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已久的同学会说到就到了。
上午,高宇轩抬手看了看表 ,已是上午九点半,再过半小时,从省城来的长途车将载着从五湖四海来的几十名同学 ,来到他任教的中学聚会。
作为东道主的他,心里异常的复杂。是啊,都四十一年未见了,原来的毛头小子,黄毛丫头,如今都已年过半百快要退休的人了。
经过人生的风风雨雨,一个个都被生活的酸甜苦辣磨平了棱角,当初的年少轻狂,少不更事哪还能找到半点痕迹?这次同学聚会后,谁能担保还有下一个四十年的聚会?
尤其是她-----吕子竹,他的同桌,常令他五味杂陈,方寸大乱。
最近这几个月,他常常无来由的想起她,想起她诱人的鹅蛋型脸蛋,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她长长的有如铁梅一样的麻花辫子,他们曾在一起讨论学习时,莺声燕语般好听的声音。
那是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后的初三教室,同学们大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宇轩,看你的课桌弄的像个狗窝似的,以后读高中可不能这样啊!
读高中有子竹妹妹和我同桌,我还........
说着说着,高宇轩听到了子竹低低的抽泣声。
子竹妹妹,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是我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
说着,他用手轻轻地给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我....我可能不会上高中了,你是知道的,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读书,我不能.......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他们两人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轨迹。他后来高考落榜后当了几年民办教师后,最终考上本地的一所师范成为一名中学老师,而她却没能读完初中就中途辍学了。
后来,他们各自成为人父、人母。就像两颗在宇宙运行的行星,从没有在一起交汇过。
再后来,有热心的同学发起了同学聚会,四处寻找班上的同学,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除了两三个离世的同学外,其他的都一一找到了,且建立了初中微信同学群。这才得以让他们两人成为微信好友。
于是两个人在微信上聊的如此火热,他们又找到了从前那种读书时的感觉。
哥, 说真心话你恨这次同学聚会吗?
妹,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还感谢都来不及,怎么恨呢?不是这次同学会,哪能让我们两人重续旧情?
如果哥不加我的微信,只能说错过这段缘,这段情,那不是更可惜吗?
是啊,每天看到你微信的图像,就如同见到了你的人啊!
愿妹妹的这份心 真的能温暧到哥哥!哥,我一想到你,就觉得世界就是天堂,生活就是蜜糖。
每晚他们他们两人都要聊到深夜十一二点。不知道他们两人为什么有那么多话要说,恨不得把四十一年来深藏在心里的话全都吐出来。
嘟----嘟----嘟,一阵长长的汽车鸣笛声打断了高宇轩杂乱的思绪,长途车已经开到学校门前了。
他快速地走到车前,用眼睛搜寻那个熟悉的眼睛。
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他走过去,紧紧地握住那双曾经接触过的手,使劲地握啊,后来还是子竹小声提醒他:
你都把我的手都捏疼了,还不放手啊!
同学会的进程始终都是千篇一律的:简短的相聚会上,主持人介绍那些看过古稀的老教师,那些事业有成的大款大咖,同学代表发言分享感受,推杯换盏般地聚餐,KTV里轮番上场抢话筒……
此刻他预感到他和她之间必然会有故事发生。
是啊,该来的总会来,谁也阻挡不了。每个人的命运背后都有一双大手在暗暗地指挥,不由得你不去服从。
正在歌厅唱歌的高宇轩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她的手机号,连忙中断了唱歌。
我有事,出去就来。
哎哟,我说老师啊,你嫌我们这帮破喉咙唱的不好听,就早说,有什么要紧的事有与久别的同学聚会重要?
这是身居某市局长的王飞黄不耐烦的埋怨。
真的,王局,这是家人打来的电话,说有急事,非得要我去一趟。
说着,他和同学们说了一声抱歉,就登登登下楼去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撒谎。
刚出歌厅大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在向他招手,他朝这只挥起的小手走过去。
宇轩,我们到外面走走吧,我好不容易从那些闺蜜中分身出来。
那你怎么不陪你的那些姐妹们,好多年都不容易见一次面啊!
老实说,姐妹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只要一个电话,大家就天南海北地聚在一起了,这是刚才胖姐给我们每个人下达的指令。可与我哥见面的机会是屈指可数哦!
那你怎么脱身出来的?
我扯了一个谎,我说我到小镇上我姨妈那去一趟,刚才和她联系过,她家就在江堤旁的一处居民楼里。
你也几时学会说谎了?
不说假话怎能办成大事?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于是他们两人顺着富迪超市往东拐过一个路口后,就上了江堤。渐渐地,他们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知是谁大胆地牵住了对方的手。
此时江堤上的人很多,大多是趁夜色散步的人们,他们有的跑步,有的快走,有的慢慢溜达。把个江堤塞得满满的。
哟,这不是高老师吗,来散步的。
高老师也喜欢夜晚散步啊!也难怪,白天忙工作,只有晚上才抽得出时间。
还没走上三百米,就碰上了六个和他打招呼的,看样子这堤上也不安静的。
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咱兄妹俩聊聊,没想到你有这多熟人。
那我们再走远一点,就没事了,行吗?
不,谁像你,跑过马拉松的,几公里对仍然来说好玩,我可走不动了,你又不能背我.
这.......
他们走过江堤的一个拐湾处,一片耀眼的霓虹灯亮光,在堤下闪闪烁烁, 似乎在召唤他们一同前往。
哥,咱们就到那个聚鑫酒楼找个房间坐会吧?
那怎么行,那不是.....
哥,你就别管那么多,四十一年那么漫长时光,难道你就不肯分一丁点时间给我?今晚啦,你得听我的....
他们两人来到六楼一个标准间。一进门,她就瘫软在沙发上,他走过去 凝视着她的双眼。
此刻,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对曾经同桌的中年男女。
突然她失声痛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太伤心了,她的心太苦了。
看着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她,即使石人也不会无动于衷的。他轻轻地走过去,挨着她坐下,默默地用茶几上的纸巾擦拭着她的泪眼。
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失控的野马,双手如雨点一样捶着他宽厚的胸膛。
都怪你,都怪你。把我弄得痛不欲生。
别这样,听话。看着我的眼睛 别说话,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是瞬息。
我不听,我不听!你这些臭诗句只能给那些小屁孩们讲。
说完,她抱紧他的脖子 ,疯狂地吻着他。他慢慢回应着 ,也尝到了那咸咸的泪水,这个曾经是他同桌女人的泪水。
他们彼此拥吻着,把世俗抛在一边, 把理智抛在一边。
猛然,他像刚醒过来一样。蓦地,他推开了她。
子竹,我的好妹妹,我的亲妹妹,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听我的话,好不好,我求你了!
你求我 ,四十一年,你让我等的好苦。你一句“我求你” ,就将我打发了,你好狠的心!
记住,爱的越深,恨的越切 ,你现在敢从这房间里出去吗 ,姓高的,那你就是谋杀我的凶手。
这怎么能与凶手沾上边?
你不相,你说你现在走还是不走,你走,我就从这窗口跳下去。你是凶手不是凶手关系不大,至少,你脱不了干系!
他相信她说到做到,因为和她同桌时就领教过她的直率果敢。
他的确是黔驴技穷 无计可施了。
好, 妹妹!我们可以商量,我不走,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哥哥,你过来,过来亲我呀,我要你的全部,你懂吗?
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须多说,该发生的总得发生。他过去,深情地拥吻着他的女人,两人忘情地吻着,彼此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哥,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
哪一句话?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听说过。这是一句用在铁达时手表的广告词。不过后来人们把它移植到两个彼此相爱的人身上了。
哥,我是来还四十一年的情债的。从今天起,你我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
妹妹,那你是说,我们从今往后,就成了陌路人了,对不对?
不对。我只是说,我们这样的今晚没有第二次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同学情从此结束了。我会永远爱哥哥的。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每时每刻都把妹妹装在心里。那这样的话,我们之间,没有谁高贵,谁低贱,也就谈不上 谁亏欠谁了。
还是哥哥看问题深刻,好了。哥,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妹妹就是你的新娘。
说着,她用女人所特有的温婉与柔情的眼光,看着她的同桌哥哥,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 。
剩下的一切水到渠成 ,两个为情所困的人终于结合在一起了。他们各自用身体语言来表达对彼此的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