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个昵称,说来话长。
记得在读小学或者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被《声律启蒙》所吸引,被里面对仗的精巧,典故的丰富,语句的优美所深深迷住,喜欢读那里面的句子,甚至还背过一段。
其中有一句“衔泥双紫燕,课蜜几黄蜂”,很让我注意。
注意的原因是“课”字用法的陌生。 因为我们平常用“课”这个字,最熟悉的用法,就是上课、课堂,“课蜜”这种用法,只觉得新鲜,不过也因此知道了,原来蜜蜂采蜜,也叫“课蜜”。当时也隐隐约约的知道了,课是劳役的意思,就是每个人应该承担的任务。蜜蜂中的工蜂,采蜜是它们天生的劳作,所以才叫课蜜。 我当时还想,怪不得我们上课的课叫“课”,就是我们必须去完成的一种任务。
就这样,在“课”的一种陌生的用法中,闻到了语文知识的芳香。
在与“课”相关的词汇中,“功课”这个词最为常用。每日必做的事情、按规定程序做的事情,都叫做功课。比如元代张养浩《山坡羊》曲:“向岩阿,且婆娑,琴书笔砚为功课。”佛教的日常修行,诵经念佛,也叫做功课。
“课”简单来说,有“劳役”和“日常必做”两个含义。而这两个含义也是紧密相连的。
我渐渐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是在“课”。 因为人生来就有自己应有的“劳役”。
曾经在一本书里读到,汉语中把工作也叫“做活”,就是因为人活着就要做事 。
网上有一句很不错的话,“生活从来不易,当你觉得容易的时候,肯定有人在替你承担属于你的那份不易。” 这句话说的很好。生活没有绝对的容易,就连相对的容易,都是有人要去承担的。比如,看病容易,一定是医生皓首穷经的学习,兢兢业业的实践。吃早点容易,一定是卖早点的起早贪黑的辛苦。 每个人都去承担自己应有的不容易,才能换来一个相对容易活着的世界。 因此,每个人都要去完成自己的应有的“课”。
大家应该注意到,朋友圈里,每天发练字的,学英语的,学画画的,阅读的,健身的……每天“打卡”的内容,越来越多,他们都在“课”。
一些能够引起大家喜爱的美食店、景点,也成了“打卡”之地,“打卡”,是“课”的一种现代表达。
课,似乎成了当下人们生命状态的一种重要形式。
我们似乎进入了“课”时代。
而且,“课”,也是“积跬步”的一种形式。
我是一个做事情没有长性的人,按照网络上的一句话说就是“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不过,知道了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不光是我,我就放心了。
因此,“课”,对我来说就很重要,只有用一个个的“课”,才能让我这个做事没长性的人去做成一件事,才能“积跬步”才能“至千里”。
有一句谚语叫“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们平常都是将其作为贬义来用,其实,如果能几十年坚持做一件事情,哪怕是很简单的事情,本身已是一种修行。 于是,我想就把“课”作为昵称,来提醒自己这个做事没长性的人,也提醒自己有所承担。
之所以用“课课”这样的重言叠字,是因为挺喜欢这种语言样式的。
人类的语言从单音节慢慢发展为多音节,从摹声词到更复杂的语言,刚开始就是“重言叠字”,慢慢地在分化为更多的音节。
这就是为什么早期的典籍中,有大量重言叠字的存在,比如《易经》的“终日乾乾”“履道坦坦”,《诗经》的“关关雎鸠”“蒹葭苍苍”“灼灼其华”,《黄帝内经》中的“洒洒振寒”“愦愦欲吐”……在其他的早期典籍中,也有很多很多重言叠字,这些都是汉语早期语言的一种遗存。
为什么小孩子说话喜欢说重言叠字的,比如“狗狗”“猫猫”“果果”,大人给小孩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用上了叠字?正是因为儿童在学语言的过程中,“复演”了一遍人类语言的发展历程,他们用重言叠字,恰恰整个人类语言早期的一种呈现。
《诗经》之所以美,很大程度上恰恰是因为这些重言叠字的存在,因为早期人类是“天生的诗人”。
重言叠字,是人类语言的一种浑朴状态。
所以很喜欢。
想用重言叠字,也是受读到的一则幽默故事的感染:
孔子见老子。孔子问:您最近可好?老子说:“不过尔尔。”孔子问:“您的学问研究得如何了?”老子说:“陈陈相因,不甚了了。”孔子说:“听说您还给人讲课?”老子说:“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孔子一听,老子是高人啊,每句都是叠字成语。于是孔子说:“愿与君饮酒畅谈!”老子说:“咦,我的杯杯呢?”
第一次读到这则幽默,我就哈哈大笑,继而惊叹怎么会有如此精妙的段子!既用了孔子拜会老子这样一个历史典故,历史上记载确实孔子拜会过老子,向其问道。又体现了老子、孔子时代著作中有大量的重言叠字的语言现象,并且设计的对答天衣无缝。最后,那种非常庄重的对话,突然断崖式的消解了,让人忍俊不禁。精妙,实在是精妙!
后来想想,加上了自己的姓氏。因为我觉得金庸的小说之所以好看,就是真是的历史与虚构的故事的交融,比真实的历史和完全虚构的故事要更加好看。
于是在昵称上加上了真实的姓氏,让它更像一个名字,于是就用了这个昵称——李课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