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记忆

      家乡是粤东沿海的小村。临海而生的土地,也孕育着对大海的敬畏和信仰。靠海而生的渔民与其后代,也延续了对妈祖和龙王爷的信仰。家长的妈祖庙,每年也都吸引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香客。

      每月初一和十五,对乡里的人来讲都是一个小节日,家庭中的母亲会准备好好吃的饭食,供养着宅子里请来的神祇。正月的仪式,自然也就更为隆重。

      元宵可是一个大节日。

      自正月开始,英歌游行便在周边开始展开,家乡的妈祖庙刚好则刚好是游行的终点。所以每年的元宵,这场声势浩大的游行也会在庙前的广场完成它的落幕。这天,广场上都会挤满前来观赏的乡邻,好不热闹。

        乡里的小学就在广场的旁边,尽管已经开课,这也并不影响孩子们在课间爬上二楼去看英歌的热情,逃课的小孩甚至会偷偷溜出校园。

      清晨的炮仗声代替了乡里的鸡鸣响起,游行的队伍便风尘仆仆地从外地走来。队列里,男人们穿着蓝色唐装和黑帽,有的扛着旗,有的敲着锣,有的吹着唢呐。女人们则穿着红色旗袍或者军礼装,妆容姣好,或捧着花篮,或敲着军鼓。腰鼓队的孩子们则穿着大绿和大红,配着鼓槌前进。叮叮,锵锵,嘟嘟,咚咚,哒哒,游行的序列,便在这嘈杂而刺耳的乐器声中铺陈开来,好不热闹。而后伴随着的,是另一种清脆和响亮的声音,噔噔噔噔,转动的棒槌有规律地头尾翻转,相互碰撞。即使是在远处,也能清晰的分辨出这些声音。

      是英歌队来了。

      英歌舞是这场游行的大轴。随着游行队伍的逐渐到场,庙前又立起了一排爆竹,噼里啪啦,一节一节的鞭炮在空气中化作一阵阵的灰烟和纸花。音乐响,队列里的人穿着华服,脸上化着戏曲里才有的脸谱妆容,手里转动着红白色交叠的棒槌,身子也随着音乐有规律地舞动。领头的人舞着蛇头,带领队伍摆出各种样式。乐声落,英歌队全体下蹲,徐徐而走;乐声起,英歌队集体立起,簌簌而行。不变的是那在旋转中敲击出的棒槌声。队列里的人左敲,右敲,上敲,下敲,胯下敲,背后敲,招式变化多样,乱人眼球,好不精彩。人群里也是一片喝彩,欢呼不断。儿时观英歌时,震撼中也带着憧憬和期待,正月的喜气和隆重,在队伍与人群中洋溢,好似其他无关的情绪,都消散在这一阵阵的闹声中。而那时放学后最大的关系,便是在游行结束后,在满地鲜红红的炮仗烬中,找寻那些幸存着的哑炮,拆卸着里头导火索和硫磺,和伙伴们凑着一起试验。

      到了夜晚,家人集聚吃了元宵后。便是孩子们欢乐的时间。

      扁平的折纸被稚嫩的小手一点一点拉开,旋即成了一个六边形的纸柱,烛光摇摇,透着纸片的纹理,发出萤萤亮光。各色灯笼聚着,小孩子们彼此炫耀着各自从家长那里求来的零花钱买来的灯笼。大人们旁边坐着,小孩们一旁嬉戏。皎白的月光下,院子里如同一片光海,粼粼地闪着彩色的波光。

      儿时的元宵记忆是大红色的,是一群孩子的游戏,是团圆和一起度过的欢喜,那时体验到的年味,应该是一种尽兴,朴实而纯粹。

      长大工作后,羁旅在外,自己也好似在这一场场的盛宴中逐渐缺席。元宵站在外头,看着月亮,不禁感叹着成年后年味的淡泊。

    “叮咚”, 一阵微信消息响起,红色的鞭炮从消息栏跳出,炸开鲜红的纸花。

    “元宵快乐!”

      或许,红色的元宵记忆,还在继续。


     

你可能感兴趣的:(元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