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话说:“幸福的家庭都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话一点也不假。
从搬进南街花园,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中厅家的人。只有一个人,天天在中厅干活。对门张婶说,她问过这个人,他说买楼的是山上的人,把装修的活大包给他了。
大包,就是把装修中所有的活,全部承包给他,从空壳楼,到拿包入住,不但是技术,还有装修材料,雇主什么都不管,都由干活人负责,雇主一次付款。当时心里想,要么是这家住户有事,没时间顾及,要么是有钱人,花钱走干道,不操装修这份心。
有一天,听见楼道里有人争吵,出门一看,是几个物业工作人员,正要用砖把楼梯的两边砌平,这样能让轮椅在上面通过。因为楼梯不宽,若两边砌平,走路时,人只能走中间,给行走带来不便,更别说两人同时通过了。
楼上的住户不同意,所以,几个人拦着,不让物业人员干活。物业人员说,你们和我们说没有用,我们只是干活的,是局长让干的,我们现在可以不干,你们去找局长,他同意了就行,否则,若我们不把这活干完,回去挨批不说,还得扣工资。
其实,他们说的是实情,他们决定不了干还是不干,他们只能听领导的。楼上的几个住户可不管这些,他们说,我们不管你局长、市长,你们在我们公用的楼梯上修这个,我们业主就是不同意,你们愿找谁就找谁去,不管谁来,这活也干不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物业工作人员,只好收拾东西走人。
几天后,有人敲门,开门后一看,是一个小女孩。她怯声怯语地说:“大爷,我把两块木板放在你家墙边行吗?有这么宽,楼梯那么长,我爸坐轮椅,我推他来回走时用,用完就立在你家墙边”。我看她的比划有二十公分宽,听到推轮椅用,我连忙说:“行!行!行”!
下午,物业工作人员又来了,这回拿的是木料,我到小区凉亭那,和楼上几个住户大哥说:“中厅家的女孩说,她父亲坐轮椅,用木板在楼梯两边做个活动通道”。邻居们都说行,没有一个反对的。
其实每个人都很善良,若上次物业工作人员说清楚原因,这些住户大哥,不会阻止他们施工的。很快,活动通道就做好了,放在楼道靠我家这侧的墙边,从此,再没有人对它说过什么。
几天后,下班回家,听见中厅有骂人的声音,骂了几句就再也没有声音了。从此以后,有时就能听见中厅传来几句骂人话,听声音,骂人者岁数不大,脾气暴躁。
有一天,和家里人刚拿出钥匙开门,中厅小女孩开开门说:“大爷、大娘,求你俩点事,我家这露风,您们能帮我看看吗”?
我仔细一看,是通信箱后面,有很大的空隙,裸露着红砖,上面没有抹灰,和她家室内,只有一块立砖,那一定会透风了。于是我回家找来泡沫砖,旧衣服还有腻子。先用泡沫砖挡住平面,然后用腻子把小逢隙抹平,再将旧毛衣等衣服,填在墙和铁箱的空间,把通信铁箱安进去,用膨胀螺栓固定,最后用腻子把缝抹平。
进屋再试一下,一点风也没有了。这时里屋门打开,女孩的爸爸说:“哥哥,嫂子快进屋坐坐”。搬来半年多了,第一次看见邻居的庐山真面目。他靠着床头坐着,面色苍白,四十多岁,理着短发,目光略显哀怨又透着倔犟。
我和家里人进屋坐下,看着他,试探着问他身体情况。他说,他属于高位截瘫,胸椎以下,没有知觉,然后当我们说起他的过去。
他参军退伍后,分配到家所在的林场工作,因为年富力强,办事干净利索,深受领导的信任,很快就成了林场的顶梁柱。然后结婚生子,人生两个关键之步,顺理成章地走完。他踌躇满志,准备大展宏图时,灾难从天而降。
那时,林场打松树塔的活,对外承包,因为他身体灵活,体能好,更是为了能多挣些钱,帖补家用,于是他也承包了一个号。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在一次爬树摘塔时,他从九米多高的树上摔了下来,造成了胸椎骨折。虽然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治疗,仍然没有治好,胸部以下失去知觉,只能卧床。
他媳妇侍候他几年,看没有任何希望了,于是离婚走人了,扔下了他们父女俩,那时孩子才七岁。接着父母开始伺候他,父母年龄大了之后,姐姐过来伺候他,现在孩子十二了,孩子开始伺候他。
他家的情况,单位和局里都掌握,一直是重点扶持对象。去年实行主要领导一对一帮扶,他成为林业局大局长的帮扶对象。局长自掏腰包给他买的这个楼,装修钱全部由单位核销。并且局工会和林场工会,会定期来探望他,给他解决实际问题。
他告诉孩了说:“你给大娘装两棵白菜,再拿一块猪肉给大娘”。我和家里人赶紧说,不要不要,你们留着吃。他说,他吃的东西有很多,各级部门常常给他送,他吃不了,有时都放坏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俩恭敬不如从命,我接过孩子递过来的菜,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受。邻居的多灾多难的命运;孩子这么小,就要照顾父亲;政府的无微不至的关怀等等,一时都在大脑中交织,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最后,和邻居说,以后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找我,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他说,好的,一定一定。
有一天,邻居打来电话说,大哥来一下,看看这是真的假的。我过去一看,他手机上有一条短信,说他中了二等奖,获得十七万元现金奖励,他激动地说,大哥,弟弟翻身了。当时智能手机刚刚兴起,这种情况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就和他按着提示往下操作,当出现输入身份证号时,我让他马上停止。我分别给电信和公安局的朋友打电话,他们说,别信这些,初步判定是诈骗。邻居听完电话后大失所望,我安慰他说,不是咱的财,咱不要,是咱的财它跑不掉。
公安局法制科,我高中同学在那,我把同学的电话号码给邻居记下来,我说,你去街里时,就去找他,说我让你去找他的,让他当你面一步一步操作,看看是真还是假。第二天,邻居去了,验证后果真是诈骗。虽然经过一番折腾,没得到十七万元,但也没损失一分钱,也了解了手机信息中,有诈骗信息。
三年前,这建了两栋高层,上下楼有电楼,邻居搬高层去住了,这个楼给他二姐了,因为孩子上高中了,伺候不了他了,他二姐开始伺候他。
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那个小女孩应该上大学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