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夏花‖3

3

注册。报名。搬寝室。

领新课本,新校服,军训期间必须要穿的迷彩服。

替萧梓菀安排好一切,舅舅就走了。

“梓菀,在学校你要照顾好自己,爸爸妈妈回来会来看你的。我有空也会经常来看你的。”舅舅说完从皮夹里抽出了一张银行卡给她。

“不要,我不要。我的钱还没花完呢。”萧梓菀推辞着说。

“拿着吧,跟舅舅可不要推辞哟。”舅舅说着将那张银行卡塞进萧梓菀的手心里。“里面有两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舅舅补充说。

恭敬不如从命。萧梓菀不再客气地推辞。收下舅舅给的银行卡,将舅舅从宿舍一直送到校门外。她一直给舅舅招着手,直到舅舅坐上公交从自己的视野中渐渐消失。。。。。。

她转身,返回。

黄昏的风吹起,吹动她耳鬓的头发和和额前的刘海,吹干她脸颊两道潮湿的痕迹。

她没有哭,她只是突然间意识到,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在这个诺大的校园中,只有她一个人落寞地穿行于此间,周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

回到寝室,室友们都到齐了,加上她,一共六个人。

这间寝室简直像个美女集中营,室友们个个美如天仙,虽然在萧梓菀面前她们会显得稍有逊色,但是除了萧梓菀,她们七个人之间,没有谁是谁的参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和气质,每个人五官与身材的比例都恰到好处,协调流畅。

看到萧梓菀走进寝室,七位美女都惊得长大了嘴巴,她们没想到在她们面前出现了个比她们还要漂亮的女孩,用时下很流行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见过漂亮的,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七个人全都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目送着萧梓菀回到自己的床铺。

萧梓菀看了她们一眼,心里虽然有一丝丝紧张,但知道大家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于是对她们善良的笑笑,她们对她也报之一笑。

然后各干其事,偶尔也聊几句刚到新学校的所见所闻。直到入睡。

第二天。

早晨,大雾弥散。

萧梓菀和宿舍里的室友们全都睡过了头。这是在暑假期间养成的懒惰习惯,现在还没有及时将生物钟调整过来。

她们睁开眼,伸伸懒腰,幸福的拍打着被褥。她们似乎忘了今天要军训,她们打着哈欠下了床,做事一副慢腾腾的样子,慵懒的像群猫咪。

萧梓菀将枕头下的小灵通拿出来一看,呀,不好,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军训迟到了!

她怎么没听到集合的哨声呢?都是因为昨天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是不该睡觉的时候。

她慌慌张张的起来叠被子,穿衣,洗脸,宿舍的女生全都和她一样,恨不得身上多张几条胳膊多生几条腿,最好有什么特异功能,如果那样的话,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便都能迎刃而解了。

但现实毕竟是残酷的,无论结果有多么糟糕,都必须得面对。

萧梓菀被分在六连,同宿舍的喻香婷,江美晨和她同连,而且和她距离非常近,就在她后面。

喻香婷是那种身材瘦弱,长相甜美的女生,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产生怜香惜玉之情。说得直白点,就是有种强烈的想要保护她的欲望和冲动。

而江美晨不同,她趋于中性美,从衣着到打扮,无一不呈现出干练,洒脱的一面。

三个人慌慌张张跑到集合地点,她们原本以为会劈头盖脸挨一通教官的严厉批评,她们已经做好了要承受一切惩罚的心理准备。但是,她们的担忧纯属多余,她们没受到任何批评。教官让她们归了队,继续做军训的入门姿势:站军姿。要站好长时间才能休息十分钟。她们三个还好,来得迟,所以体力上占绝对优势,有几个从一开始站到现在的,因为坚持不住,已经晕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枯燥乏味的站军姿,练正步,齐步,踏步,跨立,下蹲,脱帽敬礼。第二天起床,很多同学的双腿疼得要命,都不想军训了。

江美晨坐在床上捶打着自己的双腿说:“这教官的心简直不是肉长的,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让我们多休息一会儿都不行。她简直将我们像驯骡子驯马一样对待。这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身上脱了一层皮。看看,看看,像不像一块外贸进口的巧克力!绝对纯正的棕色,不渗杂任何黑白黄的颜色。”

江美晨的无限感慨引来室友们的一致认同和满腹牢骚,都觉得军训的目的不纯粹是为了锻炼她们坚强的意志,而是刻意为了折磨她们不堪一击的肉体。她们在心里对军训痛恨至极,埋怨不已,尤其对她们的连长。

喻香婷说:“看看人家一连,还是男生呢,都比我们休息时间长,难度大的动作人家根本就不做!”

萧梓菀则沉溺在幻想中口涎三尺的说“一连的连长要是分在我们连该多好啊,不想偷懒都不行,那叫一个舒服哟!”

江美晨带着讥讽的口吻说:“这事可能吗?做梦去!舒服的依然是人家一连的男生呢!”

“呜呜,我们六连的女生实在太吃亏了”喻香婷说着将抱在胸前的枕头向江美晨头上砸去。她的怨气无处发泄,只有向自己的人下手开枪了。

军训接近尾声,同学们经过军训的磨练变化全部凸凹出来了,男生们个个说话粗声粗气,喉咙沙哑干涩;女生们个个胆大无畏,不怕教官,口头上的功夫更是练就的出神入化,炉火纯青,较之军训前不知厉害了多少倍,用一个字形容:牛!

六连和一连拉个的时候,是两队人马距离最近的时候。领头的男生和女生面对面站着,不过一米的距离,口中喊着不知被多少人重复了多少遍的口号:

“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冬瓜皮,西瓜皮,不许耍赖皮;机关枪,两条腿,打的三排长不开嘴,快快快,快快快。”

先是六连的女生拍着双手呱噪,声音尖细欲刺破耳膜。

一连的男生不敢耻笑,全都声嘶力竭的大声吼起来:“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六连的女生拉完歌,一连的男生又拉起了歌:

“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冬瓜皮,西瓜皮,不许耍赖皮;机关枪,两条腿,打的三排长不开嘴,突突突,突突突。。。。。。”

一连的男生击掌如雷。

六连的女生清了清嗓门,开始放声歌唱: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的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声音嘹亮,颇具穿透力。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一连的男生显得很激动,要对面的女生接着唱。

六连领唱的人是萧梓菀,这几天,她变得又黑又瘦,而且因为精神紧张的缘故,脸上长出了几粒小痘痘,又光又亮,给她的容貌带来了很大的障碍,使她美丽绝伦的脸,减分不少。

幸亏他很自信,因为在这里不光她一个人的皮肤被晒黑了,所有人的皮肤都被晒黑了,所有人的容貌都减了分。因此,在这个连队中,她依然是最漂亮的一位女生。

江美晨在她身后推搡着她说;“萧梓菀,给他们还亮一嗓子不?”

萧梓菀说:“想得美”

江美晨说:“那我们大家一起喊‘想得美’好不好?”

萧梓菀说:“好”

“来,大家一起喊‘想得美’”

“想——的——美”

一连男生的要求遭到了六连女生的拒绝,他们便不再纠缠对方,要她们再来一首。

一连和六连拉完歌,两队人马便各自拉开距离,回到原来的位置。

萧梓菀她们回到宿舍,便对她们连和一连拉歌的事叽叽喳喳展开讨论。

“哈,一连的男生唱歌,比鬼哭狼嚎还难听”

“那是唱出来的吗,那是吼出来的”

“太难听了,下次拉歌,一定要给耳朵里塞上耳机”

“不行,塞上耳机会被教官没收的,一定要塞上棉花,否则我们的耳朵一定会提前带上助听器的。”

“到底是新疆人,出口闭口就是棉花。”

“可是,上哪儿去找棉花呀”

“你笨啦,塞上卫生纸也是可以的嘛”

“对对,是哦”

“哈哈,还是我聪明”

“我比你聪明”

“我比你们两都聪明”

“哈哈”

“呵呵呵”

“。。。。。。。”全体大笑。

第二天,三人真的给耳朵里塞上了卫生纸,但是没派上用场。因为下午教官就要走了,早上是他们最后一次军训。大家都很认真的跟着教官做着每一个动作,目光凝重而惆怅。

萧梓菀他们不再觉得军训辛苦了,反倒觉得很有乐趣,看着他们年轻的教官也觉得可爱起来。

她们的教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姓杨,当了五年兵,即将退役。同学们背地里都叫他“杨排风”,因为他走路非常快,像一阵风一样。

下午,教官们就要回到自己的部队了,同学们都来送他们。有的同学给教官送了花,有的和教官单独合了影,有的同学和教官拥抱时流下了依依不舍的热泪,有些男生也哭了。大家含着泪,唱着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当午夜的钟声,敲痛离别的心门,却打不开你深深的沉默。。。。。。”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当拥挤的月台,挤痛送别的人们,却挤不掉我深深的离愁。。。。。。”教官跟着大家一起唱了起来,一边挥手一边抹眼泪,场面别提有多感人了,像生死离别一样。

“同学们,再见”教官哽咽着说。

“长官再见”大家都泣不成声。

“将来一定要来我们部队玩”

“嗯”

“有参军志向的同学,一定要来我们部队。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一定不能错过当兵的机会,否则会后悔一辈子。真的,你们一定要来。”

“嗯”不论想去与不想去的人,都这样点头答应。

汽车徐徐开动,同学们站在校门口,望着教官渐渐远去的背影,都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直到教官的身影从他们眼中消失,他们才依依不舍的回到校园之中。

第二天,正式开课。

萧梓菀和江美晨又恰巧分在了同一个班级。另外,寝室里的另一对双胞胎姐妹子欢和子悦也和她同在一个班级,而且是邻桌,她们都高兴地不得了,说这就是缘分。

萧梓菀的同桌是个男生,长得很帅气,脸上的轮廓棱角分明,目光坚毅,有着清亮的笑容,牙齿皓白而整齐,头发短短的,充满朝气。

其实,几天前,他的发型不是这个样子,而是弯着卷,很有型。军训第一天,被教官拉到理发店强制性剪掉了。他身边的哥们都戏称他一下子从帅哥一族变成了少林是的俗家弟子。他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叫教官揍一顿,如果是男的的话。那头发他足足留了半年,从春留到夏,眼看都留到秋天了,树叶掉光也没那么快呢,他的头发一剪刀就没了!多可惜啊!

他叫安唯诗,之前在一连军训。

但是,萧梓菀在军训期间却没见过他,确切的说,应该是没有注意到他。而他,在六连的队伍中,最留意的人就是萧梓菀,因为萧梓菀是六连的领头人,站在最前面。而他站在一连的末尾,在最不为人所知的地方。所以他认识萧梓菀,而萧梓菀没见过他便也不足为怪。

这天早晨,萧梓菀正在上早自习,突然感到小腹一阵阵锥心的疼痛。其实早在上自习之前,她就感到小腹有点不舒服,但是她根本没在意。她以为是早晨起床喝了一杯酸奶的缘故。现在一阵比一阵疼得厉害,她的脸色难看极了。这一切,都被同桌安唯诗看在眼里。

你哪里不舒服吗?他问。

萧梓菀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那我去老师那儿给你请假吧。他说。

谢谢。萧梓菀小声说。她挣扎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时,江美晨,子欢和子悦也都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来帮忙扶萧梓菀。

你怎么啦?她们关切的问。

肚子疼。萧梓菀咬着牙说。

疼得很厉害是不是?我们送你去医院吧。江美晨焦急的说。

不,不,我不要去医院,我宿舍里有药,回去喝一点就没事了。

这样行吗?

嗯。萧梓菀点点头。

好吧,那我们送你回去。江美晨,子欢和子悦三人扶着萧梓菀走出教室门。安唯诗跟在后面。

我背你下楼吧。安唯诗说。

萧梓菀很难为情,只有江美晨她们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高一年级的教室在五楼,将一个人从楼上背到楼下,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儿。何况,安唯诗将萧梓菀从五楼背到了她的宿舍,就更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儿了。他早已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安唯诗将萧梓菀背到床铺前,看着她躺下,才到老师那里去请假。子欢和子悦回到教室继续去上课。

而江美晨则留了下来,忙着给萧梓菀倒开水,找止疼片,像照顾一个婴儿一样照顾着萧梓菀。

美晨,你也会去上课吧。萧梓菀有些歉疚地说。

没事,你睡吧。江美晨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去我也不会安心上课的。

萧梓菀感动的眼中流出了泪滴。

萧梓菀,原来你痛经啊?江美晨看着止痛片上的说明说。萧梓菀哦了一声。

萧梓菀服了止疼片,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疼痛感就减轻了。就是有点嗜睡。不一会儿,便闭着眼睛睡着了。

待他醒过来,已是中午,室友们都放学回来了,看到她醒了,全都端着饭盒围在她的床边嘘寒问暖。江美晨也早已为她打来了盒饭,放在她床边的桌子上。她现在比早上好多了,腹痛的症状基本完全消失,只是脸孔有些苍白,嘴唇不红润。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盖在身上的毛巾被。子欢赶忙放下自己手中的盒饭,将桌子上的盒饭端到萧梓菀面前,掀开盖子,摆好勺叉。盒内的饭菜有香菇和鸡翅,冒着亮晶晶的油星和薄雾般的蒸汽,下咽的温度刚刚合适。

子悦在一旁艳羡地说,生病真好,有这么多人关怀,这样的时刻让人好期待呀。子欢在她的脚面上踩了一下说,你给我闭嘴,我可不想看到你痛哭流涕的样子。

哎哟呦,天杀的子欢啊,你好狠心啦。子悦抱住腿缩回自己的脚龇牙咧嘴地说。

全宿舍的女生都笑了。

吃完午饭,萧梓菀又服了一粒止疼片。将饭盒拿到餐厅去消毒。睡了一会儿午觉。大约到了上课时间,她换了衣服,洗了脸,梳了头,然后和江美晨她们一同回到教室去上课。

老班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属肌肉型男,穿着新潮,打扮入时,极为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别人的就是长了一张极为抽象的脸,即所谓“天使的身材,魔鬼的脸庞”。

老班教历史,虽然还很年轻,口中流行语泛滥,但脸上的经纬颇具历史沧桑感。额头上的红痘痘长得像地理图册上按比例尺缩小的丘陵。

他上课提问老爱找一些长得漂亮的女生站起来回答问题,且色眯眯的盯着他们看,弄得女生回答问题时老是说错了历史事件发生的时间或地点。他是这个班最不受女同学欢迎的一位老师。女同学回答他提问,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节课,不知有哪位倒霉的女同学要撞在他的手中。

“试据北京人的体质变化的情况说明(————)创造了人这一原理”历史第一章讲完后,老板在黑板上写下了这一段话,然后问同学们,没有人站起来回答。

你来回答吧。老班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走到萧梓菀面前说。

萧梓菀正在抄笔记,突然觉得眼前的光线暗淡了一些,抬起头,望了一眼,原来是老班站在自己面前,嬉笑着让他站起来回答问题。她看了一眼老班在黑板上抄下的题,她刚刚把答案写在笔记本上,于是站起来答道“是劳动创造了人”。

嗯,回答正确。老班跳上讲台,将劳动二字填进括号里。又将头转过来盯住萧梓菀说“早晨,你生病了?”

是。

哪里不舒服呀?

她的声音一下子变的怪怪的,听了使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肚子疼。萧梓菀低下头,红着脸如实答道。

现在好点了,是吗?他笑得让人好恶心。

嗯。萧梓菀极不情愿地回答。

“铃铃铃。”

下课铃声响了,老班的历史课到此结束,同学们也作鸟兽散。

唯有老班站在原地意犹未尽。

下课后走出教室萧梓菀和江美晨开始议论班主任。

江美晨,“你觉得老班怎么样?”

萧梓菀,“很让人讨厌。”

“江美晨,对,看到他我就想吐,你看他穿的那衣服和裤子,那颜色,那款式,根本就不适合他。”

萧梓菀“是啊,让人看了觉得好别扭。”

江美晨,“萧梓菀,你知道我看他最恶心的一点是什么吗?就是他看着女生笑,不怀好意的那种样子。有时我真想揍她一顿,在他眼窝里留下两个黑眼圈,像熊猫一样。”

萧梓菀,“我支持。”

“哈哈哈”

“呵呵呵”

两个人的手掌击在一起,走廊里的回声将她们的笑声传得更远更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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