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6）香喷喷的卤水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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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架着平板车，丽在车尾推车，车上一

大一小的豆浆桶，他们像保家卫国的英

雄，他们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地站岗放

哨。

我妈背着三岁的小侄女赵雨婷，梅前后

带着五岁的赵年军和同岁的赵雨萌，赵

年生牵着八岁赵年田和六岁的赵年月紧

追着平板车跑，他们跑得贼快，转眼间

跑进门市部里。

等我们赶上来时，他们正招着手冲着我

们傻乐着。

“一，二，三，预备喊。”赵年生一挥手，

他三齐喊着：

“小毛驴，架车辕，撅着屁股往前赶。

干啥去？做豆腐。烧开豆浆把卤点。

白梨花，笑开脸。欢呼雀跃进豆模。

大石头，重重压。三点过后把布掀。

俏奶奶，拿刀来，切成方块请我尝，

香喷喷，飘房间。招待亲戚美名传。”

“年生，谁教你的？”丽觉得好奇，她开

口问道。

“我，赵年生。”他一拍小胸脯：“丽姑

姑，咋样？”

“谁是小毛驴？”丽明知故问。

“谁驾辕谁就是。”

我就是那个躺着也中枪的倒霉蛋儿。

“赵年生！”我气得大吼一声。

我天生和他八字不合，他是年头，大年

初一，我是除五，我就是早上一阵激烈

的鞭炮声，崩出来的。我命苦呀，崩穷

年，崩出一个赵小五来。

啪！啪！啪！啪！

这三个坏到蛋掏出小摔炮，往我脚下摔

过来。

啊！

我尖叫一声，双脚不停地交换着蹦跳着。

我可不敢松手，我这一松手。车上的豆

浆就泪洒大街上了。今年谁甭想吃一块

豆腐。

“年生，架辕，拉车！”我妈怒了，她大

吼一声。

赵年生立刻老实下来，他乖乖地换下我！

他贼笑着。

原来，他是故意的。

我和丽推车，赵年生驾着车，我们回到

家中。

我三姨和花早早地刷好锅，备下柴，她们

只等着我们回来就点火。

平板车停在灶旁。

我妈放下赵雨婷，她开了口：“你们几个，

排队。”

我们十一个按大小个排成横队。

我知道，我妈开始训话了。

这是她每年做豆腐前必备的训话警告。

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我一点火，丽、

梅，你俩就是儿童团正、副团长，这几

个小兵归你俩管，三个小时后再给我回

来，不然，扣你俩二十元压岁钱。”

又是扣压岁钱！

我愤愤不平。

我一分压岁钱还没赚到手呢。

不行。

我必需听话，我得想办法。

“报告！我做团长。”我开溜，妈，你总

不能抓住我的不是。

“你，留下。”我妈打破往年常规，居然要

我留下！

我是亲生的吗？

“梅，你做小队长。”

“是，大姨。”梅一敬礼。

她有前车之鉴，她可不想把小命搭在灶

炉上。

她七岁那年，我和她围在灶台看我妈做

豆腐，她多了一句嘴：“娘，汤少了。”

我妈气得瞪她一眼，扭过头来训斥我：

“赵多五！带你妹妹一边去。”

我吓了一跳，我赶紧带她离开。

果然，那天的豆浆溢出锅来，豆腐少了

好几块。

最惨的是七岁的梅口渴了，她把卤水当

糖水。她趁我不注意，悄悄地溜到灶前，

端起碗，她张开小口喝一口，卤水苦，

她吐出来，这可把我妈吓坏了，硬生生

地灌下她一碗绿豆汤，背着她冲到诊所

里，医生当即灌她药，她才捡回一条小

命。从那年后，我妈是不允许她做豆腐

时围在灶前的，她不允许别人多言多语，

更不允许孩子们围在灶前。

梅和赵年生带着他们的娃娃兵冲出家门，

阵阵摔炮声传到家中来。

我跑进屋，拿起干净手绢堵嘴巴，戴口

罩， 全副武装地奔出来。

只见我妈提桶过来，她拿起瓢，一瓢一

瓢把豆浆舀进水桶里，花上前提起水桶，

把豆浆倒进锅里。很快，羊脂般豆

浆锅里荡漾。

我妈把锅盖盖好，她转身端一小碗卤，她

站在灶旁盯着锅。

我是不干活的监工，我坐在灶旁，看着

三姨拉风箱。

大约过了十分钟，我妈打开盖子，锅里

的浓浓的豆香味儿，扑面而来，它热热

的，香香的，犹如鲜香的奶汁等待你品

尝。

花端来一叠小碗，她摆在风箱上，我妈

拿起瓢，她轻轻地舀起半瓢豆浆小心翼

翼地倒进碗里，花拿出白糖罐，她用小

勺，轻轻地挖上白糖送进豆浆里，她端

出去送给孩子们。

我摘下口罩，取出手绢，我端来一碗，

递给我三姨：“嗯，嗯嗯。”

“谢谢！”我三姨想笑不敢笑，我妈正瞪着

俩呢。

我三姨低头轻轻地吹着气，她喝了小口，

她笑道：“嗯，好喝。”

我妈也喝了一口，她吧唧着嘴：“嗯，香。”

故意的！

肯定是故意的！

我不喜欢喝豆浆！

“嗯，真甜。”我三姨又喝一口，她也故意

气我。

我看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我终于，咕咚

一声，咽下口水。

“要不？尝尝？”我三姨挖来一小勺豆浆。

那我就尝尝！

我就着三姨的手，我喝了一小口。

豆浆热热的，香香的，甜甜的，它滑过你

的喉咙，流进你的胃里，暖暖的。

这时，再配上一根热油条，嗯，美极了。

从此以后，我爱上了豆浆。

豆浆如湖面的波纹旋舞着，等待她回眸

一笑，变成一朵朵白梨花。

我妈把卤放进勺子里，她低头、弯腰、

伸手，她紧握勺子，在湖面上旋转，卤

在融化，瞬间，滚烫的豆浆变成数不清

的白梨花，她们飘出浓浓的香味，让你

忍不住一尝她的芳泽。

花返身过来了，她含笑着把碗一一摆好。

妈把嫩嫩的豆腐脑盛进碗里，她把几丝香菜

、几粒虾米，一一放进碗里，倒上一滴香油

，豆腐脑的香味弥漫全院。

“嗯，让孩子们尝尝。”

花端起放好碗的茶盘，她端出门外。

我们三各自端起碗来拿着小勺轻轻挖一口，

送进口中，豆腐脑软软的、香香的、烫烫

的。

它滑嫩可口，含着一丝卤水的淡淡的苦味，

它入口即化，流进你的胃里。这时，再配

上一个油饼。

嗯，它是人间的美味佳肴！

我们吃罢豆腐脑。

我妈又把豆花点老一点儿。

她起身来到灶前的一口大锅前，她拿来，

一套豆模，架在锅上，她铺好一方包布，

我和三姨，各提两角。只见我妈端来盛

好的豆腐脑倒进包布里。

一盆又一盆

……

待包里的汤流下不少，我和三姨合力把

对角折好。

我妈抱来一平整的石板，把它压在布包

上，她又端来一个盆，把水盆压石板上，

她把水倒进水盆里。

包布中的豆浆如断线珍珠流进锅里。

我妈拿来海带，把海带放进豆浆浸泡……

豆浆泡海带那是一绝。

三个小时后……

雪白的、香喷喷的卤水豆腐呈现眼前……

我妈拿起刀，横划几下，竖划几下，一方

又一方豆腐向你含笑。

切上一盘热豆腐，蘸点儿辣椒酱，兑上

一滴香油，把白嫩的热豆腐送进你的口

中……

嗯。香喷喷、热乎乎、白嫩的人间

美味。

它，让你回味无穷……

家乡的卤水豆腐更难忘，母亲的笑容总

刻在你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