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纱和高中密友约好了箱根两天一夜的温泉旅行,把孩子放在了隔壁母亲家里,就拖着行李箱走了。
冰箱里摆了些饭团、下酒菜和过夜的咖喱,对宫城润来说可是再自在不过了。他已经想好了,要舒舒服服地泡个澡,把啤酒喝个过瘾,再彻彻底底地熬个夜,看看平时错过的深夜节目。
浴室的窗户上蒙上了一层白雾,一缕缕地透过窗封穿了出去。
宫城润全身涂了香波、冲洗干净。垫着脚,泡到了浴缸里。
‘啊呼……真是舒服呀。’
宫城润这么想着。
平常的浴缸里总是那么拥挤,今天却也还能伸开了手脚,也不会一地的泡沫,弄得乌烟瘴气。
这时的宫城润似乎发觉了生活的意义。可这点小小的幸福又被窗外的嘈杂打断了,他转到浴缸的另一头,拿起眼镜抹了抹雾气,又擦了擦玻璃,用手挡去了多余的光,尽力想看清楼下到底怎么了。
有几个小小的黑影在公园的沙地上推来攘去,宫城润打开了一指缝的窗,立刻声音就清楚了起来。
又是那群家伙。
“诶!我看你小子最近很狂啊!”
“没人要的怪胎。”
接着是一阵哄笑声。
“听说最近的死猫都是这家伙干的。”
“好恶心……”
一个裹着卫衣的男孩倒在了地上,看不清脸。
“我说,不如我们也让他尝尝猫的感觉吧。”
身边的人都赞成了这个提议,将地上的男孩死死地按住了。
其中一个人捡起了石块朝男孩扔去,剩下的人学着捡起了石头。
“嘿!”
宫城润‘唰’地一下打开了窗子。
“又是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你能怎么样啊?”
宫城润一激动把手边的盆扔了出去,接着又一股脑儿地,扔了好些东西。
“还走不走了?”
“这老头神经病吧,暴露狂,我们别理他快走吧。”
“疯子!”
巡逻的警车刚好经过,红色警戒的闪光在灰白的墙上若隐若现。
“他真报警了。”
“我们快跑吧!”
年轻人们一边做着鬼脸一边嘲笑着宫城润就走了。
等他们都走远了,宫城润他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男孩一直盯着他。
“……嗯……能不能帮我把东西捡过来?”
“宾啵……宾啵……”
门扯着链子,屋内漆黑,花子女士的脸掩在门后,半明半暗的。
“初次见面,是理惠小姐让我来取进屋钥匙的。”
花子女士把钥匙从门缝里递了出去,就要合上,苍白的手上尽是淡淡的细纹。
阿部用手挡住了门,握紧了拿着钥匙的手,温柔地说道。
“放心吧,我可不是和那帮警察一样没用的家伙……”
花子的眼神稍有些动摇,她微笑着把一只手搭在了阿部手上,额头贴着上面。
“那就拜托了,侦探先生。”
门轻轻地合上了,链子还‘叮叮咚咚’地响着。
阿部搓了搓湿润地手背。
‘拜托了。’
这句话阿部不知听过多少次了。
从理惠小姐那儿得知,母亲花子因精神失常,已打算移民英国。只是一系列取证、房屋和签证还没办理妥帖,这才一拖再拖。国内又没有多余的房产,住了一段时间酒店,可花费过于昂贵,只能暂住隔壁。
‘咔嚓……’
屋门打开了,阿部戴上了白色医用手套,又穿上了鞋套。
窗外的光透过白色塑料照到屋内,白色的灰尘在空气中上下舞动着,屋内像是失去了气味般凝重。
现场已被清理过了,但殷红的血迹渗透了地板,若隐若现。白粉笔下清楚的人型,似乎,尸体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碎裂的头骨里涌出着汩汩的、浓稠的血液,死者突出的眼球正哀伤地盯着阿部。
循着微弱的光亮,阿部穿过狭窄的走廊到了一楼对着马路的工作室里。
门口靠墙一边放着电脑,身后摆了个书架和单人沙发,墙上还挂着些先锋性画作。
所有的家具都被掩上了白色的布,随着暖风轻拂着,如同幽灵一样的阴影缠绕着这个不祥之所。
阿部取出口袋里的便携手电筒,打开了电脑桌旁的滑轮式抽屉,一层也就是些普通的文具,铅笔、图钉之类的。而第二层则整齐地排列着一堆图纸,约莫是宫城润的设计草稿。
阿部翻看了会儿,手指在三分之二处停住了,之前的画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格也很不固定。可到了后期,作品展现出了强烈的个人风格,甚至说有点阴森、诡异。黏稠的笔触像是沼泽般要将人给吞噬。
阿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接着他又拉开了书架上的白布,大量的灰尘弥散开来,上面放了些陶瓷玩偶,以及一个倒着的相框,里面空空如也。
阿部吹了吹相框蒙上的灰尘,又摆了回去,书架上多是画册,还有些励志类的书籍。
像是‘做什么事都可以成功的魔法书’、‘100万变成30亿的成功学’、‘成功人士须知的120条守则’……
最上面一排则是摆满了欧洲神话、古希腊艺术、王尔德之类的。
阿部逐一翻了书架上的书,其中有不少荧光笔勾画的阅读痕迹,但没什么明显的线索。
正翻着本成功学类的书籍,一个卡在书页里的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是一张集体照,照片上的横幅上写着‘自我启发研究会’,照片里的人都幸福地笑着,只有宫城润一脸阴沉。
“这是?”
阿部心中一惊,似乎发现了什么。
之后在这个屋子里又搜寻了许久,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他撑开了双腿坐在布满灰尘的、披着白布的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他观察着、观察着这个房间,就像宫城润一样。
一样的视线。
一样的空气。
一样的呼吸。
好像他从未离开。
屋内的几处都挂着画作,些许都是宫城润的作品,但也不能如此断然。
可……这幅画,正对着单人沙发的这幅。
梵高星月夜的仿作,却似乎杂糅了不一般的情感。它正对着沙发,似乎毫不费力就能一览无余。
星月夜是梵高在圣雷米一所精神病院中的作品。
扭曲与平静的极致。
似乎不知不觉地就被墙上的画吸引了。
阿部注视着它如同银河的漩涡。
画还有一个特点,它的画纸不是传统的正方形的,而是团扇扇面的形状,裱在了画框里。
有点像中国裱团扇的画框,四周用白色材料围住,中间则是圆形的。
“难不成是……”
笔记:
调查‘自我启发研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