉里面钻来钻去……

  阿昭啊的一声醒了过来，仔细一摸，额头上满是冷汗，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凉风，激得她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阿昭病了，发了一天的烧，晚上才稍稍降了下来。宫中刚刚经历过巫蛊之事，凤阳宫上上下下人心惶惶，都言皇后娘娘怕是被污秽之物冲撞到了，恰巧了禅大师还未离去，皇帝便嘱咐大师前去凤阳宫驱邪去污。

  阿昭16岁之前全在闺房中，是个标准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16岁之后进了宫，坐上了那个位置见到的男人只有皇帝以及那些算不上完整男人的宦官。

  她在梦里挣扎着要醒来，眼皮却有千斤重，就在她想要放弃时，耳边传来了阵阵竼音，像是话本子里所描述的九重天神仙才可听到的音乐。阿昭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那个人，那个永远无法靠近的人。

  了禅是个弃婴，被上一位住持收养，老住持圆寂后，了禅作为他唯一的弟子继承了无泯寺。他很年轻且容貌出众，自身对佛性的悟性极高，至少明面上都老老实实的称他为住持。生性寡淡，无欲无求就是对了禅最好的形容。多年之后，阿昭还在想，怎么就喜欢上这个和尚了呢？不管以后她是什么心理。在她19岁这年，她对他一见钟情。

  阿昭醒来后先看到的是那个人脑门儿，当时可能是睡糊涂了，第一反应就是，晚上可以做宫灯了。又反过来看，就看到了光滑瘦削的下颚，在一点点的往上瞧，嘴，鼻，眼，眉，五官出乎意料的好看精巧，可能精巧不太适合男人，可当时阿昭的脑子里只想到了这个词汇。可能是皇后娘娘的目光过于热烈，了禅的眸色更淡了些，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旁边的翠翠小声提醒，阿昭才反应过来，由于生病消瘦显得更小的脸蛋羞红起来，小声开口道：师父劳累，不妨今晚在这里吃顿素斋在离去。声音像只小奶猫，糯糯的。翠翠心里有些惊讶，这不是平时的皇后娘娘啊。

  了禅双手合掌，淡淡道：不必叨扰。阿昭内心很失望，总觉得如果他不留下来，心里就有什么东西溜走了一样。可是又没有什么理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了禅，希望他可以改变主意。最后他没有改变，就像一阵风轻轻的飘走了，连一丝痕迹都不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