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磊/六如空无

六如空无

文/石岩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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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刚经》是大乘佛教的重要经典，它记录了佛陀释迦牟尼与弟子须菩提长老的对话，其精髓在卷末的四句偈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意思是：所有事物现象都和梦境、幻觉、水泡、影子、露珠、闪电一般虚幻和短暂。这充分体现了佛家“空”的思想，也是许多人历经沧桑后大彻大悟的感受。

        唐伯虎的号“六如居士”即源于此。唐寅的风流倜傥可谓家喻户晓，尤其是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里那个花花公子形象早已深入人心，然而他背后的辛酸史却鲜为人知。唐寅自幼聪慧能诗擅画，但他年少轻狂放浪形骸，好友文徵明曾苦口婆心加以规劝，他非但没有领情，反而回信进行讥讽并与其绝交，随后的打击最终让他回心转意。

        唐伯虎30岁时进京参加会试，因为同时赶考的一个老乡贿赂考官，他受到牵连而入狱，虽洗清了主犯嫌疑，但被革除“士”籍，发配到浙江为吏，且一年多的牢狱之灾让他倍感屈辱，此时妻子也弃他而去，绝望中的唐伯虎开始沉溺于酒色之中，仅靠卖文鬻画为生艰难度日。世事沧桑让唐伯虎领略到人情冷暖，也让他懂得了友情的珍贵，44岁时他主动与文徴明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明正德九年（1514年），唐寅似乎迎来了人生的转机，宁王朱宸濠礼贤下士拜他为军师得以重用，但唐伯虎很快便看透了宁王要造反的狼子野心，随即装疯卖傻佯作痴呆，最后得以逃脱魔窟。自此他更是看破红尘，这从他的《桃花庵歌》中可见一斑：“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但洒脱的诗文并不能拯救他举步维艰的生活，唐伯虎晚年经常依靠朋友的接济度日，55岁时就在贫病交加中撒手人寰。

        一代才子在风雨飘摇中沉浮，徒留纸醉金迷的风流韵事，或许风骚不过是青楼女子脸上的胭脂，在昏黄的灯光下迷离出蛊惑的魅力，然而有谁知道脂粉覆盖着的是刺骨冰寒。文人的可悲之处就在于，能够放浪形骸，但无法放逐良知，无论是深夜买醉，还是沉湎于烟花柳巷，酒醒后的自谴，与香枕边的自责，都会如蚂蚁噬心般令其忐忑不安，只不过有人自甘麻木继续沉沦，有人自感愧疚幡然醒悟。

      唐伯虎应该属于后者，尽管他没有皈依佛门，但从“六如居士”的号中，我们可以知晓他已自省，而且不只是看穿了“五陵豪杰墓”，更是洞穿了“一切有为法”，在梦、幻和影的虚无中体会到空间的“无”，在泡、露与电的刹那间感悟到时间的“空”，空无便似一剂汤药使他摆脱了世间疾苦，飘飞到无我的安乐之境。

          2019.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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