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之美之㊵ 备课《陈情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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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17

        以往教授此文，多是从它的“悲恻动人”入手，所以，整篇赏读时常引用宋人赵与时的“读《陈情表》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孝” 这句话，陷自己于尴尬境地——从未在课堂上“堕泪”。

      这个教授角度，是不是始于“人文性”，终于“人文性”，完全忽略了此文“工具性”的特点了呢？仔细一想，如果强调“孝道”歌咏“亲情”，这篇文章可以作为范例，但我认为一定不是最恰当的范例。或者说，《陈情表》不能只和孩子们探讨到这个层面。

      于是……

      此文目的性很强：辞不赴命。对方是以暴戾著称的司马炎，自己是前朝遗老的尴尬身份。如何实现自己的目的？看李密沟通的能力！

      沟通高手表现一：会示弱。

      “猥以微贱”“况臣孤苦”“今臣亡国贱俘，至微至陋”“愿陛下矜悯愚诚”“听臣微志”“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自轻自贱若此。

      按照“生孩六月”“行年四岁”“九岁不行”“至于成立”时间顺序，详尽地表现了自己的悲惨经历。想起了《孔雀东南飞》中的“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铺排开来，显示了兰芝的成长过程，全方位地显示了她聪明能干、知书达理。此文的第一段的渲染效果也十分明显，你我不禁要为李密坎坷的人生之路洒泪了。当然，这样写亦更凸显祖母刘抚养李密的不易。

      沟通高手表现二：抓要害。

      在平时的沟通过程中，想要说服对方，我觉得必须做到基本一点：就是你的立论点要“一以贯之”。“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抓住这一说服对方的关键点之后，每一个沟通层次的落脚点都在表现自己的“孝”：“而刘夙婴疾病，常在床蓐，臣侍汤药，未曾废离”；“臣欲奉诏奔驰，则刘病日笃；欲苟顺私情，则告诉不许：臣之进退，实为狼狈”；“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乌鸟私情，愿乞终养”。

      沟通高手表现三：情义真。

      “真诚是有效沟通的通行证。”此篇字里行间，如何浸透李密的“孝情”的呢？

举一例。“但以刘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这句用短句——节奏紧张、排比——语势增强、铺排——语意完备——“日薄西山”运用比喻，“气息奄奄”运用细节，“人命危浅”放置到一生的大背景上，“朝不虑夕”停留在一天的短暂时间里，李密全方面地表现了“报养刘之日短也”，读这个句子的时候，心也跟李密一样陷入痛中。间接但充分地表现出李密的“孝”。

      再举一例。“臣欲奉诏奔驰，则刘病日笃；欲苟顺私情，则告诉不许：臣之进退，实为狼狈。”这个句子用了“则”字，“则”在此处“表示转折”。人生的诸多无奈就在于“但是”吧？“我想要急速就职，可是祖母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想要暂且顺应事情，但是申诉不被许可”，唉——李密狼狈，如在目前。

真情意也要借用好形式才能实现。

      沟通高手表现四：曲笔意丰。

      在此文中有两处用典。一处语典。化用了“晋成公绥”的《乌赋·序》当中的句子。“晋成公绥”这个人有点儿意思。他亦是前朝遗老，此时已在晋朝为官，与张华等人是常宴会歌诗。一处典故。化用了《左传》中“晋大夫魏颗”的故事。司马氏籍贯“温县本晋地”。魏颗的仁慈使得老人结草报恩。一语双关。

      有人说《陈情表》是一篇委婉之极，谦恭之极，至诚之极，动人之极的千古奇文。这个评价更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