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本期要讲的这本书叫《文明的口味》,副标题是“人类食物的历史”。作者在这本书里研究的就是,在人类吃饭的历史上,究竟有哪几件事算得上是革命性的。
如果我们去书店转转就会发现,美食类的书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门类,有大量的食谱、美食游记,也有食物的历史。食物的历史其实很有意思,比如有本书叫《中世纪的饮食》,讲的是在食物特别匮乏的中世纪,人们是如何吃饱饭的。有的书是讲某一种食物的历史,书名就叫《西红柿》《土豆》或者《鳕鱼》;还有从味觉出发的书,比如《甜与权力》研究的是蔗糖在历史上的地位,《盐的历史》通篇说的都是酱油和腌菜的事。其实不论从哪个角度切入,讲述食物的历史都有一个隐含的主题,那就是人类是如何吃饱饭,又是如何吃得好一点的。说白了,食物进化的历史,也就是人类进化的历史。
我们今天要讲的《文明的口味》这本书,跟刚才我们提到的这些书都不太一样。它没有从某种食材或者味道出发,而是从一个非常大的视角和结构来研究食物的进化。作者从人类开始学会用火,一直讲到现代化的食品工业,用一本书勾勒出一幅完整的食物进化地图。
这么大的话题驾驭起来并不容易,这就要说到本书的作者菲利普·费尔南多-阿梅斯托。他是一位非常著名的英国历史学家,在牛津大学任教多年,经常给《纽约时报》撰稿,还是很出名的 BBC 节目主持人。他最出名的研究领域其实是航海与殖民史,因为他的父亲是西班牙人,曾当过记者,受父亲的影响,他的很多历史作品都跟大航海和西班牙有关。说到写这本《文明的口味》,可能也是受了西班牙美食的启发。刚才我们说到阿梅斯托是个英国人,而吃饭这件事,西班牙可比英国要讲究多了。后来,西班牙政府还特意给阿梅斯托颁发了一个国家奖章,表彰他在地理写作和美食写作方面对西班牙的贡献。
接下来就让我们进入这本历史学家写的关于食物的书吧。刚才我们提到,本书从人类开始用火一直讲到现代化的食品工业,而我们今天的解读就取其精华,选取书中最核心、跟我们关系也最密切的三个方面来说:第一,烹饪的发明;第二,食物的主要来源;第三,口味的形成。在讲述过程中,我也会列举几个大家熟悉的菜,没准哪天你就可以在饭桌上跟人聊一聊。
第一部分
首先,我们先来说第一部分,烹饪的发明。
你吃过牡蛎吗?换成我们熟悉的词,就是生蚝。生蚝这个“生”字,就暴露了吃生蚝的方式,我们有时候会把生蚝烤了吃,有时候会蒸了吃,更多的时候,我们就是生着吃,打开壳,嘴靠上去,吸,这个软体动物就直接滑入了你的喉咙。有一位牡蛎专家是这么说的,吃生蚝就是在吃大海的味道,就是在接受海草和大海上的风,就是吞下的那一口海水中飘散出来的味道。这么一说,吃生蚝还真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牡蛎可以说是西方饮食里最接近天然的食物了,听到这你可能不大同意,说我们平常吃苹果、吃山楂,那不也是天然的食物吗?其实,我们吃的蔬菜水果早就经过人类千百年的改良和培育,就算你从山野郊外的树上摘下来的浆果,也一样如此。而天然的牡蛎是没有经过改良的,它的味道会随着海域的不同而有显著的差异。还有一点,我们是趁着牡蛎还活着的时候把它吃掉的,这种吃法在我们的饮食中确实已经不多见了。
除了牡蛎,在一些韩国餐馆,我们还会吃到生拌牛肉。西餐中也有一道生拌牛肉的菜,叫鞑靼牛肉。从名字上讲,鞑靼是蒙古部落中的一支,是西方人眼中的野蛮人,把生牛肉和野蛮人联系在一起,似乎吃生肉是野蛮人的行径,可是鞑靼牛肉的料理过程非常讲究,有时候厨师就在你的桌边表演:先把肉绞碎,再把新鲜的香草、青葱、洋葱、酸豆、胡椒、橄榄和鸡蛋拌进去,再浇上一点儿伏特加。我们会发现,越是生吃的菜,越讲究料理过程的细致,比如日本菜里的刺身,也就是生鱼片,厨师料理鱼肉的过程刀工娴熟,摆盘讲究,充满了仪式感。
可是早期的人类,吃生肉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讲究。1540年,一位西班牙骑士来到了美洲大陆,他记录下了印第安人吃肉的场景:狩猎者杀死野牛后,先剖开牛腹,挤出牛胃里还没完全消化的草,并喝掉其中的汁液,据说这是胃的精华,然后吃生肉。怎么吃呢?切下来直接放到嘴里嚼两下就吞下去。然后把牛的内脏清理干净当作容器,给里面灌满牛血,路上渴了就喝牛血。可以说,这才是真正的鞑靼牛肉呢。
真正的生肉是不好消化,也很难下咽的,我们学做饭,就是要让东西好吃一点。人类最开始的烹饪技巧,就是学会用火。可以说,学会用火在人类吃的历史上是一个重大的里程碑。火是如此重要,在全世界各个民族、各种文化中都有自己的火神。希腊神话中是普罗米修斯盗来了火种,印第安部落的传说是美洲豹的爪子在地上摩擦引起了火花。
其实,在学会用火之前,原始人已经知道烧熟了的东西更好吃。因为在远古时代,森林野火是一种常见现象,在野火熄灭之后,人们会发现,那些被火烧过的豆子变得更好吃了,如果有动物被野火烧熟了,它的肉也更好消化。于是,人类在学会了用火之后,烹饪变成了人类进行的第一项化学活动。古希腊一位美食家写下过一个烤鱼的菜谱。把捕获的鲣鱼撒上香料,然后用无花果叶包起来,放到火堆的余烬中焖烤,直到叶子焦黑,就算熟了。类似的做法,我们在云南餐馆或者是泰国餐馆中还能吃到。这种做法和传说中的叫化鸡很相似,都是直接用火,而没用到其他的厨具。
有些食物直接用火烤,或者用烟熏,就可以食用了,但人们并没有满足,掌握了火之后,人们就开始研究厨具了。考古发现,人类最先使用的厨具就是石头。先把石头加热,然后在热石头上把食物烤熟,接着就发明了烹调坑洞,在地上挖一个洞,把加热的石头放进去,这就形成了最初的烤炉。如果不小心挖到了地下水,给水里加入热石头,就成了另一种烹饪方式,那就是煮。既然烤和煮这两种烹饪方式有了,更多的厨具也相应地出现了,大一些的贝壳能当锅用,一些动物内脏也可以当容器。直到现在,我们依然能看到动物内脏当容器使用的情况,比如最好的香肠和血肠必须用动物的肠衣来包裹;再比如有一道苏格兰名菜,就是用羊肚儿做容器,把羊心、羊肝、羊肺等杂碎连同羊血装进去,一起煮熟。
大约一万年前,人类终于做出了不怕火烧也不会漏水的陶器,此后的一万年里,人们只不过是在不断改良这些厨房用具,烹饪方式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直到微波炉的出现。微波炉可以说是一个跨时代的变革,它不再用火,而是用电磁波。1989年,法国只有两成的家庭拥有微波炉,到1995年,拥有微波炉的家庭就达到了五成以上。可以说,微波炉的普及速度相当快。可人们也发现微波炉做出来的菜都不怎么好吃,它唯一的好处就是方便,大多数家庭主要用它来热剩饭。
我们来总结一下第一部分的内容。人类掌握了火,开始用烧烤及烟熏的方式料理食物,而后又发明了坑和窑,学会了烤和煮,大约一万年前,人类掌握了制陶,开始用锅碗瓢盆来处理食物。到这里,食物历史上的第一次革命已经完成,人们用火来做饭,千百年来都没有改变。烹饪把文明人和野蛮人区别开来,有了火,有了厨具,有了烹饪方法,人类不再茹毛饮血,走向了文明。
第二部分
接下来我们讲述第二部分,食物的来源。
我们的食物来源自然是畜牧业和农业,我们先说畜牧业。畜牧业起源于人类开始驯养动物。从狩猎到驯养,是人类食物来源的一大变革。还是从一道名菜开始吧。法国蜗牛,这本来是一道不登大雅之堂的菜,类似于我们的小龙虾,但巴黎的餐厅大力推广这种乡土气息的蜗牛,把它变成了法国美食的一道代表菜。考古学家在许多远古遗迹中都发现了蜗牛壳,这说明蜗牛和贝类很可能是人类最早养殖的动物,它们个子小,不需要太多饲料,对人也没啥危险,还能大量繁殖。
以往我们说人类饮食经历了采集、狩猎、畜牧这样的发展过程,但作者阿梅斯托却认为,这几种手段是同时存在、互相补充的。比如在人类历史上有一段时期,狩猎和驯养是混杂的,北美的牛和北欧的驯鹿都有这样的过渡期。人们为什么要由狩猎转为驯养呢?既然外面动物多,我们出去打猎既锻炼了身体,也比较好玩,干嘛要弄个牲口棚来养动物呢?
要知道,没有好处的事,人是不会干的。由狩猎转为驯养,最大的好处是可以获得稳定的食物来源,第二个好处是精益求精,选择特别符合人类口味的肉食。比如,阿根廷的高楚人有一道名菜叫初生小牛肉,美国怀俄明州有一道名菜叫牧人炖肉,都是用还没断奶的小牛肉和内脏作为主料的;我们的连锁品牌小肥羊,也可以专门涮小羊羔来吃,这就是驯养的好处。而在打猎的时候只能打到什么吃什么,不可能天天碰到没断奶的小嫩牛。到了现代,人们反而喜欢吃野味了,并不是新鲜的猎物有多好吃,而是野味比养殖场出来的动物更罕见、更贵罢了。
畜牧还有第三个好处,就是把奶制品带入人们的饮食中。但其实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适合奶制品,只有欧洲、北美以及中东和中亚一部分地区的人,才能更好地消化动物的乳汁,而其他地方的人,对乳制品既不太感兴趣,也不能很好地消化。奶酪是欧洲最重要的一类食品,而在丰富多彩的中国饮食中,就很少有用奶制品做成的菜。日本刚开始接触西方文明时,也不太喜欢西方人,认为他们身上有一股“牛奶的臭味”。
从狩猎转为驯养这件事,不仅仅是在陆地上发生,也包括海洋。
实际上,20世纪可能是人类历史上狩猎量最多的时代,因为人类的捕鱼量比上一个一百年增加了至少40倍。整个20世纪,我们从大海里捞捕上来30亿吨的鱼,这种疯狂的捕捞让地球上的许多渔场彻底消失了。加拿大1996年关闭了鳕鱼渔场,大西洋鳕鱼的存量只剩下历史平均水平的十分之一。加州沙丁鱼和北海鲱鱼已经成为稀有鱼种。在上世纪30年代,日本拥有全球最大的沙丁鱼渔场,但到1994年,日本沙丁鱼几乎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