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走 了,但 他 还 是 妈 妈 身 上 的 小 棉 袄

他 走 了,但 他 还 是 妈 妈 身 上 的 小 棉 袄

我的表弟胖胖,他是我姨妈的儿子。他本名叫陈天宇,父母给他取名天宇,希望他有天空宇宙的力量。由于他小时候脸蛋长得肉乎乎的,所以家里人爱称他为“胖胖”。

胖胖长到18岁,暑假期间出外勤工俭学,在工厂里打工,刚工作10来天,突然有一天中午,他发现自己双腿僵硬,走不了路,眼睛也看不见了。家人收到消息,于是,立即带他去医院检查,去了很多医院,都查不出什么原因和问题。后来,去到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在那里检查出来胖胖是得了一种名为线粒体脑肌病的病。这是一种遗传基因病,脑袋里的线粒体出了病变,世界上至今没有药可以病除,只能靠药物维持,发生什么并发症就医什么症状。关键问题是这种病的死亡率是100%,根据网上所查资料,得了这种病的人最长时间的也只能活7年之多。胖胖发病那年是2008年。

自此之后的几个月,胖胖的病情继续恶化。他的眼睛失去了视觉,虽然眼睛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起初,他还有意识,知道叫妈妈,知道要干嘛。渐渐地,他失去了意识,在他心里不舒服的时候,他会使劲地打他身边的人,姨妈经常被他打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每每这个时候,姨妈总是任由他打,她说或许他发泄出来心里会舒服一点。再过去一年的时间以后,胖胖的病情继续恶化,他逐渐不能走路,全身无力。再到后来,他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不能说话,只有在他妈妈喂他吃饭的时候机械地张开嘴巴吞食。20多岁的孩子,姨妈经常将他抱在胸前,亲他,呼唤他的名字,跟他说话。可是,他已经基本上成为了一个植物人。姨妈很少外出,偶尔的一两次外出,她会将胖胖安置好,然后急急忙忙办好事,几乎是跑步回家,放心不下胖胖。这样一照顾就是11年。每日如此,365天没有休息。虽然已经不能说话,没有意识,姨妈说,只要孩子在,她的心就有处安放,只要还能继续照顾他,她再苦再累她也开心。

但是,病痛无情,该走的还是会走,只是大家一直心里暗自希望这一天会迟一点到来。2019年1月22日晚上,胖胖的状态突然显得异常,他的呼吸变得微弱。姨妈和姨父急忙将他送到医院实行紧急救治,胖胖被直接送往重症监护室,重症监护室的费用非常高,每呆一天就需要一万多元的费用,姨父姨妈以及胖胖的姐姐和姐夫执意要继续抢救。随着胖胖进入重症监护室,姨妈和姨父已经夜不能眠,整个晚上坐在沙发上流泪,在心里祈盼奇迹的发生。在重症监护室被抢救了一天多,多年的疾病已使胖胖最终肾衰竭,肺已烂掉78%。终于,在2019年1月24日凌晨5点,胖胖还是走了,结束了他29年的人生,他也终于总算解脱了他的痛苦。

噩耗传来,姨妈伤心欲裂,两天来,没有停止啼哭。胖胖走了,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姨妈一直紧紧地抱着胖胖生前穿过的小棉袄,不肯将他的衣服烧掉。在她心里,这些衣服的还在或许可以让她感觉到胖胖还在她身边。她边哭边告诉我们,胖胖从小就是一个很乖的孩子,从来没有让她生过气。当姨妈有时候有什么不舒服的时候,胖胖就会抱着妈妈,亲她,告诉妈妈,妈妈,等我长大后我养你。但是,如今,因为病痛,胖胖却不能如愿养父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甚是令人心痛。姨父两天来粒米不进,不说一句话,两个晚上,他的头发白了一半。

按照家乡风俗,家里人帮胖胖办了一场简单的丧事。用各种彩色纸扎起的“灵屋”,金银珠宝应有尽有,但愿他此生没有来得及拥有的东西,可以到来生重新再来。“灵屋”在丧事结束前被一把火点燃烧掉,转眼之间,灰飞烟灭,望着火中的“灵屋”,我暗自思忖,这又何止不像我们的人生,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一场繁华如梦,最终也将走向终极。

丧事结束以后,姨妈穿上胖胖生前的外套,外套或许能给姨妈的心点点慰籍。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姨妈,此时,再理智的字眼也显得笨拙,说再多也不能解除姨妈失去爱子心头的痛。谁能懂得慈母心。孩子从出生起,就是父母心头的一块肉。我思考了一会,终于弱弱地对姨妈说,胖胖已经投胎转世了,他下辈子不会再生病了。说出这话以后,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相信人生有否投胎转世。我只能寄希望真的会有,或许,这样想想,会让我们活着的人稍微感到开怀。

再见了,胖胖,家人不会忘记你的,但愿,天堂里没有病痛。

谨以此文,追忆我的表弟胖胖陈天宇。但愿,活着的人珍惜生命,人世界能少点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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