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孩子 第一章 第五篇 池子

      第二天还是住板床,好在西屋没来人,太平地过了一晚。第三天曲姨回去了,我也回到东炕睡。

      术后第三天换药,第七天拆线,丁丁旧貌换新颜,龟头彻底重见天日,还是很不习惯摩擦内裤的感觉。

      拆线的这天下午,医院回来,我一个人在院里待着。嵌套门当当几声进来一辆自行车,抬头一看,骑车少年是我的好哥们池子,见到我便说:

      “从樟南回来了咋不找我?你家现在住哪我也不知道,要不是路上遇见了你妈我都找不着这”。

      他咧嘴一笑,脸蛋上有些晒痕,还有些未褪的生长癣。

      “就你自己在家?”

      “嗯”

      “走,咱俩下河游泳去”

      一提下河游泳,我便想起小学毕业时候,我俩偷偷跑去我家鱼塘游泳,结果回到家被他妈一抓胳膊当场识破。据说他挨了有史以来最狠一次批评。

      池子应该是我最好的哥们了吧?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是不是最好,我也不太确定。我和他只有小学六年级一年的交情,他是插班生,从市里的学校插到我们班。到了初中我们就不在一个班,彼此也都有了新朋友。虽然偶尔碰到会打招呼,他也偶尔会中午放学随我去我家,我给他住泡面吃,但毕竟在一起时间少了,他那么受人喜欢,有那么多新朋友,我在他心目中是不是第一的位置我也不确定。至于我是不是把他放在我心中第一位,也有点含糊。

      池子当年插班亮相的情景,我至今都记得。一张人畜无害的圆脸,眼睛是闪亮的,一顶锅盖头,这发型放在别的男生头上必是傻傻的,可在他那里却显得十分帅气。稍带羞涩地介绍“我叫郑德池...”

      池子的模样性格很快的吸引了班级里大部分女生。要知道原来这些女生可大多是我的迷妹,甚至在镇上文艺汇演结束后会有低年级的女生课间偷偷趴门看我。然而对于抢了我风头这事,我好像并不妒忌,甚至我也有些迷他,因为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最温和的男孩子。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羡慕,郑德池,多好听;不像我,罗小威,这么普通。我们的结识,据他说是我给他写了个字条“可以交个朋友吗?”然而我记不那么清了。我们放学后聊天,他并不如我多言,可与我却不知为何有聊不完的话题,一直聊到月黑风高才舍得回家,因为第二天是周末,我们将会有两天见不到。却不知,第二天他打电话到我家,按照我介绍的七扭八拐的路线,竟然骑车寻到我家来找我玩。班级劳动时候我们会骑自行车帮同学们载土,干活拖拉被老师批评时候,我会可怜兮兮地自称是小音乐家杨科,他便说自己是小珊迪,楚莹莹过来说自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姚蕾说自己是受迫害的白雪公主。

      就这样除了我和池子,两个女孩子也加入了我们。后来我和池子坦白,我喜欢楚莹莹,他也坦白他喜欢姚蕾。于是下课后的玩闹和悄悄话由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班级同学说三道四,说我们早恋,看我们在一起,还向我们丢石块。楚莹莹的妈妈是我们思想品德课老师,她和我们班主任很交好,为此班主任还特意找我们四个谈话,委婉地讲出了不要早恋。

      考虑到影响,两个女孩子与我俩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而我和池子一如既往。音乐课考试,他唱歌跑调我会带他一起唱,他会花一下午时间把一块漂亮的玛瑙石凿成两半,分给我一半作为信物。

      初中的分班,我们无力回天。物理上的区隔,加上本身就只有一年的交往,我们还是最好的哥们吗?我也不确定。我有时甚至纠结我该怎么称呼他,叫全名郑德池,显得太正式;喊德池显得我是他长辈一样;喊池子,我们真的好到这种程度了吗?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心理和情愫。

      “唉,下河游泳去,去不去啊?”

      “你不怕你妈骂你啊?”

      两人会心地笑了半分钟,此刻的他比小时候高了两头,脸也纤瘦不再那么圆,可一笑还是满面阳光。

      我坐上他自行车后座,在镇上的小土路颠颠簸簸地驶向鱼塘。鱼塘很大,是采砂形成的大水坑,水很深。车子丢在沙滩上,池子开始脱衣服,三下两下就脱得只剩内裤。可见我迟迟不动,问到:

      “你怎么不脱衣服?”

      “我手术了,刀口不能碰水”。虽然已经拆线,刀口创面还没完全长好,碰不得水。

      池子上下打量我一圈:

      “你这背心短裤,漏肉的地方也没见哪有伤口,你唬我呢吧?”

      “没骗你,真手术了”。

      池子就是这样,不会强人所难,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便一个人下了水。

      “哇,有点凉”。

      松河在松花江畔,池塘水通过地下水与江水相连,即便烈日晒上大半天,也只有表面一米左右的水是温一些,再深一点还是冰凉的,经常有人游着游着腿抽筋。池子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露出头时候已在五米开外。我坐在岸上没个遮挡,晒得很,于是脱下背心遮在头上。这下整个身体只剩一个短裤避体。池子瞅瞅我:

      “你肯定唬我,你这浑身上下就没有个手术的地方,你赶快下水”。

      说着就向我游来,并用掌向我击水,我赶快起身往后退几步。这一跑动,前胸后背也让他看个遍,确认所有裸露处没有手术痕迹。于是他又嘿嘿傻笑:

      “嗯,那我知道了,能手术的地方就剩那块儿了。”笑来一片阳光。

      我似乎确定了,池子还是那个池子,我们还是最好的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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