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恶龙和铠甲

/兴宇

从前有个村庄，里面住着一群善良的村民。村庄有个习俗，每年都要选出最勇敢的勇士，穿上铠甲去北面山上讨伐恶龙。没人知道为什么要讨伐恶龙，也没人知道恶龙的真面目，因为所有勇士出发后无一生还。

村里的老人们认定今年的勇士是不世出的奇才，他们在送行大会上断言：恶龙此次必死无疑。勇士穿上铮亮的铠甲，拿着村里最好的武器师傅打造的最锋利的长矛，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勇士单枪匹马，越过了五条溪流，搜寻了二十个山洞，终于见到了恶龙。「回去吧，年轻人，你不会想打败我的。」恶龙摇动着尾巴，面相凶恶，说出话来却像个慈祥的长者。

「闭嘴吧，恶龙，我生下来唯一的使命就是打败你。」勇士说完举枪刺向恶龙。他们从白天打到黑夜，从冬天打到春天，勇士才勉强胜利，恶龙倒在了他脚下。这时，他的铠甲已经被恶龙喷出的的火焰融化殆尽，锋利的长矛也变得破烂不堪。

「你真像从前的我。」恶龙挣扎着说完最后一句话，红色的眼睛终于黯淡下去。「你罪有应得。」勇士踉跄着走过来朝恶龙狠狠啐了一口。他完成了村庄几百年来最崇高的使命，虽然他并不知道恶龙到底做了哪些恶。

他从小听到的就是这样，不杀恶龙，誓不罢休。祖辈传下来的深仇大恨，必定不会错。他抚摸着恶龙的鳞甲，突然发现这材质比他已融化的铠甲坚韧万倍。何不用这鳞甲重做一个更好的铠甲，他想到这就开始把恶龙的鳞片一片片地拔下来。

他用了一整个春天，终于完成了这世上最好的铠甲。他把它穿在身上，昂首挺胸地走了几步。此时的恶龙已经变成了一片白色的骨头。勇士哈哈大笑，嘴里却喷出火来。

他惊慌失措，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感到浑身燥热，想脱下刚做好的铠甲，却发现怎么也脱不下来。一阵锥心的疼痛过后，他发现铠甲已经嵌进了它的皮肤，好像刚长出来一样。

无畏的勇士此时被自己吓坏了，开始在树林里狂奔。他从夏天跑到秋天，从两脚着地变为手脚并用。他长出了尾巴，因为过度的恐惧，眼睛也变红了。落叶遍地时，勇士彻底变成了恶龙的形态。

他钻进恶龙曾经住过的洞里，看见了成堆的白骨。他举起已经变成龙爪的手，试图将白骨拼起来。雪花飘飘时，他把最后一根骨头摆在了正确位置，在摆好的骨架里，他看到了五只恶龙以及无数的勇士。

想起恶龙临死时说的话，勇士终于明白了一切。它走向洞外，将外面恶龙留下的白骨收进洞里，重新把所有的骨头堆成一堆。做完这一切后，疲倦爬上了它血红的眼睛，于是它趴下，沉沉地睡去了。

远处的村庄再次召开了一年一度的屠龙勇士选举，这次被选中的是和上一个勇士的兄弟。村里的老人们像每年一样发出庄严宣告：今年我们的武器师傅研制了最先进的屠龙长矛，恶龙必死无疑。

变成恶龙的勇士做了一个香甜的梦，梦里他和他的兄弟在小溪边一起练习枪法。那时他们约定，长大后谁能杀死恶龙，另一个就要做一副最好的铠甲送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