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儿走了

日更第82天：

昨天断更了，实在太累了，到了晚上，头疼得就想躺着不动弹。身累，心更累，替大哥大嫂难过，世间大悲之事也不过如此了罢！

壮年丧子，是怎样的痛？不做父母的人，大概不能懂得痛的深度。

小侄儿是昨天早上六点走的，白血病，还差两个月就三岁了。七点多钟接到二嫂的电话，我坐在床沿上愣了半晌，真的是太突然了，怎么会？

刚好前天回娘家拿了点菜，送到了大哥家楼下，因为疫情的原因，不能上去，只能隔着小区铁门把菜递过去，侄女来拿的菜，推着婴儿车，不然她是拿不完的，看到她没精打采的样子，想着可能是关久了，没精神头儿，怎么也没想起来问问她侄子的身体情况呢？

早上八点半赶到了大哥家，走进屋子，静悄悄地，没有想象中哭天抢地的情景，大悲无声！

大嫂带着我走进侄儿的房间，说：“去看看他吧。”

我一走进去，看到他静静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就跟睡着了一样安详，身体壮硕颀长，根本看不出来得了不治之症的样子。握着他的手，还是软软的，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冰凉，只是后来，一点点变得僵硬了。

大嫂沉痛地喊着：“齐齐儿啊，姑姑来看你了，齐齐呀，姑姑来看你了！”

“齐齐，齐齐。”我也喃喃地叫着，不由得眼泪就往下流。

大嫂悲从中来，边哭边说：“我齐齐最勇敢了，最可爱了，一直都很懂事，一直到最后两天，都没有哭闹，痛又不会说，就一直喊’妈妈，抱抱’，张开双手要我抱，两天两夜就这样抱着你，你是觉得抱够了，就走了。从来没有人像你有这么多的爱，给我们家带来这么多的欢乐，生病住院了，自己不哭，还知道安慰我们大人，谁也没有像你拥有这么多爱。我的齐齐儿诶！”

听着我更加地悲从中来，泪水如泉涌，一半是悲伤，一半是内疚。内疚的是，在侄儿在世的时候，我没有给予他很多爱，常常只是短暂的相处，甚至连一件衣服都没有给他买过，做姑姑的不称职。

才一个星期之前，第一次和大嫂视频联系，看到他在视频里挥手跳舞的样子，活泼可爱极了，还以为他的病不严重，以为他可以痊愈，也没想到他得的是白血病。

大哥大嫂带着他不知跑了多少医院，求了多少医生，大哥甚至情急之下跪在地上求医生收治侄子，这些事，他们从来没有跟家里任何人说过，连最后确诊是白血病，都没有向家里任何人透露过。

疫情期间，齐齐病情时好时坏，幸运的是，疫情把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哪儿也不去，只是一家人温暖地待在一起，齐齐呆在家里比在医院开心许多，状态也好了很多，只是最后两个星期，吃不进饭，也下不了床了，腿不能走路了，但是他不哭，只是紧紧地抱着妈妈不放，一直这样抱着似乎就不那么痛了。

这些事，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大嫂在亲人的劝解下，吃了几口饭，吃着吃着就想到了侄儿，嘴里饭还没咽下去，就已经哭得昏天暗地了。站在旁边的我，觉得好心疼她，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轻轻拍着她的背，只想给她力量和温暖，我却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心痛的感觉。

大哥一定也非常难过，可是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去办，要联系派出所和医院，还要联系社区，父亲的角色不允许他有悲伤的时间。

当远在异地的姐姐，打电话给大哥的时候，她说电话接通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而大哥早已经泣不成声，也说不出一句话。也许只有在电话里，在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有片刻的时间留给悲伤。

每个人这一辈子可能真的都是来历劫的，妈妈在大姐十八岁的时候因骨癌失去了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份丧女之痛。大哥大嫂也要经历一次，突然觉得命运有些不公平。

派出所因侄子年龄尚小，说可以不火化，我们一路把侄儿送上山，让他睡在已故大姐的旁边，希望大姐一辈子庇佑他。

临离开之际，大哥轻声说：“姐，照顾好你侄儿。”听着这句话，我的眼泪又不禁流了出来。

我一直在想，大哥大嫂什么时候才能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他们能在此后彼此温暖吗？还是会各自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还有我的侄女，她心里的悲伤如何化解？

侄女心思细腻，有点像我，什么话都不说，只藏在心里，大人往往很难注意到孩子的情绪，可有些事对他们的影响可能是一辈子的。所幸，大嫂说在很早之前就开始给孩子们做心理建设了，可能也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侄子的模样又在眼前，昨天的一幕清晰可现，生活还要继续，可我的侄子再也回不来了。

“他是真的走了吗？”我想起了大嫂的话，我也开始怀疑，才2岁多的侄儿，真的就这样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