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海子——写在他离开我们的周年纪念日

纪念海子——写在他离开我们的周年纪念日

作者按: 今天是海子的忌日,他虽离世三十二年,但他的音容笑貌依然鲜活,时时生动地跃然我们的眼前。年轻的生命,让时间永恒地定格了这位年轻的诗人。我们怀念他!

再读海子——读懂海子   金弢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死了三十年,他的诗被人读了三十年,被人评了三十年,特别是这一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然而三十年的过去,仍然留下了无数的疑问、无数的不解和猜测。诗评众说纷纭、猜测无边无际、遐想层出不穷。但似乎最后众多的评论都得出一个类似的结论——海子的诗,只有海子自己明白,要弄清海子诗的意义,唯独去了天堂问问海子。

第一次听说海子,知道了这位诗人,特别是他的 “面朝大海” 诗,是慕尼黑的一帮留学生,八人聚餐,要了一张圆台。不知是何话题,其中一人突然兴奋,大声朗诵: 面朝大海,继而全体八人同声附和:春暖花开。我刚巧从酒吧出来,为这响亮的齐声朗诵而震撼。这种场景我们以前只有文革中集体高声背诵毛主席语录才有过。

我不了解海子,除了这首诗,他其余的诗可以说一首也没读过,而且知道他也时日不多,而且也没读过有关他的诗评或生平介绍。除了江岩声和唐加文两位前后相隔五年在 《欧华导报》 上发表的两篇评释海子的文章外,其他一无所知。因两篇文章文字优美,每篇收到后均来回细细读了两三遍,并收藏至今。

那么多年过去,一直没有动笔写,当然,也因为没有时间,但心里从来未曾放下。经营酒楼,时而做着跑堂、时而做着帮厨,心里时常默默地在回味海子的诗。

终于有一天,那也已是几年前的事儿了,我突然恍然大悟,悟出了诗人的软肋,诗的 “破绽”。只要作品是真迹,作者再隐晦,不免会留出些蛛丝马迹,就像一个核桃哪怕再坚硬,它的软肋就在底座,你不用锤子或胡桃夹子,用一小刀就能把它轻易撬开。

诗开头海子作了各种想象、理想的描述,这些无关紧要,更重要的是,海子的这首诗是写给谁的,诗文里他在跟谁对话?“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有评家赞赏诗人的大度、博爱,美好的祝福连陌生人都没忘记。当我们继续往下读时,我们发现,接下来的描述让我们感到,海子虽声称 “陌生人”,但实际上他却在与一位熟人对话,请试看:“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这一句,诗人向我们透露了,海子说话的对象不会是一位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否者还谈什么 “灿烂的前程”。

从这一句我们明白了,海子所提的陌生人其实并不陌生,更不是世上任

何一个随意的陌生人;我们再往下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更多的信息让我们知悉,在此对话者不仅是一位年轻人,而且还是未婚的,并且已经情有所属,快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光有情,而且快成眷属。

作个设想,笔者虽然也是海子的“陌生人”,但年界花甲,祝福一个 “灿烂的前程” 就不适合了,而且人家有家有小的了,从何谈起 “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这貌似的 “陌生人” 其实是位熟人,而且还知根知底。 再往下,这首诗的实质与核心,一句就显现了出来:“愿你在尘世间获得幸福”。

在此,海子不仅暴露了他心仪的人儿,还预示了诗人将离别人间的决定,他作诗时,人虽还在我们中间,但自己叙诗的位置他已挪出了 “尘世”。在此,他已设想着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从一个脱离 “尘世” 的角度,隔着世界祈祷、为自己的心上人作最后的祝福。在此已暗示着海子已想到了以身殉情,他的打算与决定已经一清二楚。

“而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诗人已决定走上不归路,并且为自己设想好了归宿、也找到了归宿。什么样的归宿?那是“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人死了,坟头算是死者的房子吗?房子的寓意读者可以联想,这种“房子”与“衰亡”的主题不由让人想起 《红楼梦》 里的 “好了歌” 和托马斯·曼的 《布家》 小说。

听两位评家介绍,海子有过恋人,最后一位去了山海关大海的那一头。海子当时没有出国的机会,没有这种可能。他只能在大海的这一边,在自己的 “房子” 里,在自己想象的 "春暖花开"的良辰美景中,思念着自己心仪的 “陌生人”,他一生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个 “陌生人”—— 是一个 “你”;海子曾经的恋人,无情的命运中分道扬镳成了路人、成了陌路人、成了 “陌生人”。

海子来到了山海关,出了天下第一关便是茫茫大海,过了大海便是另一个世界。他带着自己毕生的热爱和终生的绝望,给自己设计好了“一所房子”,在诗成的两个月后,才二十五岁的他,就告别了人世,他是一位很让人同情的年轻诗人,他最后的时光无疑是无限的凄楚伶俜。我们但愿他平安地进入了天堂。

海子殉诗,就不再是疑问,就能定下结论了。

2021年3月26日 新写慕尼黑


作者简历及部分作品:

金弢,字有根,1974年杭州外国语学校高中毕业,插队落户浙江桐庐儒桥村,1977级考入北外德语系,81级北外德语读研。1985年1月进文化部, 1985年3月进中国作家协会,任职作协外联部,曾多次组团王蒙、张洁、莫言、路遥、鲁彦周、高晓声、从维熙、张抗抗、公刘、邹荻帆、王安忆、北岛、舒婷等等作家出访德国及欧洲诸国,八十年代末获德国外交部、德国巴伐利亚州文化部及欧洲翻译中心访问学者奖学金,赴慕尼黑大学读博。现居慕尼黑;

主要文字及译作有: 长篇小说《狂人辩词》、《香水》、《地狱婚姻》、2013年编辑翻译出版德文版中国当代中短篇小说集《空的窗》,由德国Spielberg出版社出版,并于德国、奥地利、瑞士三国同时发行。全书篇幅达三十五万字,共504页,宽版,被收入的十二位作家及作品为:陈染《空的窗》、陈建功《找乐》、东西《没有语言的生活》等;

八十年代发表翻译及作品:《世界文学》、《外国文学》、《诗刊》、《长江文艺》、《钟山》、《百花洲》、《文艺报》、《中国妇女报》等等,已发表20多位德语作家作品的译文;

来德三十二年,在德创业二十二年,文学创作及翻译辍笔三十年。二十个月来,金盆洗手,回归文学,写就新作六十余万字。至今不惜披星戴月笔耕;

两年来文字散见欧洲各大华文报刊,《欧洲新报》、《欧华导报》、《德国华商报》等;


近来国内纸媒发表:

01· 《圣力姑娘》(小说)(广西文学,2019年第7期);

02· 《保罗•策兰杏仁诗译及后记》(南方文学,2019年11月刊);

03· 《痛忆路遥》(三峡文学,2019年12月刊);

04· 《走向世界的漫漫长路》———德文版《空的窗》走过漫长曲折(南方文学,2020年第1期);

05· 《香水缘和我们的八十年代》(南方文学,2020年第5期);

06· 《街坊陆游》 (人民日报海外版、天津文学,2020年第11期);

07· 《莫言往事》(北京文学,2020年第12期);

08· 《记忆里的王元化》(中国新闻周刊,2020年12月期);

09· 《话说莫言———时空跨越三十年》(中国新闻周刊,2020年12月期);

10· 《两位同胞》(中国法治周末 2021年1月刊);

11· 《冬日里的长尾》(小说)(向度文学,人间故事,2021年1月期);

12· 《我和库恩》(中国新闻周刊2021年2月期);

13· 《格拉斯和他最后的诗》(中国法治周末2021年2月刊);

14· 《老黄》(小说,贺州文艺,2021年第一期);

15· 《二叔分瓜》(小说,贺州文艺,2021年第一期)等;

16· 《汉学家库恩诞辰137周年,忆与其遗著的一段缘》 (中国法治周末2021年3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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