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之记》:五个月和二十年,中间隔了整条星河

爱情,会让人忘记年龄。

和多江在一起的孝之助,变回了那个调皮又机灵的小男孩。

说自己是大胃王的孝之助,连自己的餐也没有吃完。

看着收拾餐桌的多江,迷人的侧脸带着恬淡的微笑。这让孝之助忍不住想要亲一口。爱一个人,总是不自觉地要靠近,亲近,揉进血肉。

面对孝之助的孟浪,多江推开了他。随后两人在房间里追逐,像两个快乐的孩子,丝毫感受不到这是两个五六十岁的人。

直到孝之助将多江扑倒,四目相对。这就是孝之助爱的方式,热烈而直白,不计后果,想要就去做。

气氛微凝,而窗外的大雨吹打着窗户和床外的绿林,屋子里进了雨,手忙脚乱的收拾餐具的多江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孝之助在翻看多江的藏书,多江在收拾碗碟,窗外雨声滴答,静谧美好。

因为大雨阻拦,孝之助提出留宿。多江怕他像刚才一样,两人立下了君子之约。

可是一到晚上,孝之助像个耍无赖的小孩子,把铺盖拖到了多江身旁。

孝之助没有越界,他只想更靠近多江一些。

“下周和我一起去京都旅游好吗?”安静中,孝之助期待的问。

多江闷闷的回了一声好。

听到回答,孝之助才安心的睡去。

秋天的常寂光寺,枫叶正红。

两人拾阶而上,行至时定家的时雨亭时,停下了脚步。孝之助拿出一本诗集,和多江一起探讨。

多江喜欢读诗,孝之助和多江在一起后,也开始学习诗歌,形成了读诗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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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叫西行的诗人,出家为僧,在吉野建了座寺庙居住其中。处山林之间,与幽静为伴,孝之助心向往之。只是,他希冀的幽静里,还有多江的笑脸。

面对两人日渐亲密的关系,多江越来越纠结。趁孝之助出去接电话的时间,多江难为情的问孝之助的好友:您怎么看待我们的事?我们这么做对吗?请您评价一下吧!

好友理解多江的困惑,也明白孝之助的决心。只有足够的认可和在乎,才会将另外一个人介绍给最好的朋友。

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是人性中最本真的东西。孝之助拜托好友以后多多照顾多江。

听者无心,说者有意。

而当时的多江,只以为是一句好友间的客气。

而好友却听到了这句话的分量,心绞痛随时都可能会夺在孝之助的生命。他是在托孤。

旅行最后一天,孝之助带多江去了西行建造的寺庙。站在高高的山顶,面对群山环翠,背后枫叶似火,多江忍不住感叹:好宁静呀!住在这里一定很幸福。

多江的随口一言,孝之助当了真。他要在这里建一座房子,哦,不,是一座庵。

然后和多江在一起,像西行一样在宁静的山中安度晚年。

孝之助的豪情换来了多江的嫣然一笑。她相信他的心意,却对此不抱期望。

且不说买一座山建一座庵的花费,单是孝之助有家室这一条,她和他就不可能一起终老。

不论如何,他们的爱情,在昭和64年,踩着年代的尾巴开了花。

他们的爱情,又能走多远呢?

从昭和步入平成,从繁华走入平庸,时间如此,时间中的人,事,物莫不如此。

建筑行业逐渐冷淡,而身在其中的孝之助不得不频繁出差谈判。在一次在福冈的出差途中,孝之助心绞痛发作,就近住院。

在和家人的通信中,孝之助说只是小病,不必探望。却央求的多江见面,并带上西行的书。

多江匆匆而至,却遇到了不听劝阻着急赶来的妻子。两个女人在医院见面了。女人的敏感让孝之助的妻子察觉到了多江的身份,而多江只觉得难堪。

一个在恋爱里都克制不喜惊喜的女人,得有多害怕在他人面前出糗呀!

与孝之助保持暧昧不清的关系,已经打破了许多内心原则,这次却直接撞见了原配。多江心里下定了决心分手。

恰巧多江的老师要去京都发展事业,想要带上多江。多江觉得这是一个好契机,分手之后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让他们各自退回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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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孝之助找到她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么明媚。她不知道内心那份含蓄的感情,那份被压抑的感情,一次次指引她心中的天平倒向他。

孝之助像少年一样欢喜,来到多江家修修补补,歪了的篱笆,坏掉的铰链。多江炖了两条鱼,将晚饭做的像年夜饭一样丰盛。

她知道,过年的时候,孝之助肯定是会和家人在一起的。她不敢吃味儿,只默默的将花瓶从显眼的位置移走。

孝之助看诗睡着了,多江开始收拾家务。谁知这时孝之助却冲了出来,多江吓了一跳,摔了一跤,衣物散落一地,孝之助拿起一条白围巾,陷入了甜蜜的回忆。

两人曾经偶遇过,那时多江就系了这条白围巾。在地铁中一闪而过,让孝之助回味了许多年。

多江听的害羞,拿出一打稿纸抄诗静心。孝之助见状,拿过一张纸,随时默写了一首小诗。又说字太丑,团成一团,作势要丢掉。

多江哪里舍得,拿到另外一个房间仔细展平。

桌上有爱人写的诗,有爱人送的花瓶。

可多江却不得不逼自己狠下心,抽出了花枝。

他们的爱情就像这美丽的插花,美则美矣,却没有生命的根基。

他们的爱情就像桌上这潦草的小诗,美则美矣,却太过草率和荒唐。

多江提出了分手,说出了将花瓶还给孝之助之后,就会远赴京都,此生不复见的计划。

尽管理解多江的顾虑,可孝之助坚决不分手。

他支持多江的决定,并说把这当成新生活的契机。他认为他的责任已经尽到,义务也已经履行完。余生他只想和多江在一起。

多江尽管去京都追求自己的事业,而他则计划在出完西班牙的差之后,提出离职和离婚。

在家庭和多江之间,孝之助选择了多江。

新年的钟声敲响,孝之助用行动抹去了多江的顾虑。他陪在多江身边,将她拥入怀中。

花瓶又被摆在了显眼的位置上,他们迎来了短暂的分别。

临行前,孝之助找到好友,郑重的将多江托付给他。如果我发生什么意外,多江就拜托你了。

西班牙只行,孝之助无心工作,心里依旧惦记多江。一日逛街时,一位店员向孝之助推荐了一块宝石。

这块黄色的宝石叫有缘石,代表着永恒的爱情。

孝之助想到多江,毫不犹疑的买下了它。

孝之助想到多江,内心满是欢喜。手上一直把玩着这块石头,不想却心绞痛突然发作。石头被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块。似乎预示着他和多江的爱情。

一周后,孝之助回到了镰仓,而多江去了京都。

孝之助回到家,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儿子提出要买新房,而妻子提议将早年在吉野买的那块地补贴儿子新房。

孝之助拒绝了,只要和多江有关的事情,他无法掩藏自己的私心。

他打算在那块地皮上盖一座小庵,和多江一起度余生。为此,他还亲手设计了小庵的图纸,从布局到用料,都用尽心思。

面对妻子的质问,孝之助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他说是自己太自私了,面对苦心经营家庭的妻子,他说不会破坏如今的家庭。

“我会一个人离开。即使没有多江,我也会离开。”孝之助说。

这大半生,我都是在为别人操心。如今没有多少日子了,无论如何,都想换一种方式生活,想真实的活着。

听着孝之助的话,妻子泪流满面。

孝之助离开家庭,辞去工作,追寻着多江的脚步去了京都。

忙于工作的多江,错过了孝之助的电话。最后靠学生传信,他在时雨亭等她。

会展即将核验,大批领导也已经就位。这是一个乘风之上的机会。可是听到口信的多江也急急向老师告假,赶去了时雨亭。

多江也曾向往过孝之助描绘的生活。他们曾在这里讨论诗词,看山看云。

匆匆赶到的多江没有见到孝之助的身影。但她坚信孝之助不会离开,在山庙中四处寻找。

天空下起了大雨。

僧人都躲进禅房,拉下了挡雨帘。透过雨幕,多见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孝之助。

原来在等待多江的时候,孝之助心绞痛再次发作。极度的疼痛让他蜷成一团,药也吃不了。

他没有选择离开,一旦离开,他就要永远的错过多江了。

多江这时候才知道孝之助有心脏病。原来,对好友的嘱托,是生命的嘱托,并非说说而已。

孝之助拿出手绢,擦掉多江脸上的雨珠。他虚弱的说,多江,你真的来了呀!

他一直以为多江答应交往,只是因为不善拒绝的怜悯和施舍。一直以为在这段爱情里深情的只有自己。多江的隐忍和克制,是对他的淡漠和疏离。

情深不寿,至死不渝。

多江紧紧的抱住了孝之助,眼含热泪,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再也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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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江和孝之助住在了一起。这次,多江主动躺在孝之助身边,两人牵着手,无比珍惜这像梦一样的时光。

直到,那天,孝之助无力的躺在多江的怀里。

孝之助死于缺血性心力衰竭。

从离职宴的重逢,到院落中凋落。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才五个月的时间。

孝之助死后,妻子拜访了多江。她拿出一笔钱给多江,被多江拒绝了。拿了这笔钱,是对她和孝之助爱情的亵渎。孝之助泉下有知,定不会开心。

可是多江越是坚定,妻子就越是愤怒。她不明白,她多年的付出竟比不上多江五个月的相处。

妻子愤怒的砸碎了孝之助送给多江的古董花瓶,几近疯狂。

孝之助的儿子抱住了咆哮疯狂的母亲。

他曾喜欢一个人。所有人都反对,只有父亲理解他,支持他。他明白父亲只是追随了自己的心。

可是不论父亲还是母亲,他都没办法去说什么。

真心和责任,到底该怎么选择?

最终妻子还是留下了这笔钱离开。而多江将这笔钱交给了好友,希望他能帮忙还回去。

好友收下钱,答应会帮她还回去。随后又拿出一个更大的信封。多江打开,里面是小庵的设计稿。这是孝之助生前所画,小庵的建筑材料都已经订好了,可是他却离开了。

多江又哭又笑,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孝之助一直在建设他们的家。

直到孝之助死后,多江才知道她和他的爱情有多么深沉。

她读着孝之助读过的诗集,看着潦草的字迹傻笑,而后悲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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