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已经和正在消失的店铺

坐车路过童年时生活了十多年的行政区,突然想起了这个话题。那些在童年记忆里的街道模样,和现如今有太大的不同,马路变了,人的样貌变了,而林立在两边的店铺,也是变了形态,或者完全地消失在岁月里,只有存续的回忆,依稀证明它们曾经在那里。

粮油店

而今买米买油,都是从网上下单送上门来,或者就是去家门口的超市、去超大型的卖场,整桶整袋地买回。年纪稍小一些的,都不一定记得国营粮油店的模样。那巨大蓝绿色铁皮机器,漏斗里吐出哗哗的白米;柜台上卖面条馄饨皮,用搪瓷的盘放在天平的称上;连酱油和菜籽油也都能零拷,再另一处油腻腻的角落里。小孩子们都喜欢站上用来称大袋米的台秤,看着杠杆淡定缓慢地变化,那些秤砣是那么大而沉重,觉得自己一辈子可能都拿不起来。

我们以前家楼下就有一家这样的粮油店,后来搬离那儿之前好多年,它似乎就已经不存在了。我甚至已经不记得它何时消失,但那些米香似乎偶尔还会飘进梦里。

音像店

上中学的时候,开始听流行歌曲。那时拥有一个三五百的walkman随身听,是非常非常奢侈的事情,需要在大型的考试里有非常突出的表现、并且保证是用来听英文课文,才有可能有资格和父母申请。即使拥有了随身听,9块8的卡带,60多块钱的CD唱片,又是另一笔不菲的开销。因此在音像店里带着大耳机试听许久,还有在自己心仪的歌手发新专辑后第一时间跑去店里翻寻,成为了宝贵而充满仪式感的事情。

再后来,也在同学的影响下看港台的、欧美和日本的电影电视剧。小几块钱一次的VCD,有时是两张一盘的电影,有时是十多张一大盒的电视剧,办卡的话就有优惠。租还来去,音像店更是成为了放学后路过的必进场所。

那家连锁店叫美亚,就在从学校回来公车站边上。因为租售的都是正版,价格都比别的小店贵些。后来学校门口盗版碟小摊泛滥,也就很少才会去。再后来,互联网的数码形式盛行了起来,美亚以及别的音像店、甚至游击队盗版碟商们,在不知不觉中就销声匿迹了。

理发小店

几乎都没怎么去过美发连锁店,绝无仅有的几次就耐不住Tony或者Daniel老师别有用心的推荐和建议。只是想安安静静简简单单修一下发尾的毛糙,并不考虑做什么发根高级护理、烫卷挑染,是的我就是懒得折腾甘愿清汤挂面黑长直怎么了嘛?

从小就是跟着妈妈去家附近一家小小的理发店,在那里第一次把一直留到10岁的长发剪得奇短,而后在16、7岁重新蓄发时依然是去那儿修。后来搬了家,还好在隔壁小区里找到了类似的夫妻老婆店,这一来,又是十多年。

他家只有两个理发座,有个胖胖的老板娘,和瘦瘦的老板。老板娘话多脾气暴,总是絮絮叨叨家长里短,每次帮我修完头发都会赞叹自己手艺好;而老板则是温和的人,耳朵也有点背,其实他做事更认真细致,却低调得多。这样的一对老夫老妻,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熟识,常有熟客进到店里聊聊天也不一定做头;或者偶尔两个人争执起来,作为客人只好弱弱地劝两句,可哪里劝得住,只好缩住头,假装空气。但末了沉默好一阵,老板娘削了个苹果,随手切一半递过来,老板也就不吭声地接了来吃。这么可爱,我又只能缩住头,忍住笑。

这样的理发小店,我不知道是不是很多地方都有。在被连锁店、会员卡充斥的这个行业里,会有多少人将来愿意做这样劳累但温暖的店铺呢?会不会过了这一代,就不再有了?

书店

这大概是,所有正在消失店铺里,最引人讨论、也最值得争议的一种。

我记忆里的书店,是商业街上红底白色手写字的新华书店,书籍排列得严肃拘谨,总是和教辅、辞典联系在一起;还有商场N楼的图书区域,除了书籍之外,还有音像制品专区,也可以挂上试听的耳机沉溺很久;还有文化街上的图书专卖,外文类的、美术类的,曾经清早在这里排队等候某本知名魔幻小说在我生日那天的全球同步首发;还有某个街角小书店,小到只能2名顾客小心翼翼站立在店堂、但书目齐全在暗暗的店面四周墙的书架上列得满满当当,我在某个雨夜躲在里面,站着读完了陈丹燕老师关于参观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的散文,从书店出来时,不知脸上是雨是泪。

这些关于书店的记忆,这些记忆里的书店的样态,大概已经不再了吧?当电子出版、网络购书来袭之后,过去的书店被洗牌,消失过后,书店用另一种样貌回来,更温暖的装饰,更人文的气息,更强调互动和体验,也许是更美好的。

但这是我的问题了,我不再爱泡在书店里,而是更多的去往城市各角落的图书馆,因为逐渐开始相信,拥有并不是阅读的最好状态,可以用心读过并且印刻到灵魂里,就是最好的遇见了。

可能对于那些已经和正在消失的店铺,也是一样。时代岁月留不住,但记忆可以隽永成一丝温暖,感激着它们曾经滋养过我们的生活和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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