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堤

（六）

清晨，阳光照射着大堤。桐树叶子底下，抬头往上看，叶子缝隙把阳光切成无数碎片。我看看河水，水位下降了，河岸上蹲着两个人，其中就有王小猫。

王小猫穿着拖鞋，大裤衩，双手叉腰看着河面，那一刻，我很想知道他心里在想啥。昨晚我睡得晚，记得一点多才睡，我还听到屋外的王小猫在说话，估计他在黑夜的大街上瞎转悠。

吃完早饭，收拾好一切。大概八点多吧，我以为村里所有人都在做饭吃饭。结果他们都吃过饭了，有的在大堤上待着凉快，有的正在往大堤的路上走。

王庄村的一切景物，以它独有的姿态生活着。

我想不起来我第一次来大堤上的场景了，印象中有黄狗和小白狗。那时候的天气很好，麦地长的很旺盛。脑海里都是小白狗在麦地里胡乱奔跑的景象，那时候的我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心情。

人初静，月正明。纱窗外玉梅斜映。梅花笑人偏弄影，月沉时一般孤零。

大堤旁边的水位虽然下降了，但是岸边的农作物都被淹了。如果早一些退去，就能存活。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淹死，农民辛苦一场，最后什么也没有落下。

“你干啥哩？”蹲着的男人问王小猫。

“昂？看水，看水类昂！水下去了。”

“噫！怪不傻类！能看出水下去了。你下去摸鱼吧？”蹲着的男人逗王小猫。

“不能下。不能下。下面有水鬼。”

“你还知道水鬼昂？谁给你说类？”

“嘻嘻！水鬼吃人。”

无论别人问什么，王小猫都能答上来，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回答的什么。有时候你说的话，他还能接上去一两句，说着说着，你就发现不对劲。他说着说着自己就自言自语了。

“璐璐去哪了？”王小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

“他在家里。”我说。

王小猫看着我，有点儿死心眼。他的眉毛很浓，胡子很浓，头发凌乱，像是电视剧里的李逵张飞那一类的人物。灰色的衬衣，敞开怀，皮肤黝黑色，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有一次回家的时候，我给他两个番茄。他伸手就接住了，坐在路口的楼板上面，看着过往行人。

“给你两个番茄！”我停下电车。

“啊！不要！我不要！”王小猫伸手接着了。此刻我才知道他的左手缺了一根手指头。我很好奇地问他。

“你手咋弄嘞？”我问。

“啊？啥？啥手？没洗手。我没洗手。”说完他伸手在破旧的衬衣上擦擦。

王庄桥上路过好多车辆，那是通往新安集和洪山镇的路，可能是唯一一条大路吧。但也不一定，起码我知道的路就这一条。

王庄村不太大，各家各户都很有钱，各个楼房都盖的很好看。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住在趴趴屋。他们不懂现代化设备，手机也不会用。电视机也不会开，偶尔也会找我去帮他们。

夕阳鸟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我从大堤上回家。午饭后，在屋后的拐角处看看王庄村的大街，不知道是谁家的几只狗在大街上瞎胡溜达。

邻居大爷看见我了，过来找我，让我帮他修理电视机。他家的电视机黑屏，打不开了。修理好电视机，我问他。

“大爷，我今儿看见了那个傻子的左手缺少一个？因为啥？”

“因为啥？作的呗。”

“咋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