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钉子鞋

图 / 圆立青

母亲去世的第二年春天，我六岁。

对于成年人来说，一个六岁孩子的记忆是相对模糊且容易被遗忘的。而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岁月年轮不断前进的路上，总有一些儿时细微的片段，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点点滴滴生活中，被不经意的拾起，然后激活，渐渐的不断扩展，最终链接为一个完整的记忆。

那年的初春格外的阴冷。没有往年的和煦春风；没有明媚阳光；也没有蓝天白云。更多的是雾气缭绕、阴雨蒙蒙。雾气笼罩下在看不清百米外的道路，春雨绵密的更是泥泞不堪。

气温虽然有些低，但是周末的集市上，一大早已是熙熙攘攘，热闹吵杂。吃穿用度，衣食住行，一应俱全。我和发小阿芳兄妹俩你追我赶的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一边探头探脑的张望两旁叫卖不断的商品；一边和伙伴们嘻戏打闹，穷追不舍。

追的正起劲儿，他俩在一个鞋摊边上停了下来。我也跟着凑上去看着鞋摊上摆着各种各样当时的流行款式。有网球鞋，回力鞋，白球鞋，钉子鞋……在我正入迷的看着，一转眼功夫，阿芳的妈妈过来了，一顿三言两语的讨价还价后，他俩脚上已经换上了鞋摊上的新鞋。当我看着他们脚上那精致又崭新的鞋子，便心生羡慕，如果自己也有一双，那该多好！

心里一边失落的想着，一边嘴巴嘀咕，父亲怎么没来街上，正想着就听见父亲喊我名字。我慌忙答应着，向父亲的方向跑去。

在与父亲交谈了几句，问了我为啥在街上之类的话后，我便思量着想把刚才买鞋的事情告诉他。却又难以启齿，怕他拒绝我。经过几翻思想斗争之后，想了一个理由，我告诉父亲，我的脚好冷。父亲听见后便弯下腰，打量着我的脚，也许是他看出了我的小心思，或许他觉得母亲刚去世不久，心生怜悯。他没有说回去换棉鞋，也没有说跑跑步就不冷了，随口就说我们去买双新的。那个时候瞬间，觉得父亲这个时候好伟岸，好慈祥，我好爱他。

现在依稀记得那双鞋子的价格是7元钱。至于后续有点模糊不清了。

父亲对于我的影响很少，小时母亲去世后，大部分时间不在家，后来再婚，也是每日每夜都是赚钱养家，和他的交流少之又少，没有多少共情和共鸣，总体来说就是忍气吞声了大半辈子，苦了大半辈子，心里有苦楚，觉得我们都不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