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之－－打枣儿

  一湾河水浇古城，一条红红石板街，说的就是北依衡山，东临湘江，依山傍水极具水乡特色的千年古镇一萱洲镇。

  相传在离古镇不远的地方，有个沙洲，上面长着一种秀丽的小草，此种小草，可制作黄花菜，萱洲因此而得名。

  古镇上有一条长长的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不是青色的，而是一种沉静的朱红色，很漂亮！红红的石板路直达河边，听当地的老人说，河边的古码头是水陆交通要道，曾经商贾云集，热闹非凡。

  萱洲古河街的建筑始于明代，虽说到了现代看起来斑驳不堪，但却是用秦砖秦瓦建成的，非常古老，也是明清古建筑保存最为完好的地方。古镇朴素的美，胜过城市里的繁复和闪亮。

  我和同学萍姐从财院毕业后，在80年夏天被分配到这个萱洲古镇－萱洲所。

古镇幽幽，湘水悠悠，我们经常佇足在小路上，越过路边的小菜园，看到湘江静静地流过，湘江的开阔大气与古建筑的江南风格相映成趣，让这座小镇看上去安祥和乐。

  古镇街的一边是20来栋深宅大院的建筑，其中的一栋就是我们的工作楼，小楼有二层，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包括有营业间，宿舍及食堂，后院种了几种果树，以枣树为主。我和萍姐选了一楼的宿舍，靠近营业间。（男同事们的宿舍都在二楼）单位原有九人，一个主任，一个付主任，一个主办会计，一个出纳，一个大师傅，四个外勤人员，现在加上我和萍姐总共十一人。我陡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忙神秘兮兮的对萍姐说：“萍姐，发现没？清一色啊”，萍姐仔细一打量，乐了，“哈哈，还真是啊，不过我们来了就破了这个局了嘛。”“萍姐，那我明天就拜老出纳为师啦，你看怎么样？”“好啊，我先跟肖会计学业务吧，半个月后我们再换过来”，萍姐爽快的答应了。

  日子平缓地过去了二个月，中秋过后的一天下午，我正在数钱，主任打发小李过来了，对我们说：“主任要你们提前结完帐，去后院打枣”，“怎么打呀？”我不明白的问小李，“当然是用竹竿啰，枣树那么高，难不成你要飞上去？”小李笑答。“好呢，马上就来了。”我跃跃欲试，赶忙将现金数完归拢，现金流水帐记完，分毫不差。

我边锁钱箱边对萍姐说“走啦，萍姐。”“你先去吧，帐不平呢，还差九分钱。”萍姐沮丧地说。“差九分吗？这容易啊，放9分钱进去，先平了帐再说呗。”我给萍姐出了个馊主意。“嗯？！”师傅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从老花镜上方严肃地盯着我说“财院的老师是这么教你的吗？！”我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儿地跑了，边跑边说“师傅，我开玩笑的啦。萍姐，快开刀查帐啊”。（开刀：将每张记帐传票配对，能准确地查出差錯）

  跑到后院一瞧，嚯嚯，好家伙，有八九棵枣树呢，目测最高的一颗枣树估计有10米高，上面结满了青青的枣儿。碧绿青叶间，阳光照过去，轻轻的微风吹过来，一串串圆圆的，鼓鼓的，亮亮的枣子忍不住连连点头，恰似多胞胎姐妹，时而随风舞蹈，时而静静的躺卧，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我捡了一颗水润润的枣子，嘎嘣咬上一口，脆甜脆甜，满口生香。

  同事们一人一根竹竿，正扑得不亦乐乎，竹竿响处“哗哗”作响，不一会儿，地上就铺满了一层枣子。我拿上一根竹竿，卯足劲儿往枣树上一扑，“哎哟喂……哎哟喂，好痛！”，一大串枣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我的头上，我痛得捂住了脑袋。“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响起一片，同事们看到我这狼狈样，笑得前仰后合。小柳师傅走了过来，拿过我的竹竿，笑着对我说“不是你这么扑的，打枣是要有技巧的，打的时候用力要轻，不能太用力，以免伤害到枣树，枣树若被伤害，明年就不会结枣啦。先要在大枝上拍打几下，把枣子振落下去，没有振落下去的枣就顺着枝条长势的方向用捋的方法，看！这样，这样，你再试试”，我接过竹竿，照着小柳师傅教的方法一试，果然顺当多了，枣子没再打到头了。“还有一点要注意，不能把枣击得太远，找不见了，也不能击得太近，你刚才就是击得太近了，所以把自己给打着了。”小柳师傅继续耐心地教着我。“哇，打枣还有这么多学问啊？”“当然啦，喜欢吃枣吗？”小柳师傅边打枣边问我，“喜欢，喜欢，太喜欢啦”，我忙不迭地点头。“那说说枣子有哪些营养价值？再背二首老祖宗有关枣子诗句给我听听吧。”小柳师傅对我提出了要求。“嗯，让我想想。”我挠了挠脑袋。小柳师傅看我一时想不起来，笑着对我说：“那我先跟你说说枣树的有关知识吧。”“欢迎欢迎，请开讲”，我期待地望着他，“枣树是属鼠李科植物，5-6月开花，8-9月秋风一吹，果子就熟了，枣树是一种经济作物，需水不多，好打理。我家里的擀面杖就是枣木做的，质量顶呱呱，很好用的。”小柳师傅侃侃而谈。

  “这么说来，枣树浑身都是宝呀！””是呀，该你背诗了吧？”呀，要不要记性这么好呀，我还以为把这一茬躲过去了呢。我边想边说：“红枣嘛它有百果之王的美誉，含有丰富的维生素，氨基酸和矿物质，民间有“天天食红枣，一生不显老”的说法，对吧？小柳师傅？”“嗯，说得不错，背诗！”要不要这么执着，我心想。

  挠了半天头，终于想起来一首，“想起来啦，好像有一首王安石的《赋枣》，种桃昔所传，种枣予所欲，在实为美果，论才又良木......”“没啦？”“想不起来了！”我汗颜！“行吧，我背白居易《枣园中枣树》给你听：

  人言百果中，唯枣凡且鄙。

  皮皴似龟手，叶小如鼠耳。

  胡为不自知，生花此园里。

  岂宜遇攀玩，幸免遭伤毁。

  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杜甫的巜百忧集行》，忆年十五心尚孩，

        健如黄犊走复来，

        庭前八月梨枣熟，

        一日上树能千回......把少年的天真和调皮写得淋漓尽致。”

  “小柳师傅太棒了，好涨知识啊！”我兴奋地鼓掌道。

  “小晏，你还不知道吧，小柳是我们所的才子哦，他可以连续地背几十首唐诗宋词，不带歇气的。”小向同事在一边为我介绍，“来来来，大家为才子呱唧呱唧，呱唧呱唧啊！”我不停地为我们所的才子拍手。

  这时候，主任进到了后院，看到一筐筐满满的枣子，乐呵呵地向大家宣布：“大家辛苦啦，枣子打完后每人分二斤，剩下的都晒干卖了，给所里增加一笔收入”。

  “乌啦啦”“乌啦啦⋯⋯”

  “太好了，有枣吃啦……”

  “我一会提回去，我家小丫头最喜欢吃枣啦”

  “谢谢主任啊！”

  全所的人喜笑颜开，后院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枣子青青，枣子幽幽，割不断的情，忘不了的事，那缀满枝头的枣子啊，让我怀念至今......

                             

                    晏子 202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