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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气功,又名“丹道”,传说可以通过“调息、调身、调心”,不仅可以强身健体,甚至能够开发出蕴藏在人体内的无限潜能。这本来是一种道家养生之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被视为通往“神灵”境界的捷径之一。
曾几何时,中国大地上掀起一股气功热,气功大师比比皆是。他们以帮人开天眼、通仙灵为名,广收门徒、聚敛财物,获益颇丰。大批狂热信徒们甚至因此忽略了中医学领域真正气功的价值所在,反而去追求那被吹捧得天花乱坠的“超级气功”。
但任何流行事物,有盛必有衰,当一个个“超级气功”的骗局被揭穿,逐渐清醒过来的民众又回归于正常生活。然而,“假气功”最大的负面影响,就是让曾经无比热衷此道的人们,反而开始怀疑来自中华文化的一切气功学说,令这门历史悠久的传统医学疗法受冒牌货的影响陷入低潮。
当“李逵”渐渐被湮没,“李鬼”又寻机抬头。
在天业市,一位气功大师异峰突起,以恢复正统气功文化为名,引发当地社会各界的关注。
这位名为“程遵”的“大师”非同寻常,他率领弟子练功时,往往会有花瓣纷纷从天降落。大师说,这是众人一起“汇功”,气场惊天,所以称此现象为“天女散花”。
大师曾经当着众人面表演绝技,一整块面包放入盆中倒扣,他只是微微发功,盆内面包便消失无踪,连渣滓都没有剩下。大师说,这叫“神功化石(食)”。
曾有练功弟子财物被窃,只要将大师请来,他问清所丢财物数量与形状,就地打坐运功。最多两个小时,盗窃者便会来到大师面前、连连磕头,奉还财物。大师说,这叫“浪子回头”。因此“回头”的“浪子”也往往被大师劝说失主宽恕,既往不咎,更不曾送交法办。
如果有弟子生病,来到大师面前,请大师运功,不消几分钟,患者就会感觉神清气爽、病消痛除,如获新生。大师说,这叫“妙手回春”。
种种报道在媒体与网络上广为传播,在吸引来各方气功爱好者同时,也再度引发反气功者的质疑。且不用说全国各地,单是在天业市,两派人的争执从网络吵到现实、从饭桌吵到街道,甚至因此引发诸多治安事件,让基层民警忙得不可开交。
当然,也并非每个质疑者都如此意气用事。天业市杂技团有位非著名魔术师——慕容松。虽然因为无人帮他炒作,让他知名度极为有限,但接触过他的业内人士,都知道这位因醉心魔术事业且性格正直而至今单身的中年人身手不凡,只是他一心钻研魔术却疏于人际关系,让扬名立万的机遇一次次跟他擦身而过。
无意之中,慕容松得知了程遵大师的存在,他当时就在网络上提出质疑,因为“天女散花”与“神功化石”依靠魔术手法就能实现,甚至可以做得更加完美。而“浪子回头”与“妙手回春”又似乎有“协助表演”的嫌疑,也就是俗话说的“托”。如果小偷与病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那么一切便不再神奇。毕竟,从记录来看,不是所有人丢东西,大师都能让小偷送回;也不是所有人生病,大师都可以令人当场痊愈。
这位程遵大师发功往往要讲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但凡天气风雾雨雪、地势坎坷不平、人气杂乱无章,三者有一,大师就绝不运功。这样细细算来,被程遵大师治愈的病人和教化的小偷寥寥可数,并没有多少。
这疑问一经提出,顿时引发热议。当然,慕容松也不是爱惹事的主儿,加上他没有什么知名度,没有人会将这位网名“沉默小狼”的质疑者与一个小小魔术师联系在一起,但其观点被不断抄袭引用,造就了不少当代“反气功迷信”大V。
当质疑声此起彼伏,追随程遵的信徒们也渐渐产生了动摇,加上大师贪得无厌地索财,令不少弟子倾家荡产却一无所得。更要命的是,迫于舆论压力,某些病人与小偷公开声称,他们只是专业的龙套演员,为了生计,收钱演戏。
另外,“回头”的“小偷”们还表明,他们从来没有偷窃财物,那些交还的“道具”本就来自大师。如今他们才明白,扮演“小偷”的代价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所以不再继续隐瞒下去,甚至要程遵出来说话,还“小偷”们公道!
于是,大师的假面具被一层层揭开,口诛笔伐此起彼伏。有关执法部门接到报案,迅速展开全面调查,并将大师控制。
随着调查不断深入,证据与证人纷纷涌现,气功大师转眼成为诈骗犯。以目前公安部门掌握的材料来看,其非法所得多达数千万元,涉及社会各界人士少说千人。可是,被依法封存的程遵各类财产总数也不过三百万左右,更多赃款走向,“大师”闭口不谈,让公安一筹莫展。
即便找不到赃款,但转账记录、非法合约等种种证据,加上证人证言,都足以确认其罪,程遵还是被依法提起诉讼。然而,在他即将被押上法庭之时,一个惊人消息传出:程遵疯了。
根据看守所其他犯人与干警所述,程遵被捕后每天依然要坚持练功。只是他神情越来越古怪,一度还有绝食绝水现象,最后仿佛走火入魔,满口胡言乱语,见人乱打乱咬,或独自在屋傻哭傻笑。
天业市最著名的精神疾病专家——庄怀坤,应邀来为程遵诊断,最后确定这位大师已经成为精神病。所以,虽然最终法庭庭审结果,判定了程遵的罪行,却因被告的精神状态,既无法追缴被隐藏的赃款,也不可能实施正常刑罚。法庭只能暂时将程遵关入庄怀坤打理的“金康疯人院”,希望能早日将程遵治愈,再依国法处理,争取追回广大民众的损失。
慕容松特意争取到了庭审旁听的资格,他还认真观察了程遵的神情,因为毕竟隔行如隔山,他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疯,还是装傻,一切也只能尊重专家意见。
这天,结束完表演的慕容松与一位同事中的好友“阮非”去吃夜宵,与朋友随口聊起这件事。
阮非:说起那位“大师”,可真是可惜了,你看他那套所谓气功,明显就是魔术。如果他不是非要去当气功大师,而是来咱们杂技团,就凭他那忽悠劲儿,成就一定在你慕容松之上,说不定还能把咱们这个小杂技团给炒作火了。
慕容松:(笑)别傻了,说不定人家就是嫌咱们这行来钱太慢,所以才去当气功大师,人家可是不屑与咱们当同行的。不过,当大师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关入精神病院?
阮非:关进那个地方,也不见得是坏事。
慕容松:怎么,你还羡慕人家住院的?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阮非:是不是好地方,要看是什么人。比如说,像我叔叔那样的,进去就是遭罪的……
慕容松:(惊疑)你叔叔?前两年看他还是好好的,什么时候成神经病了?
阮非:不就是去年,他听了一个破财务公司的话,把大部分积蓄都给了那公司去炒股,结果被炒了个一干二净,那公司拍拍屁股来了个“卷包会”。我叔叔一时想不开,自杀未遂,疯了,剩下那点存款也便宜这金康疯人院了。
慕容松:(关切)就没有治愈的可能了吗?那个院长庄怀坤可是首屈一指的专家啊!
阮非:庄院长倒说能治,只是按照他那方案,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接受的,还不如将我叔叔放在医院里养着,反倒省点钱。而且这个庄院长何止首屈一指啊?在咱们天业市,他这买卖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原来得精神病的,都是事业受挫、家里穷困的,根本就没多少钱,这种医院就是赔钱货,连金康疯人院这种原来的公立医院当初都办不下去。结果这位庄院长神通广大,硬是把这医院盘下来,成了私人买卖,更是包揽了全市的精神病患者。
慕容松:这也算是做善事啊!总比让他们没人看管、惹出是非来强。没看新闻报道吗?不少神经病就是因为家属舍不得送医院,在社会上伤害无辜、破坏设施,造成多大恐慌。幸亏咱们天业市还有这么一家医院,我听说大家都愿意把病人往那里送,而不是留在家里。
阮非:那当然,一般穷人家的病人,送到那里都是有优惠政策的,不仅价格很低廉,而且病人如果死在精神病院里,医院还负责丧葬费。但也有一些传说……
慕容松:(好奇)什么传说?
阮非:传说这位庄院长之所以廉价收贫穷病人,是拿他们作试验品,研制治疗精神病的药物。如果治疗出好药,就高价出售给中等收入乃至富贵人家,牟取暴利。如果试验死了人,对于低收入家庭来说,因为医院包丧葬费,反而是减轻了负担。
慕容松:(大惊)这还有人性吗?真的假的?
阮非:我也是道听途说,反正我叔叔目前还活着,起码可以证明他没有被试验死。不过,还有些事情很奇怪。
慕容松:什么事情?
阮非:像大师那种本来该判刑的罪犯被关入“金康”的,程遵并不是第一个。
慕容松:(惊疑)还有其他人吗?
阮非:听说不少,咱们天业市有个“大耗帮”原来十分嚣张,国家“扫黑除恶”,捉了他们的头子,结果就因为证明有神经病,进了“金康”,听说在里面生活得比在外面还好。而且至今“大耗帮”那些小喽啰还在频繁活动,外面都传说与那神经病头子暗中操纵有关。
慕容松:他不是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吗?还怎么控制外面的小弟?难道他随时可以在医院接见手下?
阮非:这个到不是,像他那类病人,其探访记录和情况,是随时要接受警方监督的,不容易见到外人。我这也是道听途说。还有啊,这类病人还有开车撞死人的富二代、挪用公款的通缉犯,都是被庄院长认定为神经病的。听说连警察都怀疑庄院长是收取利益,让这几个罪犯摆脱法律的严惩,可是谁也没有证据。但大家都传说,庄院长主要从这类病人身上赚取非法收入,而病人们在医院里住得都跟皇帝差不多,普通病人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听朋友如此说,慕容松不由眉头微皱。如果真是如此,那程遵岂不是逍遥法外?就算他被监禁在疯人院中,也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应有惩罚,说不定也可以跟那位涉黑老大一样,照常控制着外面的手下兴风作浪。
怀着疑问,慕容松告别了朋友,踏上归家路途。他刚来到小区前,还不等接近入口处,忽然后脑风起,随着剧痛便昏迷了过去。
当慕容松悠悠醒来,自己已经不知身在何处,浑身被锁链与电线紧紧束缚,而且双脚悬空。后脑的痛感传来,但因为双手被制,他甚至不能摸一摸来确定伤势如何。
眼前数名戴着京剧脸谱的黑衣人,正冷冷注视着眼前猎物。其中一人狠狠问:“你就是那个‘沉默小狼’吧?你TM做的事情跟名字很不相称啊!你不是沉默吗?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慕容松:你们究竟是谁?
审问者:我们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只要明白,多嘴多舌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够了!你以为自己很会玩魔术是吧?好啊!我们就跟你玩一个卸胳膊的大魔术。
慕容松:(惊慌起来)你们不要乱来,有话好好说。
审问者:你也知道有话好好说,那干什么一本正经地在网上胡说八道,诋毁别人?
慕容松:(恍然大悟)诋毁别人?你们是程遵找来的是不是?
审问者:你问那么多有意思吗?反正你也没有证据。你别怪我们,我们也是拿钱办事而已。不过你放心,我们做事一向很讲规矩,人家没有要你的命,我们也不会轻易杀生。只是有人花重金,要让你以后再也不能上网胡说八道、破坏别人的生意。花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道上的规矩,你就认命吧!兄弟们,做事,我要他的手再也无法摸键盘。
随着审问者令下,穷凶极恶的歹徒们,立即手持木棍,纷纷向慕容松胳膊打去。
慕容松立即惨叫起来:“你们不要这么做……啊!我还要靠这双手吃饭呐……啊!(调侃)再说了,我不疼,你们也累啊!是不是?”
审问者忽然听得不对劲,开始还以为是惨叫,怎么感觉后面变成了调侃?他急忙命令住手,再仔细望去,歹徒们狠狠棒打的哪里是什么胳膊?而是两根扫帚。这扫帚也十分眼熟,好像就是附近堆放的杂物,何时被绑到铁链上去了?
不仅如此,慕容松整个人突然瘪了下去,最后竟然完全消失。歹徒们顿时惊恐起来,慌张四望。
审问者壮胆怒吼:“出来,你给我出来!别装神弄鬼,你那些骗人的魔术,是唬不住我的!”
“呵呵,魔术?不要以为一切无法解释的东西,都是魔术。魔术并非无中生有,而是有中生有。要变的东西早就存在,只是利用人类的视觉盲区进行了遮掩,再让它显露出来而已。而你们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是这种情况吗?”
说话间,阴影处走出一人,正是本应沦为阶下囚的慕容松。
审问者愈加恐惧:“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说这不是魔术,那这是什么?”
慕容松:(微笑)确切来说,这种本领叫做“异能”,是我与生俱来的。如果我是追名逐利之辈,早就将它用于我的魔术表演中,那我可能已经名利双收。不过,我始终认为,那么做的话,对别的魔术师不公平,所以我宁愿做一个非著名魔术演员。
审问者:你,你想要做什么?
慕容松:可笑,是你们把我抓来的,现在反而要问我做什么?这个问题应该是我反过来问你的。听你们刚才的说话,是把我当作网络喷子“键盘侠”了,不好意思,这个锅我不背。我一向也很讨厌不讲道理、只会骂人的喷子,而我用“沉默小狼”的网名,最近也只不过是批评过所谓气功绝技。换句话说,你们特意找出我来教训,应该是受到程遵的指使。他现在已经进了精神病院了,怎么还能指使你们如此快地找到我?他还敢做出这种事,不怕罪上加罪吗?
审问者:(冷笑)小子,别拿什么罪不罪的吓唬我们。告诉你,我们都是有精神残疾证的,就算杀了你也不偿命。
慕容松:(愈发好奇)哦?一个被关入精神病院的骗子,派来一帮小精神病来复仇,这个故事越来越有意思。我想听得更仔细一些,可以吗?拜托你们再多讲讲,我很感兴趣。
审问者:(怒吼)我们并不是来给你讲故事的!兄弟们,别怕,咱们杀了他,警察也拿咱们没招。何况,他就是个妖怪,杀妖怪是为民除害。弟兄们,上啊!
随着审问者的嚣张叫吼,面具人们高举凶器,向慕容松冲过来。
慕容松不躲不闪,只是身处原地叹息一声。在叹息声中,忽然慕容松身前真的出现了无数张牙舞爪的妖怪,它们瞪着血红双眼、露出獠牙、伸出鬼爪,冲向歹徒们。
这样一来,冒充神经病的审问者等人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他们那残疾证或许可以给予他们袭击无辜的勇气,但是让他们对付妖魔鬼怪可没用。或许精神病在面对法律时,能因为人道主义获得一点特权,而无情的妖魔可不会手下留情。心中十分清楚地了解到这一点,众人吓得纷纷下跪,齐声求饶。
慕容松刹那间也化为魔鬼,声音中充满了恐怖腔调:“说,谁让你们来惹我的?你们的残疾证是谁给的?”
审问者战战兢兢地抢先回答:“大王饶命,是程遵不知用什么方法知道大王您是‘沉默小狼’,他通过‘大耗帮’出了重金颁布了江湖追杀令。我们都是‘大耗帮’的,残疾证都是帮主替我们在金康疯人院办的。”
魔鬼松冷笑一声,忽然变化出更加恐怖的模样,毫不留情地向歹徒们冲去,顿时令他们全部被吓昏过去。
刹那间,现场除了昏迷者们,再无妖魔踪迹,而慕容松也似乎从未移动过,稳稳当当站立于刚才的现身处。此刻,这位实际上身怀异能绝技的魔术师才缓缓走来,搜出精神病残疾证仔细查看,果然有“金康疯人院”的印章。
慕容松不由喃喃说:“看起来,这件事并不简单啊!唉,我本来想不受拘束地一直当个小演员下去,你们这是逼我不得不跟‘他们’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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