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日
慕容垂兴建后燕
西燕王称尊阿房
淝水之战，苻坚大败，各路人马同时溃散。只有慕容垂的三万军队完整无损，作了苻坚的警卫部队。【383.11是时，诸军皆溃，惟慕容垂所将三万人独全，坚以千余骑赴之。】
慕容垂的大儿子慕容宝劝父亲趁机杀死苻坚，领兵北去，恢复燕国。【383.11世子宝言于垂曰：“家国倾覆，天命人心皆归至尊，但时运未至，故晦迹自藏耳。今秦主兵败，委身于我，是天借之便以复燕祚，此时不可失也，愿不以意气微恩忘社稷之重！”】
慕容垂不同意：“苻坚穷途末路，诚心求我保护，怎么能杀他呢？患难之中见人情，先报答他的恩义吧。既不辜负他对我们的救助之德，也要干得名正言顺。”【383.11垂曰：“汝言是也。然彼以赤心投命于我，若之何害之！天苟弃之，不患不亡。不若保护其危以报德，徐俟其衅而图之，既不负宿心，且可以义取天下。”】
他决定把军队全部交回苻坚，表示“物归原主”，两袖清风。
他的子侄们都很赞成这个做法：“树上的果子，没有熟就摘，熟透了再摘，相差不过十天半月，而味道的好坏，费劲的大小，就差得很远了。”慕容垂也深以为然。【383.11慕容农谓慕容垂曰：“夫取果于未熟与自落，不过晚旬日之间，然其难易美恶，相去远矣！”】
大军退到了洛阳附近，慕容垂向苻坚请求说：“北方的士民百姓，听说王师失利，情绪不安定。我想去为陛下做些安抚工作，顺路也看看祖宗的坟墓。”苻坚当时便答应了。【383.11垂心善其言，行至渑池，言于坚曰：“北鄙之民，闻王师不利，轻相扇动，臣请奉诏书以镇慰安集之，因过谒陵庙。”坚许之。】
臣子们提醒他：“慕容垂智勇双全，难道只想做到冠军将军吗？饲养猎鹰，不让它吃饱，才跟着主人转。如果听到大风呼啸，它就会跃跃欲试，想冲上天空的。现在，应该把它套得死死的，怎能让它自由呢？”【383.11权翼谏曰：“垂勇略过人，世豪东夏，顷以避祸而来，其心岂止欲作冠军而已哉！譬如养鹰，饥则附人，每闻风飙之起，常有陵霄之志，正是谨其笼，岂可解纵，任其所欲哉！”】
苻坚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慕容垂就是一只猎鹰。但是，人要讲信义。他觉得既然答应他走，就不能反悔。如果我要亡国，也是天命，人的计谋哪能挽回？何况走了一个慕容垂，不一定就亡国呢!于是随手交给他三千人马，让他北上邺城。【383.11坚曰：“卿言是也。然朕已许之，匹夫犹不食言，况万乘乎！若天命有废兴，固非智力所能移也。”翼曰：“陛下重小信而轻社稷，臣见其往而不返，关东之乱，自此始矣。”坚不听，遣将军李蛮、闵亮、尹固帅众三千送垂。】
秦国的尚书权翼，暗中派出刺客，躲在河桥南边的一座空仓里，专等慕容垂过河。老练的慕容垂考虑得很周密，不走河桥，而是扎了一个木排，从凉马台渡河北去。同时派典军程同穿上自己的衣服，骑着自己的宝马，带着仆役赶到河桥。刺客冲出来，程同早有提防，一场混战之后，也逃脱了。【383.11权翼密遣壮士邀垂于河桥南空仓中，垂疑之，自凉马台结草筏以渡，使典军程同衣己衣，乘己马，与僮仆趣河桥。伏兵发，同驰马获免。】
慕容垂在北方的威信很高，很快聚合起几万人马，打败了秦国的苻丕，建立燕国。不过他不愿当皇帝，想把作了浮虏的前燕王慕容暐救出来。慕容暐自知无法逃出秦国，便告诉族人：“我是笼中之鸟，没有自由的希望，也是燕国的罪人，不值得大家牵挂。诸位要重建祖业，听到我的死讯，就可自立皇帝。”【384.3暐密遣使谓泓曰：“吾笼中之人，必无还理；且燕室之罪人也，〔暐不能保燕之社稷，故自謂為罪人。〕不足复顾。汝勉建大业，以吴王〔慕容垂〕为相国，中山王〔慕容冲〕为太宰、领大司马，汝可为大将军、领司徒，承制封拜，听吾死问，汝便即尊位。”】
公元386年，慕容垂自立为皇帝，国都建在中山(今河北定县)，历史上称为后燕。
燕国的复兴，鼓舞了长安附近的慕容家族。
慕容泓和慕容冲是燕王慕容暐的兄弟。当俘虏后，苻坚待他们不薄，让慕容暐当北地长史。慕容泓却趁秦国大败之机，召集本族人，自称“大将军皇太弟”，组织起十几万队伍，向苻坚要求：“放出燕王慕容暐，我们返回邺城，彼此以虎牢关为界，永为友好邻邦。”【384.3泓众至十余万，遣使谓秦王坚曰：“吴王已定关东，可速资备大驾，奉送家兄皇帝，〔暐，泓之兄也。〕泓当帅关中燕人翼卫乘舆，还返邺都，与秦以虎牢为界，永为邻好。”】
苻坚看到当年的手下败将，今天口气是如此之大，真是气极了，责备慕容暐，说他一族人都是人面兽心，并要他出面去招降兄弟。【384.3坚大怒，召慕容暐责之曰：“今泓书如此，卿欲去者，朕当相资。卿之宗族，可谓人面兽心，不可以国土期也！”】
慕容暐却暗中传信，叫兄弟们各自努力，割断对自己的牵挂，重建燕国。几个月后，慕容泓因为脾气暴躁，为人残酷，被手下人杀死，弟弟慕容冲继任，包围了长安城。【384.6慕容泓谋臣高盖等以泓德望不如慕容冲，且持法苛峻，乃杀泓，立冲为皇太弟，承制行事，置百官，以盖为尚书令。】
（384年）苻坚登上城楼，但见城外烟尘滚滚，人马哄哄，便高声叫着慕容冲的名字：“奴才何苦来送死呢？”【384.9慕容冲进逼长安，秦王坚登城观之，叹曰：“此虏何从出哉！”大呼责冲曰：“奴何苦来送死！”】
慕容冲也昂头回答：“奴才讨厌了奴才的生活，想和你调换个位置呢!”把苻坚气得半死。【384.9冲曰：“奴厌奴苦，欲取汝为代耳！”】
原来当年慕容家族当了俘虏，刚到长安，慕容晴有位妹妹清河公主，才十四岁，容貌美丽，苻坚娶来作了妃子。慕容冲十二岁，长得清秀，也很得苻坚宠爱。姐弟俩在后宫里是一时的风流人物苻坚眼看当年的男宠竟回答得这样刁巧，想用旧情来打动他，便叫人送去一件锦袍。【384.9冲少有宠于坚，坚遣使以锦袍称诏遗之。】
慕容冲派人以皇太弟的名义答复说：“我的志向是夺回天下，管不得小恩小惠!你若知趣，送出我们的皇帝，我也会宽待苻氏家族，报答过去的情义。”【384.9冲遗詹事〔总管〕称皇太弟令答之曰：“孤今心在天下，岂顾一袍小惠！苟能知命，君臣束手，早送皇帝，〔帝謂慕容暐。〕自当宽贷苻氏以酬曩好。”】
苻坚又气又急：“后悔当初没处死他们，居然让白虏变得如此猖狂!”秦国人称鲜卑人为白虏，大概是因为他们生得白净吧。【384.9坚大怒曰：“吾不用王景略、阳平公之言，使白虏敢至于此！”】
长安城里的鲜卑人也在密谋起事，响应慕容冲。不慎走漏了消息，苻坚把他们全都杀了，一个不留。【384.12坚先杀肃，乃杀暐及其宗族，城内鲜卑无少长、男女，皆杀之。】慕容暐一家只逃出一个幼子慕容柔，他和侄儿慕容盛乘混乱隐藏起来，才免遭毒手。【384.12燕王垂幼子柔，养于宦者宋牙家为牙子，故得不坐，与太子宝之子盛乘间得出，奔慕容冲。】
慕容冲在阿房城自称皇帝，历史上称为西燕国。阿房城是秦始皇的阿房宫遗址。【385.1慕容冲即皇帝位于阿房】
这位新皇帝踌躇满志，随心所欲，赏罚不明。刚满十三岁的慕容盛对小叔慕容柔说：“当一名十人长，才能也要超过九个人。我看叔父的才能没有超过平常人，上台三天，就骄傲自满，哪有好结果呢？恐怕是秦始皇的阴魂在作怪吧!”【385.1冲有自得之志，赏罚任情。慕容盛年十三，谓慕容柔曰：“夫十人之长，亦须才过九人，然后得安。今中山王才不逮人，功未有成，而骄汰已甚，殆难济乎！”】不久便逃到慕容垂那儿去了。果然，慕容冲当了一年皇帝，就被部下杀死，西燕国后来也被慕容垂吞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