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仙翁，我能吃朵桃花吗？

辛冶/文、图

“那个……老仙翁，你是……桃花仙子？”在一片开得妖娆浓烈的桃花树下，一个着大红衣衫的孩童不远不近地瞅着树下的一个人，那人坐在一株花开得正好的桃树下，一边摇绿玉扇，一边喝酒。

小孩走近了几步，试探着问：“桃花仙？”他看那老人长须雪白，脸却如桃花般艳红，心里犯嘀咕：“听说桃花仙叫‘小桃红’啊，我还听过几句诗，什么‘人面桃花相映红’，什么‘水上桃花红欲燃’，还有‘桃花带雨浓’‘可爱深红爱浅红’，想来桃花仙子该是个浅笑嫣然的小姐姐吧，怎么却是个老仙翁？”

他又仔细看了看，老头一身白衣胜雪，仙风道骨的，小孩忽地一拍脑袋：“哦，当然是老仙翁了，‘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正是现在我看到的样子啊。仙翁的仙名叫‘小桃红’么……这个嘛……他开心就随他叫了。”

 “仙翁，我能吃朵桃花吗？”小孩一边问，一边暗暗咽了口口水，忍不住上前摇了摇老人的胳膊。老头半睁开眼睨了他一眼，含混道：“你是谁啊……干……干什么？”听小孩回了句名字，老头又说：“哦？柳……柳仙？”

小童见他口齿不清，不跟他绕圈子了，噌地摘下一朵桃花，大声地说：“仙翁，我尝一朵你的花啊，就一朵。”他正要往嘴里放，老头嘟囔道：“你吃……吃就吃……谁管……管桃花它……”

小童咀嚼了几下，自言自语：“入口清甜，有冰凉感，然后就越来越淡了，嗯，没有我想象中惊艳，桃花这味道，适合做成什么呢？”他看了眼仙翁喝的酒，笑了：“对，做成桃花醉，应该别有一番风味，那吃的呢？多加些花，做千层糕能突出桃花的香气吧。”

他这么一想，便对老头说：“仙翁，我还想摘些桃花，等我做好桃花千层糕，也给你送来些尝尝好不好？”

那老头根本没听他说话，醉眼朦胧地看到小童一身火红，兀自在肚里思量：“上一任柳仙可是个翩翩公子啊，一身青衣，挺拔英俊，怎么现在换成个红通通的小毛孩子了？真晃我的眼呦，还这么聒噪，罢了，我走就是了，哎？他在干什么？手里捧着一堆啥？真是个毛孩子，摘了那么多桃花……桃花？嗝——”

小孩冲打酒嗝的老仙翁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此后时不时地，小孩会到这片桃林来摘些花，偶尔碰得到喝酒的仙翁，遇到了，就聊两句，聊那些他吃过的花。

 “都说海棠无香，可海棠花吃起来香极了，吃一片就腻，把它加入碧草浓酱汤可出味儿了。棣棠花数重瓣的最好吃，鲜咸可口，煎个棣棠春香脆，啧啧。”小孩擦了擦口水，接着说道：“木芙蓉啊，刚尝起来是没味道的，越嚼越香，还有股子酸甜味，用它点缀百果鲜冰盏特别爽口。”

 “对了，你一定要尝尝辛夷花，它的味道最让人难忘了，嘭，像在嘴里爆炸一般，我细细切成条，洒上香料，隔荷叶蒸得半熟，用松烟熏了以后晒干，嗯……那可是我很得意的暖烟辛夷酥啊，出游的时候揣在兜里一包咔嚓嚓咔嚓嚓地吃……”小童一边说一边快要跳了起来。

喝醉酒的老仙翁脸比桃花还要红，只看见那孩子嘴巴一直张张合合，还手舞足蹈地，老头觉得焦躁，手一伸，把酒壶一递：“来来，尝尝……尝尝这个。”

“桃花醉？我还从来没喝过呢。”小童仰起头咕咚一口，开始时觉得甘冽，到入了肚，竟无比辛辣，呛得他直咳嗽，他一把扔回酒壶：“怎么是这个味儿，完全没有桃花的清香，我听说桃花醉谁都喝得，是很甘爽的一种仙酒啊……”

老头笑了两声，渐渐打起盹儿来，小童叹气：“仙翁，我看这桃花马上要开败了，我再摘一回，过几天给你送千层糕，以后我就去找别的花啦。”

两天后，走进那片桃林时，小童觉得有点奇怪，树下那个白衣漫卷的身影确实是那仙翁，但是，他竟然是站着的！等他转过身，小童更惊讶了，那仙翁，面白如玉，原来他是个白脸啊。

没等小童开口，仙翁先诧异道：“是谁？”小童给他递过去一包千层糕：“是我呀，谢谢你的桃花，这是我们能尝到的最后几块桃花千层糕了。”仙翁又道：“不用。”“原来仙翁不醉酒时，脸也不红，连说过话的人都不认识了。”小童一边想，一边自己吃了块千层糕，腮帮子鼓鼓的，眼里都是星星，嗯，真好吃呀。

他舔舔嘴，把手指也舔了，忍不住又拿起一块，却见老仙翁盯着他手中的千层糕，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仙翁没再拒绝小孩递给他的千层糕，尝了一口：“吃过？”见他满脸疑惑，小孩大笑：“你当然吃过了，都是醉里吃的。”

“这边。”仙翁吃完糕，示意小孩跟他去一个地方，走过那一大片桃花林，在一处山坳里，猛地出现在他们眼前一棵很高很高的树，仙翁一指：“槐花，你吃。”

“哇，这是诗里说的‘一树雪铃香’呀，太好了，又有花吃了，谢谢桃花仙。”小童说罢飞身上树，捋一把槐花吃起来，尝了以后，他叹道：“云朵如果有味道，应该就是这个滋味了吧。”他遥遥地见桃花仙又拿出酒壶来，赶紧下树，大喊：“等等，仙翁，你这酒，不是桃花醉吧？”

老仙翁哼了一声说：“槐花清露酿。”他顿了顿，又哼一声，缓缓道：“我是槐花仙。”

小童一下子愣住了，他拍了几下脑袋哈哈大笑：“怪不得，怪不得，是槐仙翁啊，是啊，你怎么可能叫小桃红呢，哈哈哈……可是，你为什么会在那片桃林里喝酒？那，桃花仙子在哪？”

“无主。”槐仙翁淡淡地说，喝了口酒，又问：“你是？”

“‘桃花一簇开无主’？啊，原来那是片野出的无主桃林……哦，大家都叫我柳孩儿……”小童嘻嘻笑着说。

槐仙翁噗地一口酒喷出来，胡子上流得都是，他猛地又喝一口，脸泛了红，大笑：“柳……柳仙童，你……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叫……叫这名字……”

槐仙翁没听到小童声音低低地说着后半句话：“我是，榴花仙……”

（以前小朋友说的那句“我要吃桃花啦”让我念念不忘，吃花这件事想来很美妙吧，好，编个故事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