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夏日,巷子相遇老时光

图文/石海

空气是凝固的,它漫无目的飘荡,偶尔攀上斑驳的老墙面,相遇了下午懒散的阳光。

拐入巷子,人就像是一块小石头,突然被丢进安静的湖水,关于速度与声音的一切,都被消融在一刹那,嵌入了过去的时光里。

一座破旧的老楼,顶层飘来沙哑的喊叫,“某某某……你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回来?”用的是方言,断断续续的声音,让人听到的是一个老人的孤寂。那不是绝望,而是绝望过后的麻木,麻木变成了习惯,成了他与世界唯一的对话。

你不知道这个故事如何展开,但听到这样的声音,心中总有止不住的悲伤,你想到的是距离感,想到的是珍惜时光,想到的,是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亲人。

在狭窄的巷子里,遇到一个老房子,就是遇到一个老故事。

从岔口往深处走,迎面的墙上被刷了“仓库重地”几个潦草的大字。还来不及思考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不远处原本趴着的两条大黄狗,已经迅速起身,飞奔而来,对着突然侵入领地的陌生人狂叫不止,瞪大了眼睛,摆出一副准备进攻的姿态。

止步,保持镇定,转身,放慢动作,迈着僵硬步子往回走,同时还侧过身子偷偷往身后瞄,尽量用眼睛安抚它们,不要冲动,我是无意闯入,并无冒犯之意。

大黄狗最终没有追出来,庆幸之余,吓得一身冷汗。

不远处,零零碎碎的麻将声响起来,一群老阿姨聚精会神,没有人注意到此时狼狈的我,她们时而默默思考,时而利索换牌,像是身处武林的高手在过招,整个架势,已经将世界摒弃在桌子上垒砌的四条长墙之外。

能将战场大大方方摆在巷子中央,看来这里确实也没有多少人来往了。

是的,在汉正街旁,这个待拆迁的老小区,估计很快就要消失在城市里,新式的高楼会拔地而起,旧时的市井生活,注定成为历史。

老爹爹戴着一副墨镜,他走路的速度很慢,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铜锣,每迈一步,很自然的就敲响一次,走在人群里,平静、顺畅。

这条路估计他走过了几百遍,几千遍,他应该已经习惯了这条街的每个拐弯,熟悉脚下的每一个起伏,同样的,这条街也应该习惯了他出现,将他的锣声与身影,当着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老爹爹带着黑暗的世界,走在阳光里,他的世界并不因为一种缺失,而是静止的。

我在新安街头买了根雪糕,跟在人拉货车后面,听着铜锣声走进巷子。

新安书院,那个三百五十年前修建的建筑已经看不到了,仅仅留下一堵残墙,被现代水泥钢筋包裹着,藏在巷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洗菜、做饭,老婆婆将厨房搬到的门口,旁边,是跑来跑去玩耍的孩子们。所谓的烟火气,就凝固在这一个个画面里吧。

走到巷子顶头,我向一位躺在竹椅上休息的爹爹询问,药帮巷在那里,他说,你现在站的位置就是,再过去是二巷、三巷。我又问,如果要找一个标志性的建筑呢?他想了想,指着对街的小卖铺,说那个大姐来这里居住的时间比较长。

听到我的问题,小卖铺的婆婆探出身子,指指不远处那个街道办的建筑。这时,旁边一位大爷也笑了笑,说,小伙子,你脚下踩着的,就是旧时遗留的石条啊。

时代更替,繁华总有褪尽之时。

走出新安街来,转过身,在密布电线的小巷上空,远处龟山上的电视塔高高耸立。

洞庭村很容易找到。

夏天的傍晚,门前支起小方桌,小女孩一边做作业,一边玩着小玩具,行人走过,并未给她照成打扰。老婆婆不时从半掩的门里探出身来,了解巷子里的风吹草动。

静静的巷子里,街坊们一个人捧着一个碗,在门口的凳子上坐着聊天,一只大狗在他们脚下自顾啃着大骨头。

看到有人过来,他们纷纷行起了注目礼,一个个好奇打量着我,似乎当我是别处走进来的风景,一如我当他们是生活停留在这座城市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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