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搜神之钟孝廉

  同年四月出生的邵又房,跟钟孝廉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相当熟识了。钟孝廉是教书先生,性格刚正,不苟言笑,与邵又房同吃同睡。

  一天夜里,钟孝廉半睡半醒间哭着说:“我死了。”邵又房问其原因,钟孝廉答:

  “我梦见两名隶奴从地下爬出来,爬到我的床前,拉我与二人同行。一路上宽广无阻,黄沙漫天,草木枯白,一个人都见不到。走了数里,二者将我带入一官衙。里面有一尊神,头戴乌纱冠,面朝南端坐着。隶奴拉我跪在堂下。神问:‘你可知所犯何罪?’ 我答:‘不知。’ 神说:‘你自己思索思索。’ 我思索许久,答:‘草民知道了,草民不孝。草民父母早已去世,可停棺二十年,至今未下葬,实在罪当万死。’  神说:‘罪小。’          我答:‘草民年少时奸淫一婢女,又轮流戏弄二妓女。’  神说:‘罪小。’  我又答:‘草民有口过,常讥讽他人。’ 神说:‘此更是小事。’  我无奈下答:‘既然如此草民无其他罪责。’ 神招来左右护法,说:‘取渠照来。’左右护法各取水一盘,照着我的脸。突然脑中闪过各种前世片段,方知我前世姓杨,名敞,曾与朋友一同到湖南做生意,因贪其财物,便将其推入水中致其死亡。我感到很害怕,趴在神前说:‘草民知罪。’  神厉声说:‘这还不该死吗?’神举手拍案,只听霹雳一声,天崩地坼,城墙、衙府、鬼神、器械等一瞬不见,只见汪洋大水,了无边际,置身于此感自己渺小无垠,漂浮在菜叶之上。我思索着叶轻身重,何不得掉下去?遂回头去看我的身体,身躯已化为蛆虫,耳目口鼻,都如芥子,不觉大哭就醒了。试问我梦见的若是真事,还能活多久?”

  又房为宽解钟孝廉,劝解到:先生不要烦恼,梦是没有依据的。”

  此后,钟孝廉命令又房快速准备棺殓之物。三日一过,钟孝廉吐血暴亡。

  (原文来自袁枚《子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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