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父爱如山

文/云物农语

樟树好种。叶聚密，常绿，有蜡质，叶面油亮光泽，常散发樟树特有香气，固农家屋前房侧多栽来当绿化风景，是村里常见的风景树种之一。柳树常植于河堤旁，扦插易成活，须根发达，为防水固沙用，极少植于屋旁。

兄弟俩人分家后各建了居所，弟在门前植垂柳一棵，取意柳暗花明。当时家境贫寒，养子女四个，还有老母亲在，共七口人，靠他一人做手艺养活，生活十分艰难。他看到的是子女的成长，未来和希望，所以植柳，取柳暗花明之意。哥没有特别赚钱的门道，后来摸索着加工豆腐以贴家用，负担也相对轻很多，只生有一儿，希望也全寄托于他。在进屋地坪处栽一香樟，房取香樟苑，希望儿子多学知识，成就一番事业。

弟家的房子建得简陋，以实用为主。虽小间，但间数多，保证了孩子们各自的学习和生活空间。弟是手艺人，他非常忙碌。人家说一年有365天，而他只有大年初一一天，其余364天都在做事。天气晴好或阴天小雨，他都外出做手艺了，只有农忙和大雨天才在自家地里干活。他身披深咖啡色蓑衣，头戴一顶黄色油光尖斗笠，不管天气多恶烈，他总在田地里干活。一件用棕皮制成的蓑衣，披在身上，干活一整天，吸饱了苦雨后变得像他生活的压力一般 —— 十分沉重。但他从没有过放弃的念头，每天都在忙 —— 为家，为子女忙碌。这是一个父亲的担当，也是他这种坚毅品格的人在这个家给孩子们树立的榜样。孩子们懂事，也格外努力 —— 学习和劳动都一样。

他家里干活人人都会参与，但只限于农忙时节，平常孩子们的时间是专用来学习。这对于生活在农村的人家来说，可能是万里挑一。哪家的孩子不去地里帮忙拔草或当其他帮手？割草喂家畜是再正常不过的。但他家里不干那些收益甚微，多占用孩子们学习时间的事。兄妹几人在一起研讨的不是去哪个野地里割草，而是解决学习中的难题。这对生长在农村宽松的环境里对他们也是一道考验。哪个孩子不喜欢玩？但他用道理和自己的行动告诉他们，不努力学习，就得辛苦一辈子。他的孩子很听话，全都进入了学习状态，个个努力，兄妹间互相竞争，你追我赶。那时的农村照明都是白炽灯。功率小，亮度不够；功率大的又耗电多，且灯光太刺眼。他托人从省城买回长管的日光灯，装进了孩子们的房间。他们有了更好的环境，学习更加勤奋，每天学到深夜，成绩遥遥领先于其他同龄孩子。多年的努力学习，两个大儿子同一年考上大学，女儿在第二年考上师范，小儿子随后考上名牌大学。一家四个孩子全部进入高级学府，这在十里八乡是闻所未闻的。这跟他的教育观念和给孩子们提供的学习环境是相关的。他宁愿自己累一些，也从不多占孩子丁点的学习时间。

几个孩子先后进入高校对他的压力也更大了。他既高兴，又为每年的学费发愁，但都被他一个人挺过来了。他把每年的收支精确到天，要花更多的钱，就只有多到外面去做手艺，家里干农活的时间就更少了。他常天不亮就起床，傍晚摸黑也还要干一阵子活。手电筒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照在挑水的路上，照在从外地做工回家的通途，有时还会用它去园子里看看蔬菜的长势。刚开始村里人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那么拼命？但后来看到他的儿女个个读书有出息后才明白。一个人的付出，能使一家的命运发生根本的改变，不再像他一样为生计而忙。他是值得的，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他哥哥家的房子建得高大宽敞。前面有个大大的地坪，屋后还有大片的菜地，全用围墙围得结实，独有那棵香樟树栽在院墙门边，像守门的卫士，坚守着岗位。它长得那么漂亮，像一把撑开的绿巨伞，吸引着无数的鸟雀在它的怀抱嘻戏、筑上爰巢。路人也常在树下的石板上小憩片刻，闻着它的清香，拉一会家里长短。

哥哥家的生活压力明显没有弟家里大，一个儿子消费不大。他自己虽没有到外面赚钱的手艺，但也有一套做豆腐的绝活。他做的豆腐在当地已是品牌，能香煎，能做汤，能煮鱼头……口感和味道都是一流。他特别讲究卫生，每天都把所用工具清洗得干干净净。即使夏天炎热，他的豆腐也从不会有酸腐的味道。在寒冬腊月里，冰雪满地，他也是村里唯一坚持天天洗澡的村民。这是他对生活的执着，也是多年经营起来的品牌，做老幼皆宜的一流健康豆腐，他从没停止追求。

他儿子长在幸福中，生活无忧无虑。他儿子没有压力，但动力也不大。虽父亲执着追求，对他似乎事不关己，学习上马马虎虎，早早就没再上学了。后来学了木工手艺，技术学到了家，但他不努力去做，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饿不死，也没有存余。哥哥家栽种樟树取名香樟苑的目标越来越远了，很好的读书学习环境，却没有造就出一门书香庭院。

不管人在城市还是农村成长，一个家庭的教育观念与父母所树立的榜样多少会影响孩子们的将来。优渥的环境也不一定是最好的。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他所过的每一天都很有意义，也从不会浪费任何时间。兄弟俩弟弟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天公不作美，他也愿与天斗，绝不会屈服。

父亲像树，任风雨肆虐，仍挺拔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