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远方

日子几乎是被人们的目光扯着,手指头拨着进入腊月的。而一进入这个月份,工友们如同经过了某种仪式洗礼,无论高矮胖瘦,老少黑白,都开始有了近似的脾性。

对工地上的事,大家都变得懒散了,用他们的话说,“这个时候莫提钱喂,哪还有心思去干活,巴不得二十四脚窜回去。”

是的,这个时候干活差不多算是挣现钱了,过了一二十天,白花花的票子就会到手。但不知怎么的,平时巴不得每天都上班,甚至晚上也忙起来的人,此时,都情愿窝在床上,睁着眼望着空白斑驳的屋顶,呵出一口又一口粗重的气息。

那些年纪大些睡不着的,像要走亲戚般一骨碌爬起来,也只是在楼上楼下抄着手晃荡,或者趴在窗户边,如一只找不到出路的苍蝇,盯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手上的烟头拖着长长的烟灰静静地燃着,烟气顺着玻璃弥漫,笼罩了全身,一点一点地挤到那一片寒冷中。

工地上偶有一点事,工龄长的指望工龄短的,年长的指望年少的,偶尔还有一两次石头剪刀布或者抓阄的决断。摊在头上推不掉的工友,一边整理工具,一边嘀嘀咕咕,满心不情愿的心思像埋在地下的种子,充满活力向四处拱着。

电瓶车启动了,一句“下次再有事就该你啦”的话尖锐地冲出来,撞得每一丝空气都发出碎裂的颤抖。

这个时候,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人与人的交往毫无知觉地和谐起来。那些平素有些隔阂,彼此瞧不大顺眼的人,不经意遭逢,也会堆起一二寸高的笑容。有的还自己制造机会,主动搭讪,呵呵之间,过去的不快如冰雪消融得了无痕迹。

人们空前热情起来,连一向嘴拙的人,也不时冒出一两句俏皮的词句。

一切似乎是一种刻意的练习,无论语言,动作,神情,都只是为了过年和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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