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原弯身鞠了三下，起身后亲手把陀罗经被盖上。等他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一旁的化敛师惊恐地睁大眼睛，垂在身侧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谢谢您！”牧原轻轻地笑了笑，“可以安排后面的事了！”
“好！好！”化敛师忙不迭地点点头，跑出去几又折了回来，对着灵柩深深鞠了一躬，又慌忙地离开。
看着化敛师的这番举动，牧原都有点忍俊不禁了，如果换作是其它场合，估计就直接笑场了。在派出所和社区人员的协助下，陈助理顺利地办完了所有手续，王向红老人的遗体被慢慢地推进了火化室。
“呼——”化敛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道：“以前我爹跟我说，干这行就是积德行善，我接班的也有十多年了，今天总算是信了！”
“老爷子也是做这个的？”龙灵儿问。
“嗯！”化敛师点点头，“我家老爷子经历过兵荒马乱的年代，用他的话讲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在一场地震里被埋了七天七夜，他说这是积了大德才能活到现在！后来他老人家就开了一家纸马店，捎带做起了化敛师的生意，他说没多大能力帮助生者，但要让每一个死者走得体面！”
“你不是这殡仪馆的？”蒋碧雪问。
“当然不是！”
“你们对这一行不懂！”犹若邻解释道，“虽然殡仪馆里也有这方面的服务，不过都是一般性的，大部分业务都包给个人户了！他们做事灵活，又能承办一些政府不能接的法事，甚至能一条龙服务！”
“老先生，没想到你对我们这一行还挺熟悉的啊！难道你也是做这行的吗？”
“不是，不过也和你们有很大的关系吧，我是个风水先生！”
“怪不得呢，我们经常和一些看阴宅的风水先生打交道！”
“你们是怎么工作的啊？”蒋碧雪对这个更感兴趣，在普通人看来，化敛师可是一个非常神秘的职业。
“我们工作的地方大部分都在殡仪馆里，因为国家有相关的法律规定，尸体是不能随便运出去的！”化敛师解释说，“整个过程遵循一定的仪式，先点燃三支香对死者进行祭拜，当然也少不了要烧一点纸钱，念上几句。等三支香烧完，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反常的事情，就可以动手了。整理遗体的过程中也要点燃一支香，每当香燃烧完就必须续上一支。等活都干完了，还要再点燃三支香对死者祭拜一番！按老辈人讲，开始的三支是问路，中间的一支香是敬神，后面的三支香是告慰！”
“什么是问路和告慰啊？”
“问路就是问死者有没有冤屈，愿不愿意让我们动手清洗遗体；告慰则是希望死者安息，不要纠缠，也是询问对方是否满意！”化敛师笑着说，“不过在我看来，这些就是一些仪式化的东西，烧得都是沉香，一来可以压盖尸体的味道，二来能够让化敛师平心静气！”
化敛师的这个解释倒是比较符合科学，在古代的时候，僧人点香也是出于这个目的，不过后面渐渐地被仪式化了。
“有没有出现过什么意外啊？”蒋碧雪问，“我是说如果出现意外，那香有什么反应啊？”
“当然有了啊！”化敛师点点头，“前几年，有一个同行在点燃三支告慰香的时候就出现了意外，他反反复复地清理了三次尸体，才让三炷香平安无事的烧完！”
“就这样？”蒋碧雪有点失望，“就没有更刺激点的？比如诈尸什么的？”
化敛师一愣，犹豫了半天才说：“要不是今天的经历，我还从来不相信这些，以为这不过就是一个巧合罢了！不过昨天晚上，有个化敛师就碰到这种邪门事！
“说来听听！”龙灵儿也来了兴趣。
“原本这单生意是先找的我，不过我答应了要伺候王老先生的后事，所以就推辞了！”化敛师说，“昨天高速路上出了场车祸，车子撞了个稀巴烂，可司机除了一些擦伤，却什么事都没有！”
牧原和龙灵儿对望了一眼，知道这位化敛师在说什么了。
“因为距离比较远，救护车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但医生处于职业道德，还是前前后后抢救了二十多分钟，当然最终还是没什么结果！也不知道该说这位到底是命大，还是命里该着，据说一个多月前，他就差点被泥石流给埋了！尸体被运到殡仪馆差不多都半夜了，我那个同行按部就班，点了三支香就到院子里抽烟去了，等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三支香只烧了两根，两短一长！我这个哥们还是挺迷信的，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遇难家属，可家属那边没当回事，只是过来在殡仪馆门口烧了点纸钱，念叨了一番！我这个哥们见推脱不过，也急于赚这笔钱，就又点了三支香，等三支香烧完，他拿着家伙还没动手呢，那尸体就从停尸台上坐起来了！你们是不知道那场面，据说昨天值班的人吓得可是不轻，连周边的警察局都惊动了！”
“后来呢？”
“后来就把那位死者制服了，医生重新做了鉴定，就是个大活人，虚惊一场！”化敛师说到这里抹了一把冷汗，“这事儿太他妈的邪门了，死了五六个钟头，又活了！”
“完啦？”
“啊，完啦！估计那位现在还呆在医院里呢，院方要继续观察观察！”
“没劲！”蒋碧雪索然无味地说。
“小妹妹，你说得倒是轻松！干我们这行的，不怕死人也不怕活人，但就怕不死不活的人！”
等了两个多小时，王向红老人的骨灰被送了出来，牧原以晚辈的身份接过来，一路上都将这个小小的黑匣子捧在胸前，直至将它安放到墓穴里，与王向红亡妻的骨灰安葬到一起。
“陈助理，希望您能和李总说一声，每年清明的时候，让人过来上炷香！”牧原用恳求地语气说，“如果有时间，我也会过来的！”
“放心吧！李总早就安排了，每年都会往陵园的账户上划一笔钱，用来修缮和清理王老的墓地，祭品的费用也都算进去了！王老也算是公司的员工，总公司那边一直都有这方面的补助！”
“好，谢谢！”
“犹大师，牧先生，现在去哪儿？回酒店吗？”
“去工地看看吧！”犹若邻说，“广场的进度要加快才行，以免再生枝节！”
牧原知道犹若邻在担心什么，有一个阴曹司在那里看守，很多事情自然不必操心，但现在王向红已经去世了，那工程进度自然也要加快才行。车子刚驶到城隍庙还没停稳呢，一阵吵闹声就传了过来。陈助理有点急了，第一个跳下车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啊？”陈助理跑到大门口，喘着粗气问。
“陈助理，您来得正好！”一个工头打扮的人迎了过来，“我们正施工呢，来了一个精神病，非嚷嚷着要应聘！”
陈助理往人群里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男子，正赖在值班室的台阶上抽烟。现在可是冬天，这位的病号服虽然是一套棉服，却非常单薄的，一张脸都冻得有点发青了。他脸上还有刚刚结巴的擦痕，手背上的橡皮膏都没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