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 爆笑+感人~~~~~~~~~~~~(连载)(转载)
开学前
大四快开学了,我提前了几天来学校,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我提早来学校,把床铺好,把蚊帐挂起来,把厕所弄干净,把寝室打扫一下。
寝室里只有我做这种打扫的事情,寝室有三个人,我一个,丸子一个,还有就是山贼。除了我是一般懒的以外,其余两个人都是奇懒无比的。
丸子是我们寝室长,值日表上礼拜一到礼拜天,全都是写丸子的名字。
山贼是管外联的副室长,他负责一切外联活动,从组织打牌,到借碟片等等。
我是管后勤的副室长,虽然值日表上从礼拜一到礼拜天写的都是丸子、丸子、丸子……但真正打扫寝室的只有我。
懒的后果就是很恶心,当然恶心只限于寝室里,走出寝室门大家都是很体面的。
丸子自从上次(一年多前)在澡堂洗澡晕倒以后,就再也不敢在澡堂洗澡了,这就意味着他在寝室的一个冬天不洗澡……
丸子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就是:“妈的!为什么我每次洗衣服的时候都下雨!”
从这句话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丸子洗衣服频率小于等于下雨频率。
从北方到了上海,虽然很不习惯这里冬天的雨,但是,更不习惯丸子洗衣服的频率。
打扫完寝室以后,我决定出去逛逛,因为进了大学以后,从来没有雅兴在学校里逛,从来都是走向食堂,走向教学楼,走向校门,是走,不是逛。
逛啊逛,发现地上有个硬币,五毛的,捡起来,放进口袋,环顾四周,没人看到,松了口气。
我捡了五毛钱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寝室里的人知道,否则,他们两个一定会让我请他们吃火锅的。
这时候,我听到一个声音:“对不起。”
我想,完了,失主找到我了,五毛钱要还给人家了……
回头一看,是一个小女生,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看来,她是丢了钱,又不知道是不是我捡的。
看到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想起了以前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贫困人家的小女孩,拿着卖掉家里惟一一头小羊羔换来的一个大洋,去给病重的父亲抓药,结果半路上被小偷偷走的故事。我能做这种人吗?我的良心在谴责我。
于是我很不好意思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五毛钱给她。
她没接,反而笑了起来,说:“我又不是乞丐,你给我钱干吗啊?”
既然她不是失主,我立即恢复了常态,把钱放回口袋,问她:“有什么事吗?”
她还在回味着被当作乞丐时幸福的感觉,一边笑一边说:“我只是想问你,艺术学院在哪儿?”
敢情现在乞丐很流行,山贼买了条新牛仔裤还特意在牛仔裤上剪一个洞,再弄脏一点,就很像乞丐穿的了。而那个小女生,则很乐意被当成乞丐。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喜欢当乞丐的女孩--纯粹出于对一个似乎有点傻的女孩的好奇。
观察的结果是:她看上去不傻,而且很漂亮很优雅。脸很白,白里透着点红,不是非常红,不知怎么的,我突然联想起了一种水果--桃子,桃子也是白里透着红的。
既然是美女,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说,我也不太熟悉你们学校,不过我总比你熟悉一点,这样好了,我帮你一起找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她同意了。
我心里暗自高兴,可以同美女一起逛校园啰!
于是我带着她,向远离艺术学院的方向走,绕了一个大圈子,一边向她介绍学校里各幢建筑物的历史,以及关于这些建筑物的有趣的传说。她听得呆掉了,她说你对我们学校比我还熟悉嘛。
我说,那当然,我有很多同学在这个学校。
说曹操,曹操就到。发明这句话的人,一定很怕曹操吧?
一帮哥们迎面走来,见到了我们,远远的就喊:“何乐很久不见,最近在哪儿发财哪?”
又说:“你女朋友啊?”
还有人说:″你这么早就来学校了啊?一会儿到你寝室上网去!″
就被这几个哥们一喊,我穿帮了。
她顿时剑眉倒竖:“啊?你就是我们学校的啊?还冒充别的学校的人!你带着我兜圈子吧?”
我说:“我也没说自己不是这个学校的呀,我说我有很多同学在这个学校,他们就是其中一部分呀。”
为了安抚她,我说:“好好好,我马上带你去艺术学院好不好?”
她的脸这才阴转多云,不过生过气以后,脸更红了,像成熟的水蜜桃。
于是我就决定再让她的脸红一下,我对哥们说:“哥们我有事,再见。这是我女朋友桃子,以后帮忙罩着点。”
小女生的脸果然更红了,她说:“你你你怎么这样啊?”她喊:“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啊!”
哥们都笑了,说:“一定罩着嫂子。”
于是我带着一个低着头红着脸的小女孩一路无言径直往艺术学院走去。
到了艺术学院门口,她说:“本来想谢谢你的,但是你骗了我,就扯平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说:“我再次强调一下,我没骗你,是你自己理解错误了呀。”
我说:“我觉得你脸红的时候很像桃子,所以随手帮你取了个名字叫桃子,没想到你真的叫桃子!”
她说:“不和你说了,你这个坏蛋。我走了,有空在学校里再见。”
我看着她走进了艺术学院的大楼,自己也怅然若失地回寝室上网去了。
开学了
上网,就是能把什么都忘记,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丸子借了我一百块钱路费,忘记了那个找艺术学院的小女生。
不知不觉,丸子来了,别的寝室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这几天看见谁来就统统冲进谁的寝室,准有土特产,风味小吃。于是就从大枣,吃到
酥油茶,再吃扒鸡,还有用榔头砸开的叫化鸡,当年金工实习我做的漂亮的小榔头被用来砸叫化鸡了……
酥油茶我一点都喝不惯,喝了一口就往马桶里倒,黄黄的,和大便差不多。
丸子上厕所,看见马桶里的酥油茶,一贯对脏东西免疫力很强的他,也忍不住喊:“谁上厕所不冲马桶啊?啊!!!上完厕所还不用手纸!”
吃完大家带来的东西,发现第二天就要上课了,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
第二天上了一天课,晚上和丸子躺在床上聊天,我说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丸子说他也这么觉得,于是我们就开始思考,到底少了什么东西呢?
经过了两个小时思考,发现寝室里少了个人,还有个人没来……
还是我先想到的,我说:“我们寝室还有个人还没来,他叫什么来着?”
丸子想了想,说:“对呀,他叫什么来着?”
于是我们又陷入了沉思。
还是我聪明,我在书架上找练习本,看练习本上的名字。一看,我说,我知道了,没来那个叫何乐!
丸子说:“不对不对,那是你的名字。”
于是我继续找,终于找到了那个人的练习本,知道了那人叫山贼。
于是我们就开始在通讯录上找他的电话号码,因为我们思考了很长时间,找到他的电话号码,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本着救人如救火的精神,我们决定一点钟打电话到他家。
在进行了九局五胜制的飞行棋比赛以后,决定了用丸子的电话卡打电话,本来是一局定胜负的,每次都是输的人耍赖,于是就变成三局两胜,继而是五局三胜,如果不是我在关键时刻从抽屉里拿出了我的美工刀,恐怕我们到现在还在下飞行棋。
这时候已经是三点钟了......
于是我们就用电话,把山贼一家活活吵醒,然后又告知了迷迷糊糊的山贼已经开始上课的事实。
第二天晚上,山贼就回来了,很得意地说他以为还有一个礼拜才开学……
领导来了
新浪读书
上课是很单调的,上一部分课,逃掉一部分课。本来课就不多,一个礼拜一个礼拜过得很快。我也一直没有再在学校里见过桃子,挺想她红着的脸的,也挺想她的那句“你你你怎么这样啊?”
有一天,说市领导要来学校视察了。
提前几天,管寝室的阿姨就呼吁我们把卫生打扫好,居然还异想天开地企图让我们叠被子。
叠被子这种形式大于实际的事情,我一向不会去做,另外两个人更不会;我们铁了心要做到领导在与不在一个样!
但是阿姨显然很看重这个形式,每天都来宣传叠被子的重要性,幸好我们寝室人均拥有耳机数量在2副以上。我们每天都在大耳机里面带着小耳机听音乐,任凭阿姨在门口宣传。
终于等到了领导来的那天了。早上还没醒的时候,我们那个小女生一样的辅导员就来敲一个个寝室的门,一边喊:“孩子们,起床啦!今天别逃课啊~”
既然被吵醒了,就不逃课了。我很有雅兴地到学校外头吃了本学期第一顿早饭。吃完回来,发现已经上课了;更为不妙的是,为了让市领导看我们“狠抓”教学风气,有个变态教务科老师站在教学楼大厅抓迟到的学生!
难得有雅兴去上课的,我决不会被这家伙所阻挡的!我走进教学楼大厅,但不是往教室方向走,而是很悠闲地走向大厅宣传栏。那家伙喊了一声“同学”,但看我在看宣传栏,估计我不是来上课的,就说“噢,没什么”。于是他就转身继续等着抓别的迟到同学了。
他转身了嘛,我就信步走向教室。
很久没上课了,发现上课很容易饿——坐着在教室里睡觉当然比躺在寝室睡觉容易饿咯,所以我第三节课上完就逃跑了。跑到食堂,食堂当天居然不卖盒饭,说是为了让市领导看看我们学校的环保意识。那样的话,我只能吃快餐或者拿饭盆打饭。而我自从上次感冒以后就决定不再吃快餐,因为我那次用餐巾纸擤完鼻涕以后把餐巾纸扔在桌上,食堂大娘来收盘子的时候顺便把那张餐巾纸往我快餐盘里一扔,每每想起快餐盘里曾经放过鼻涕我就感到恶心。没办法,只好回去拿饭盆打饭。回到寝室发现那两个家伙居然也逃回来了,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打饭。
我找出了很久没用的饭盆。之所以很久没用是因为我的不锈钢饭盆很大。大二的时候,第一次拿着这个新买的大饭盆去打饭,一路上碰到认识的人都会说:“好大的饭盆阿!”一个离谱一点的家伙打招呼说:“去洗澡啊?”最离谱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家伙,他先是好奇地说“咦”,然后就很惊讶地叫“血滴子!”
打完饭回来碰到了一个认识的漂亮女生,她说:“你才大二就找到工作了?”我说:“没有啊,你怎么这么说?”她说:“你用这么大的饭盆打了这么多饭,不是饲养员是什么啊?”
从此以后我就伤心地再也没有用饭盆打过饭。
吸取了以前的经验教训,我把饭盆藏在衣服里出了门,这次只有人说我的啤酒肚又大了一点,我说我从来不喝啤酒我只喝可乐。
尽管我提前一节课去买饭,但是食堂的队伍还是很长。大一是在南汇念的,南汇的食堂队伍一向很粗。那时候我认识的人很多,所以每次买饭我都给江湖朋友一个面子去插他们的队。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怎么说离市中心近了那么一点点,怎么说认识的人虽然多了可不认识的人更多了,不管怎么说我也就没插队。
排队我就感觉很郁闷,听到前面的小朋友们(我大四,所有的人对我来说都是小朋友)说今天的菜好丰盛啊!我听了这句话就来气,这还不是给市领导看的?哪是为我们准备的呀!伙食比以前稍微不那么可怕一点你们就满足啦?
于是我就大声对丸子说:“你们学校的学生要求可真低啊!就这种菜你们学校的学生就认为是丰盛了?”这句话一说完,小朋友们立即安静了下来,满脸羞愧之色。作为他们的学长,我有义务让他们知道,我们学校的食堂比起别的学校的食堂有多烂。
安静中爆发的声音往往是很有力的,在这个安静中就爆发出一个我想听了很久的声音:“又在装外校同学了啊?”我一看,不仅声音是我想的,连长相也是我经常能想到的桃子的。我惊讶地说:“桃子您怎么亲自来吃饭啊?”桃子说:“吃饭当然要亲自吃啊。”我说:“吃饭这种累活,让我们这种下人做就行了,您把饭卡给我,我帮您吃了!”
桃子说:“去死!”我说:“桃子你上网吗?”桃子说:“我不上的,网上好多坏人啊。”我还想问点什么,轮到桃子买饭了。眼看着就又要和桃子分别了,我说:“桃子我请你吃饭吧,走吧,这里的东西不好吃。”桃子问:“不会一会儿吃完饭你会叫我买账单吧?”我说:“我是那种人吗?”窗口里面的大娘喊着:“别说话了要什么快讲!”我就拉着桃子走了。留下食堂大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一点都不感激我为她减少了两个人的工作负担。
丸子和山贼问我他们怎么办?我问桃子:“这俩人你认识?”桃子说不认识,我说:“我也不认识他们,估计是他们认错人了。”
就这样我把桃子拉到了红塔餐厅去吃饭,红塔老板娘看见我们拿着饭盆进去感到很惊讶,但是她很有职业道德地没把她的疑问说出来。我们点了几个菜边吃边聊。
我知道了桃子的大名叫陶晶,桃子是小名;桃子是北京人但是在上海出生,所以桃子有着上海女孩的优雅和北京女孩的大方;桃子是大二的而不是我一直以为的大一新生;桃子居然也是学热动的而不是学艺术的正好是我小师妹,那天找艺术学院只是办点事情;桃子那天其实早知道我在带着她兜圈子,只不过她觉得听我讲解得挺有意思所以跟着我满校园逛,之所以后来假装生气是因为怕我哥们起哄。
桃子从我这里知道了红塔餐厅以前是漂亮的小钟楼;选课的时候不能选听名字就知道是以关人为乐的关仁乐;铁道西边的排档普遍比铁道东边的好;201电话卡密码是如何破译的;二手货市场能买到5块钱一斤的打口CD;还知道了很多我知道而她不知道的东西。
当然我还知道了桃子的电话,然后我就经常打电话给她
无聊大学生活
想桃子了,就打电话给她,挂掉电话却发现反而更想她了。
于是就有点无聊了,丸子和山贼有时候也经常无聊,他们无聊的时候会打游戏,我不玩游戏。
能三个人一起参与的游戏是打牌。三个人在一起再在走廊里大喊一声:打牌啦!于是
就会有很多人过来,挑最早过来的人,用暴力轰走迟来的人,就可以开始了。
通常总是我和丸子搭档,我打错牌的时候丸子总会怪我。当然,等到丸子出错牌的时候,我是不会怪他的,我会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瞧你,又出错牌了,但是我不会怪你!我出错牌的时候你老怪我,看看我是怎么对你的!你是不是感到很惭愧啊?”
老打牌也没意思,还是自己去找乐子。
无聊的时候,走到校门口,在59路过来的时候,等别人都上了车,在车门口问司机:“到五角场吗?”司机说:“到的,上来吧。”我没上去,问:“那复旦大学能到吗?”司机说:“也到的,你快点上来呀。”我还是没上去,继续问:“那到不到大柏树?”司机说:“在新华一村下来就是了,你到底上来不上来啊?”我说我不上来,我只是问问而已。然后司机就会在满车乘客笑声中开始说脏话了。
无聊的时候,去洗澡。在更衣室里,看和我一起脱衣服的人有哪个人看上去不怎么顺眼的,等他脱完衣服进去洗澡的时候,把他的柜子上加上一把锁,然后去慢慢吞吞地洗澡。洗完澡出来,就能看见那个倒霉的家伙光着身子在那里干着急。
无聊的时候,就上网,用别的Q装陌生女孩和同学聊天,末了通常会问一句:“如果我来你们学校你会请我吃饭吗?”通常我们学校的色狼都会忙不迭地说当然可以,于是我就会冲到他们寝室去,说:“好了,我到你们学校了。你请我吃饭啊!”然后就会被揍一顿。
无聊的时候,跑到阿莲他们寝室,用手机给他们寝室打电话,等他们从床上下来跑到电话机旁边的时候就挂掉。然后等他们回到床上的时候,再按重拨键。如此这般以后,我在他们寝室的时候,别人打电话进来他们也不会接了。
寝室里装了宽带,山贼的电脑和我的电脑连在一起,可以同时上网了。于是我就可以和山贼用Q联系了,早上第一句话不是用嘴说的,而是用Q发的:早!然后对方回答:早,吃午饭去!因为我们醒来都是中午了。
上海的冬天很冷,尤其是下雨的时候,我最怕上海冬天下雨了,阴冷阴冷的,很可怕。下雨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去买饭,就开始抽签,撕三张纸,其中一张上面写上“敢死”,谁抽到就去买饭。通常谁抽到都会赖的,于是三个人就继续耗着。耗不住的时候,就决定去联华超市网上定购泡面火腿之类的。然后再等送货员送过来,通常送货员总是会比预定时间要晚来——他也许不知道他要送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于是我们总是一边等一边骂电子商务,然后等到送货员终于满身是水地来的时候,却也不忍心责怪他了,这么大的雨,这么冷的天,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大家都不容易。
突然有一天,山贼不再和我们一起拖拖拉拉抽签买饭了——他有女朋友了,他每天都要早早地去食堂买好饭,然后等女朋友来吃——谁让大四的人很空闲呢?
刚开始我们都对山贼的女朋友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是一个每天都要奴役山贼买饭的恶婆娘。再后来又多了一个印象,就是山贼一改往日雄风,接电话细声细气的时候,准是那个恶婆娘打电话来了。不过那个恶婆娘对我们倒是很客气的,每次拿起电话说找山贼的时候还会说谢谢,当然,听筒传到山贼手里的时候马上就开始产生很尖厉的啸叫,然后山贼会用温柔去平息啸叫。
再后来,在路上碰到了山贼和恶婆娘,尽管晚上卧谈的时候山贼已经多次提到这个恶婆娘的名字,但我就是记不住,于是我就喊:“山贼!母山贼!你们上哪儿去啊?”
母山贼笑吟吟地说我们出去玩,山贼是哭丧着脸说我们出去玩;母山贼的一只手放在山贼背后,从山贼痛苦的表情推断得出那只手正在做诸如拧、掐之类的动作。走得远远的以后,凭着我英语听力竞赛一等奖的耳朵我听到母山贼开始教训山贼:“听听他都叫我什么,以后不许他这么叫!“
果然回来以后山贼说不许这么叫,丸子问是不是不许叫母山贼?——丸子也知道了,我告诉的。
山贼的抗议被最高寝室代表大会以二比一的票数驳回——三个人的寝室就是好,只要没人投弃权票就什么事情都能投票决定!
本来嘛!名字是给别人用的,别人怎么用的舒服就怎么用。
于是每次看到母山贼,我和丸子“母山贼、母山贼”叫得可亲热了。人的本性是自私的,我们用着“母山贼”这个称呼自己觉得方便就是了,才不去管由此所导致山贼遭受怎样非人的虐待呢!
车展
去食堂买饭的时候,看见母山贼也去食堂,就打了个招呼。我去排队,她去山贼那里吃现成饭。快轮到我买饭的时候听到了母山贼的声音:“你知道我不吃葱的!你太过分了吧?重买!”于是山贼跑过来插我的队了,买完以后,又一脸媚笑地把饭端给母山贼。
这时候我想起了桃子,桃子一定不会这么凶吧?
从网上看到,上海要搞汽车展了,据说这次是直接把国外的展台移师过来的。虽然是二手展览,但总归是原汁原味的,汽车也是最新型号的。
于是我打电话给桃子问她愿不愿意去和我一起看这次车展,桃子说那天她有课,于是我就开始给她讲逃课的好处,讲列宁逃课的故事,讲爱因斯坦逃课的故事,再讲比尔·盖茨逃课的故事,我正准备讲克林顿逃课的故事的时候,她说:“得得得,你别说了,我去还不成吗?”
去的那天,天下起了雨,我提醒自己:好事多磨。
突然想起了我书桌下面还有一件Hello Kitty的雨衣,那时候小表妹拼命吵着要买,我带她去香港名店街买的,于是买了以后她就天天盼下雨,终于有一天晚上下雨了,她兴奋得睡不着觉,第二天又很早就起来了,结果发现天已经放晴了,于是就大骂老天。
后来小表妹打电话给我,说叫我把雨衣放在易趣网上卖掉。我问她为什么啊,她说每次下雨穿雨衣上学,雨衣口袋里都灌满水。那次去她家就硬把雨衣塞我包里了,不过我生性比较懒,到现在还没帮她卖。
正好,我顺便把雨衣带上,去找桃子。桃子正在她们楼下等我,撑着一把透明的伞。我把雨衣给她,说:“穿上吧,这样腿不会被淋湿。”桃子接过雨衣,说:“你怎么这么变态啊?男生还买Hello Kitty雨衣?”
等她穿上雨衣,我打着她的透明伞,一边走一边向她解释这件Hello Kitty雨衣的来历。
车展是放在浦东国际展览中心的,我不知该感谢车展组织者呢,还是该感谢当年建立沪江大学时选址的那个家伙。从学校到展览中心那段路很长,我可以在路上有很多时间和桃子闲聊,这是我第一次和桃子说这么多话呀。我思考了很久,决定感谢我的父亲,是他当年帮我填的高考志愿——感谢的心情也留给家人,我爸一定会为我骄傲的。
因为路很长,22路在外滩下来以后,我和她去吃中饭。女孩子一般都不会反对麦当劳的,果然我的去麦当劳吃中饭的提议没有被枪毙。从外滩到美丽华麦当劳的路上,桃子问我:“你吃麦当劳的时候,先吃薯条,还是汉堡,还是汽水?”
我想了一下,我去麦当劳的时候,一般有两种状态:一种是路过,我都会买个冰淇淋;一种是穷凶极恶状态,就是中午起床,食堂没饭吃了,饿着肚子上网一直到晚上熬不住的时候,坐6路去新华医院那里的麦当劳吃一天惟一一顿饭,当然,饿的时候应该先啃掉汉堡。
桃子的选择项里面没有冰淇淋,我建模的时候就把第一种状态简化掉了,于是从后一种状态得出结论,我先吃汉堡。
桃子说:“真的耶~,我看到书上一个心理测试里面说先吃汉堡的人很可爱的~”
我推断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原来就认为我可爱,我心里嘀咕,怎么能用可爱来形容男生呢?不过,可爱终究是褒义的,那么,她是在称赞我,听了称赞,脸总要红一下吧?
于是我的脸象征性地红了一下。
走进麦当劳,我先去买东西——男生按照惯例都是要购买账单的。桃子去占个位子,午餐时间的麦当劳和以前的施粥站一样拥挤,好像这里的东西和施粥站里的粥一样不要钱。我问桃子:“你吃什么?”桃子说:“和你一样吧。”于是我就点了两份圣诞套餐。
在桃子面前放下盘子忽然想起妈妈说过的话,她说如果一个女孩子和你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不吃那个难吃,最后还剩下一大半东西的话,那种女孩多半很虚伪,也很挑剔。
曾经有一次请一个所谓的骨感美女吃排档,那个骨头一样的家伙对老板说:“小馄饨里面肉放少一点,但也不能不放,我在减肥,给我二两就够了,多放点香菜!”于是小馄饨上来了,她吃了一半都不到就说饱了,使我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想当骷髅。吃完了以后就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声音又凶又高,马路对面的排档老板都不时地往这边看,以为她和老板吵起来了,等着看好戏呢。没办法,同行是冤家,排档这行竞争又那么激烈……末了居然还小声对那边说:“以后没事不要打我手机,费钱。”当然,我也就再也没和她联系过——老妈说的话真有道理!
想到了这件事情,我就想看看桃子吃饭会怎么样呢?上次请她到红塔吃饭的时候,我光顾着聊天,没注意这个细节。于是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一边心不在焉地把汉堡往嘴里塞。
“耶!你先吃的汉堡,你果然是一个可爱的人!”桃子兴奋地喊。
真过分,明明刚刚是用我的事例来证明那本书上的结论是正确的,结果现在她又反过来拿那个结论来证明我的事例。真是不符合逻辑!不过,反正只要是她夸我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呢!
我很快就吃完了,然后看着桃子不紧不慢地把自己面前的东西一样样地吃掉。我又想起了那种水果——桃子。她性格也很像桃子,淡淡的散发出清香,味道是淡淡的甜。然后我问她:“要不要冰淇淋?”桃子说好的。于是我又买了两个冰淇淋。回到桌前,看见满桌的纸盒子,不知怎么突然很感动。像这样不矫情的女孩子现在不多了。
我想到了两个字:珍惜。
我们拿着冰淇淋就去坐地铁看车展了。
车展里面好多美女,随着车的档次提高,美女的档次也提高。但我显然心思没放在那些车旁搔首弄姿的美女上面,还是身旁桃子吸引我更多一点。
我看到了最新款的大众甲壳虫,曾经在网上见过照片,那时候第一眼就爱上了这辆车,暗暗发誓第一辆汽车一定买甲壳虫,现在终于亲眼见到了。
我对桃子说,你在这辆车旁边我给你照张相吧,桃子同意了,站在车边甜甜地笑。我赶紧拍下了这张照片——最美的照片——上面是我最喜欢的人,和我最喜欢的车。
平安夜的誓言
时间匆匆过,已经是12月了,暑假似乎还在眼前,和桃子的第一次见面,也似乎在眼前。
暑假里在易初莲花碰到了一位已经工作了的上一届的师姐,手里拎着一袋米。那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很可怕的想法,一年以后,我也要自己煮饭了啊?
结果,半年之后的今天,我要开始找工作了。
同济的招聘会上,我在满世界的汽车、电子、建筑岗位中,看到了一个亏友电视广告公司招广告剧本策划人员,我对这个职位很感兴趣,于是就投出了那天惟一一份简历。按照他们的要求,我回去以后寄了一篇自己的文章给他们。
我寄了一篇《养狗还是养蚊子》里面列举了养蚊子比养狗好的理由:
养狗要买狗粮,养蚊子只要卷起裤管就行了
养狗要打扫狗尿狗屎,养蚊子就没有这方面的忧愁
你养的狗咬了邻居,要赔好多钱;而你养的蚊子咬了邻居,邻居一句话都不会有
养狗要经常出去遛狗;却没见过谁在蚊子脖子里拴一条绳子出去遛蚊子
狗要买回来,蚊子打开窗户就会自己飞进来
狗要花钱打狂犬疫苗,蚊子不要打狂蚊子疫苗
朋友看到你的狗长得可爱,会千方百计把它要走;但不会要走你的可爱的蚊子
你抱着狗在阳台晒太阳,可能不小心把你的狗从阳台上掉下去摔死;但是,从没听说过哪只蚊子是摔死的
让朋友惊呼“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狗”要比“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蚊子”要困难的多
你要专门为狗准备狗窝,而蚊子就不必
我觉得这篇文章很有广告的味道——只强调产品优点。
寄出去以后等啊等,就是没有回音,我打了个电话过去,人家说:“你这只不过是一个个句子,不成文。”于是我说:“那我再寄一篇给你们吧,这次是成文的。”
于是我又寄了一篇《越女剑之哀痛者和幸福者》过去。
师父死了,我就是越女剑派①中剑术第一的女性了;在这之前,我已经是剑术最强的女孩子了。如果能让师父复活的话,我宁愿不要剑术第一这个称号。但我还是很面对现实的,我惟一能安慰师父九泉之下灵魂的,恐怕只有把剑术练到最高境界,然后找何乐为师父报仇。
师父是被何乐用一招降龙十八掌②活活打死的,以师父的剑术之高,居然还会死在何乐的空手之下,而且只是一掌!可想而知,何乐的武功是何等的高强。虽然师父临死之前,曾经在何乐的腿上狠狠刺了一剑,但何乐还活着,腿上的伤,似乎也完全无碍。
我知道何乐武功的强大,于是我日以继夜地苦练我的剑术,我悟出了很多师父生前没能领悟到的剑招,我觉得师父如果还活着的话,一定会为我的成就骄傲的。
剑派中有很多男孩子都喜欢看我练剑,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是冒火的。不过我不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按照剑派规矩,男弟子都不允许学剑③,所以他们都不会武功,而我,不会去喜欢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我却只为武功进步而高兴,那些男生对我的美貌和武功的赞美,我一点都不在乎。
18岁那年,我获得掌门许可,出门寻找何乐,为师父复仇。要离开那个生我养我的湖泊④了,我有点伤感,但又很兴奋,在湖里将自己彻底清洗了一下以后,我踏上了征途。
经过了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了何乐。
很难想像,何乐就是把师父一掌打死的那个人。他冷冷的,静静的。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如果能不找他报仇,那多好啊!
但我不得不面对现实,师仇非报不可。
面对何乐,我很冷静地对他说:我要找你决斗,三天后,摩天崖。
他还是那样冷冷地看着我,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动。
我知道他答应了,尽管他一句话都没说。
我离开了他的住所,准备充分休息一下,以应付三天后的决斗。
虽说是休息,但我脑子却没在休息,何乐一直在我脑子里飞来飞去。我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于是,决斗前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再一次来到了他的住所⑤。
刚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两个人的笑声,一个当然是何乐的,另一个却是一个女孩的。
我看见何乐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手拉手肩并肩看一本书,我进去他们都没注意到。我听何乐管那女孩子叫桃子。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何乐的同门师妹。
我脑子一下子空白了,等到脑子重新灌满东西的时候,趁着他们两个还没注意到我,一剑往桃子脖子上刺去。
桃子惨叫一声,使出一招降龙十八掌向我打来;多年苦练没有白费,我敏捷地躲过了这掌。何乐也恶狠狠地向我发了几掌,但都没打中我。何乐见打不中我,居然不再向我发招,满脸关切和焦急地忙着帮桃子敷药疗伤包扎伤口⑥。
虽然凭我的武功已经能躲过何乐的降龙十八掌,但我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回想着他那时关切和焦急的目光,我心里一阵难过,在他住所的一间房子里躲了起来,想着这样可以离他近一点。
多天来的跋涉,以及感情上的波动,让我感到很疲惫,就在那间房子里睡着了。
然而,不一会儿我就被一阵毒烟熏醒了,赶紧用龟息大法屏住呼吸,偷偷睁开眼睛,只见何乐面目狰狞地在这间房间里点燃了五毒教的麒麟毒烟⑦。比起刚见到他时那副冷冷的神情,现在恶狠狠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我想,这都是因为我伤害了桃子吧。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禁又一阵剧痛。
等他带上门离开这个房间后,我不再装睡,从窗口逃跑了。
何乐身为一代大侠,为了替桃子出气,居然连下毒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单打独斗,虽然我苦练了那么多年,但是凭他的武功,未必会输给我。他这么做,摆明了是想置我于死地!仅仅因为我伤害了桃子?⑧
第二天就是决斗之日,但他没有出现在摩天崖。我想,他一定以为昨天晚上已经将我毒死了吧?
我问自己:如果他真的出现在决斗场的话,我会用剑刺他吗?我听到一个清楚的声音在回答:不会!
我想,我还是回我的故乡吧,毕竟,那里才是我的世界。
在回去之前,我想,最后去见何乐一面,告别也好,谢罪也好。
到了何乐家中,令我惊讶的是,被我刺过一剑之后的桃子,居然还好好的活着。⑨我想,这样也好,那何乐就不用那么恨我了。
我到何乐面前,请求他能原谅我的过错,并向他告别,以及祝福他和桃子能够幸福。本以为我们能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令我始料未及的是,何乐拿起一个奇门兵器⑩,向我挥来。我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下,幸亏我这几年的苦练没有白费,顺手抽出长剑挡了一下,但是一阵蓝光顺着长剑传遍我的全身,我全身发出了蓝光,然后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在我身上发出蓝光的时候,我想起了师父临死前的话:我们蚊子再强大,也无法和人类抗衡……
注:
①蚊子流氓团伙,以其中母蚊子咬人凶狠著称。
②一掌打死一只蚊子,还不正常?真是只没文化的蚊子,以为那就是降龙十八掌。
③雄蚊子只吸食植物汁液,不咬人,所以不用学剑。
④蚊子幼时(那时候叫孑孓)生活在水中。
⑤上海理工大学。
⑥涂花露水、挠痒痒、贴上邦迪创可贴。
⑦俗称蚊香。
⑧谁敢欺负我小师妹?摆明了是不想混了!
⑨我小师妹怎么可能被蚊子咬死?凭她的武功和智慧,鳄鱼都不能把她怎么样……
⑩传说中的电蚊拍,重80克,可产生高压电,标榜文明的人类专门制造出来用于屠杀蚊子的工具。
我很喜欢欧·亨利式的结尾,结局和开头大相径庭,我喜欢的广告也是这种的。
像“今年过节不收礼”那种广告,我觉得是垃圾。
于是寄的第二天我再打电话过去,对方说:“写武侠小说的人我们用不着。”我说:“你们根本没有读完我的文章!”然后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很郁闷地在寝室上网,转眼就到了平安夜的前一天。
我想,平安夜和桃子出去逛逛,也许,我的心情会好一点。
于是我打电话给桃子,桃子说平安夜她已经答应寝室里的人参加一个聚会了。我说:“哦,那你答应人家在先,你就去吧,玩开心一点。”
圣诞节总要给桃子送个礼物吧。为了决定送她什么礼物,我那天晚上失眠了,思考了一个晚上,决定送她一盒焰火。小时候我很喜欢焰火——那时的追求很简单:玩具枪和焰火。有一年过年,老爸给了我一盒筷子一样的焰火,那时候别提有多高兴呢。于是第二天,我开着自行车到控江路一家鞭炮烟花店买了一盒焰火。
回来后想了想,在这个童年最珍贵的礼物里面留了张纸条:
平安夜,我最大的愿望,是和你一起放这盒焰火,看来这个愿望是不能实现了;
其次的愿望,是你今晚聚会的时候,有焰火可以放着玩,给你们的party锦上添花;
假如万一不幸你实在不喜欢这盒焰火,那么,也请不要把它扔进马桶,否则会造成马桶堵塞;等你考完试后,请把这盒焰火销毁,安全起见,你应该在me的指导下,把他们一根根用火销毁。
然后我就把它拿到礼品店包装了一下,从礼品店回来,刚进校门,就看见桃子了,一个人慢吞吞地往里走。于是我叫住她。桃子说:“咦?你跟踪我?”
我笑着说:“是啊,我都跟踪你好几天了,连你上厕所的时候我也跟着呢,怎么你没发现吗?”然后我就把自行车车篮里那盒刚包装好的焰火给桃子,说:“今晚好好玩吧,我先走了。”
然后我就先骑车回去了。
没有桃子陪伴的平安夜,算不上是平安夜,我前一天晚上思考给桃子什么礼物而没睡好,正好平安夜把睡眠补回来。山贼和母山贼去一起过平安夜了,丸子有同乡聚会,两个人都很早就走了。晚饭都没吃我四点钟就开始睡觉。我睡得很香,好像睡了很久,好像睡到了半夜,梦见我的闹钟响了,于是就醒了,迷迷糊糊的发现原来是手机在响,拿起来一看,是桃子在寝室打的。
我一个激灵,一下子就醒了,接听了,我说:“桃子你参加完party回来啦?玩得开心吗?”桃子说:“我就没去,你平安夜最大的愿望能实现了。”我说:“啊?深更半夜的,开什么玩笑?寝室大门都关了吧?“桃子说:“你在睡觉吧?现在才七点钟!起来吧,到我寝室楼下来找我,我等你。”
我赶紧穿衣服起床,太激动了,把袜子穿在了鞋子的外面都没发现。
五分钟后,我见到了她,我说:“桃子,你吃了没?”桃子说没吃呢。我说:“那先去吃饭吧,我也没吃呢。”吃饭的时候我问她:“你怎么会没吃晚饭呢?”桃子说:“我在想两件事情,想通了我才打你电话的。”
我问什么事情,桃子说:“第一件事情,你一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吧?”我说:“你怎么知道啊?”她说:“平时见到你的时候吧,你总是笑嘻嘻的,惟独说话的时候特严肃。今儿看到你时,却相反,你一脸郁闷,说话时候的笑容,也很勉强。”
我说:“哦,是找工作的事情烦的。”然后我又讲了我的两篇东西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桃子说:“咦?那个《越女剑》是不是这样的?”然后桃子复述了一下《越女剑》的内容。我说:“是啊,我记得我这篇东西只能在网上看到啊,你不是不上网的吗?”桃子说,“我不上网不代表我们寝室的人不上网。那天我同学叫我看的,写得挺不错的呀。”我说:“有耐心看完的话,才会发现里面的奥妙,那帮人才没耐心看呢。”桃子说:“不对,我记得那篇东西是matchbox写的呀,怎么是你写的呢?”我说:“我在网上就叫matchbox!”
桃子说:“难怪他小师妹也叫桃子呢。”然后说:“走,别烦了,放焰火去。这家公司不要你只能说明那帮人没眼光,就凭你能写出这篇东西,工作不用愁的!”
听了桃子的话,我觉得心里暖暖的,也觉得前面真有一份好工作在等着我。
我们在控江路上一边走,一边放焰火。那时候,心情别提有多轻松,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只有玩具枪和焰火的时代。走到黄兴路的时候,我说:“桃子我们去教堂吧,那里平安夜有宗教活动。”于是我们坐90路到了西区教堂。但是我们没进去,担心人家不让进。里面传出来了唱诗班的赞美诗,我们站在外面静静地听,谁也没说话。我们不是苏比,所以不用担心在教堂外面会被警察抓走。沉默的时候,我在思考事情,看得出来,桃子也在。
桃子说思考了两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呢?一会儿再问吧,我倒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桃子说。
于是我很严肃很严肃地,用生平最严肃的表情,打破了沉默,对桃子说:“桃子,我很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吧!”
桃子说:“我今天考虑的第二件事情,就是这件事情。你今年大四,还有半年多一点,你就要毕业了。而通常,毕业那天,就是失恋的那天——这种事情我看得太多了。我今天想了很久,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其实我也何尝不是呢?但是想到你毕业那天,我就会很伤感。我一直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我很惊讶于桃子担心的事情,原来只是如此简单啊!女孩子的心果然很细。
于是我说:“试想一下,如果我们是同一届的,从大一就开始恋爱,按照毕业那天必须失恋的观点,那也只能相处四年。而这四年,和我们的半年,又有何区别呢?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段恋情结束的时间,那么,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好好珍惜这段感情,不吵架,不分手,约定等到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那样不是很好吗?至少我们毕业以后可以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桃子沉默了,一分钟后——这辈子长这么大最漫长的一分钟——她伸出了一只手,说:“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到你毕业那天为止,你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
我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罪也?
往事
因为我和桃子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所以我们格外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
我在寝室的时间少了,丸子正好一有空就用我的电脑玩游戏——觉得丸子堕落了。
大学快上了三年半了。这三年半里,我们三个人中,变化最大的应该属丸子了。刚上大一的时候,丸子第一次走出那个北方的小城,还不会讲普通话,所幸那一口北方口音大家
都能听懂。那会儿,丸子给大家的印象就是一个纯朴腼腆的北方男孩,认真地做好每一件事情,认真地上每一节课,每天准时大便(我也会每天准时去拉丸子正在蹲着的那个厕所的冲水绳子吓他)。
那时候丸子的兴趣也不多——象棋和看书。经常看见他手捧一本棋谱,自己跟自己下象棋。看着这个阵势,我一直很怵,觉得丸子象棋一定特厉害。所以,偶尔丸子研究棋谱腻了以后会找活人陪他下棋,而我看到他有这个倾向的时候,就赶紧往床上逃,说好累啊,睡觉了——我可不想被吃得一个字都不剩,要知道我小学毕业以后就没再碰过象棋。
当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于有一天我起床的时候被丸子看见,不好意思说我重新去睡觉,就陪他杀上一盘。毕竟好几年没碰象棋了,我都忘了开局该怎么摆了,丸子帮我摆好以后,我们就开始下了。我说:“丸子你要让我啊!”结果第一局我赢了。丸子说:“第一局先让你赢,第二局我就要认真下了啊。”结果第二局还是我赢了,我说:“丸子你又让了我一局啊?”丸子嘿嘿一笑,说:“再来,再来。”第三局还是我赢,丸子脸色开始难看了,说再来。结果那天一直下,一直下,丸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是没赢过。最后我实在想吃午饭了,就偷偷拿走了自己的“车”,就像刚刚一开始就老偷偷拿走他的“车马炮”一样,丸子终于赢了。我来得及吃上了午饭,丸子从那天起就再也不和活人下棋了。当然我至今也没有告诉过丸子那天为什么他会输那么惨,以丸子的性格是绝对不能容忍下棋作弊的。六年级的时候我下棋偷棋子的手段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以至于大家都不敢和我下棋了,这也是为什么六年级以后我就没再下象棋的原因。
后来,丸子不再下象棋了,连自己跟自己都不下了,我感到很内疚。丸子迷上了乒乓,这时我内疚的心理好过了点。
乒乓是在附近的卫校打的,那里桌子不多,打乒乓的人却总是很多,于是为了最大限度利用资源,总是会双打。有一天丸子打完乒乓以后回来就开始魂不守舍了,洗脚的时候直接把滚烫的开水浇在脚上还在那边乐呵呵地傻笑。问了和他一起去打乒乓的山贼才知道,原来那天和丸子双打的那个女孩子,和丸子配合得十分默契。经对话,发现那个女孩子还是丸子的老乡——丸子的一见钟情。
于是丸子一有空就去打乒乓,与其说是打乒乓,不如说是占乒乓桌。占到了乒乓桌就等他老乡过来——之所以只说是他老乡,是因为那时候丸子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接下来的几天,丸子总是一脸笑容,我们说丸子,请吃饭吧。丸子二话没说就会爽快地答应。每天我们都能知道一点新的资讯,知道了那女孩叫娓娓,知道了她除了打乒乓球还会打羽毛球甚至还在运动会上扔过铅球。
丸子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去买饭,一边排队还一边嘴巴里嘟囔着中国革命史的一些内容。忽然丸子的饭碗掉地上了——当!山贼脱口而出:《醒世钟》;前面的人都回头看,山贼又脱口而出:《猛回头》。一看,发现丸子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顺着他呆滞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娓娓,正在和一个男生互相喂饭呢。
这个打击对丸子来说是巨大的。他整整一个礼拜没有洗脸,没有刷牙,没有洗脚,整天躺在床上,饭都是我们帮他买的,连碗都是我们帮着洗的。终于一个礼拜后丸子从床上起来了,说要自己买饭。我们都很高兴,说:“丸子,你终于从悲痛中站起来了?”他怒气冲冲地说:“我躺了一天以后就已经不再悲痛了。不过,继续躺着的话,有人会帮我买饭洗碗,所以就懒得起来了。结果,你们每天都给我买鱼,我最讨厌吃鱼的。而且,你们帮我洗的碗,跟没洗有什么区别?我实在受不了了!”
就这样,丸子从悲痛中站了起来,却也是开始堕落了。
丸子那几天装睡的行为受到了我们的强烈谴责,甚至还遭了天谴:躺在床上一星期没有看书,六个学分的微积分被传说中的灭绝师太关掉了。
那时候的山贼,还是个事业心很重的男人,他参加了很多什么学生会啊社团啊。那时候我看了好多古惑仔电影,山贼说他参加了社团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洪兴”、“东星”之类的社团,还劝他不要参加黑社会呢。
后来我们发现,山贼参加的东西和黑社会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好像是民工组织。从此以后,老看到山贼在学校里搬桌子、搬花盆、拉横幅。不过,大二以后,山贼就不做这种事情了,变成包工头了,开始指挥大一新生搬东西。从那时候起,山贼开始有一大堆哥们,多得好像可以填满小花园的臭水池塘。学校大礼堂里经常会有演出,原本演出和我们一点边都沾不上。自从山贼变成包工头以后,我们每场演出就都能拿到票了——而且是前排的。山贼说,这叫一人飞升、仙及鸡犬;因为这句不恰当的比喻,我和丸子把山贼赶到门口,然后用门狠狠地夹他。
兄弟是用来出卖的,看多了古惑仔的我深知这一点。后来,事实证明了这一点,山贼的一个兄弟犯了点错误,可怜的讲义气的山贼替他的兄弟背了黑锅,辞职离开社团了。原来社团里面的那帮兄弟都忘记了世上还有山贼这个人;那个山贼为之背黑锅的兄弟没事了以后,忘记了是自己犯的错误,经常和舆论一起谴责“山贼那次的错误”。
那次事情以后,山贼觉得兄弟都靠不住,于是山贼就专挑姐妹交往。
女生们好像对母山贼这个职位很感兴趣,山贼为了满足各位女公民的需要,让女生轮流担任母山贼这个职务。直到现任的悍妇母山贼的出现,才结束了母山贼这个称号流动红旗一样的历史。
考试
平安夜已经过了,考试还会远吗?
有人说,为什么大学生比一般人聪明,因为大学生都实践并且掌握了在一个月之内学习一个学期所要学的内容,并顺利通过考试。
考试前的一个月,除了不知死活的丸子,大家都开始认认真真看书了。为了让老师知
道有自己这个人存在,也为了考试前几节课在老师嘴巴里套考试题,居然教室都能坐满。
每天晚上我都去图书馆学习,桃子也去;通常山贼和母山贼也在那。平时的嘻嘻哈哈这时候都被考试的阴影笼罩得看不见了,我们很认真地一言不发地看自己的书,山贼和母山贼倒还是有说有笑的。偶尔桃子碰到不懂的问题会问我,我一般都能解答,要是我也不会的话,就叫来山贼,三个人一起讨论。为了避免影响图书馆里的其他人,我们总是把脑袋凑在一起轻声讨论。
我和桃子的不耻下问导致了山贼的灭顶之灾,山贼这种“与其他女生交头接耳”的罪行是母山贼严打的对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遭致武装打击,耳朵被母山贼扯啊扯,山贼的惨叫声整个图书馆都能听到,他俩附近的人纷纷整理书本开始逃难,有的连书本都不敢要了转身就逃。
回到寝室,丸子还在眯着眼睛龇着牙齿在电脑前面打游戏。看见我们回来,盯着山贼红红的耳朵就喊“红烧耳朵、红烧耳朵”。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在电脑前面坐了一整天没吃东西。为了寝室不死人,赶紧把丸子拖出去请他夜宵。一起吃夜宵的时候我们规劝丸子说:“丸子,你这几天该看书了,不要不知死活啊!”丸子说哦。
但是丸子依然我行我素,每天就坐在电脑前面打游戏。丸子的不知死活,是路人皆知的,连宿舍阿姨都知道,没准在学校里修大礼堂的那些民工也知道。丸子自从第一次考英语四级没过以后,就对英语四级极其感兴趣,发誓要收集大学期间每场四级考试的准考证,每次四级报名都参加,但报了名以后要么就干脆不去考,要么就参观一下考场摸一下考卷就回来。除去大一一年学校为了所谓的通过率不让考四级,丸子这次已经收集到第五张准考证了。
每天还是这么看书,山贼还是乐意跑我们这里讨论题目,他对母山贼说“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所以才喜欢三个人聚在一起讨论。母山贼一个人在那边气得龇牙咧嘴,抛下一句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样的话你还“三人行则必有我父”哪!
考试之前是很紧张的,真正到了考试的时候,倒也不紧张了——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吧?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这场考试就将是我一生中最后一场考试了。
我的考试科目不多,没几天就考完了,感觉很轻松。肯定不会被关掉了,平均绩点也到了2.0,可以拿到学位证书了。
而丸子呢,考完四级回来,得意地说,他又有了一张四级准考证。
说轻松其实也不轻松,我考完了,桃子还有好几门要考呢!于是我接下来的日子里就要每天帮桃子复习功课,还要提前买饭等等等等。感觉——感觉就是在伺候老佛爷!
一个礼拜后,桃子的老佛爷生涯终于结束了。不过,桃子的物理考砸了。桃子说她父母很凶的,要是看到成绩单上的不及格科目,估计会跟万恶的旧社会的地主和地主婆对长工一样好几天不给她饭吃,还说他们也像霸权主义的美国对其他国家一样对她进行经济制裁。我只好打电话给我们的小女生辅导员,让她帮忙把桃子的成绩单抽出来,不寄回家。
寒假
试考完了,就是寒假了,桃子毕竟是小女生,很恋家,所以一放假马上就回家,而我,则还要在学校里呆一段时间才回去。
把桃子送上了火车,叮嘱她一路小心骗子,小心扒手,小心色狼。虽然小心色狼这句话带有明显的自私成分,但是,表姐说过,和别人告别时,说一路顺风是客套话,只有叫对方一路小心时,才是你真的关心一个人。最后让她一到家就给我打电话。然后我转身就走,
反正又不是生离死别,电影电视里面跟着火车跑的告别场景实在是虚伪,我没必要学。
回到寝室,傻坐在电脑前面心不在焉地看着榕树下的开心一刻,等着电话响。桃子说十点钟到家的。然后吃完晚饭,九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检查电话线是否插紧,听筒是否搁好,用自己手机打寝室电话看是否响,再用寝室电话打手机看是否通。真后悔没把手机借给桃子。我想起了在火车上妈妈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打个电话给我问我到哪儿了,本来我对妈妈的这种行为是极其讨厌的,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理解了她的心情,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嫌她烦了。
到了十点了,可是电话还没响。我开始坐立不安了,想起了好多新闻里看到的敲头案啊、持刀抢劫案什么的。想给桃子家里打个电话的,但是,万一她还没到家,岂不是让她父母也开始担心?于是我只好安慰自己一定是火车晚点、公交堵车……
等啊等啊,我在电话旁边睡着了。睡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被电话铃声活活吵醒了。我一个激灵,马上拿起听筒,那边是桃子的声音,桃子高兴地说她平安到家了。我松了一口气,问,你怎么现在才到啊?你不是说十点到家的吗?桃子说现在是十点呀!我看了一下闹钟,果然是十点。我说原来是今天上午十点到啊?我还以为昨晚十点呢。桃子说嘻嘻,你这笨蛋,从上海坐飞机去北京都没那么快啊!
桃子还说她父母对她很严的,以前有男生打电话到她家被她父母接到都要臭骂一顿。让我别经常打电话给她。
于是我打电话到她家的时候,如果是男声或中年妇女声音接的电话,我都用一口东北口音说“那个……俺想找雷锋听点话,麻烦您叫他一声,俺是他爹。”然后对方很有礼貌的说,“对不起你打错了。”当然,每次的腔调和找的人都不一样,毕竟他父母不是傻子。
等桃子的成绩单出来了,也没哪个单位通知我面试,我就准备回家了。桃子的考试居然全部及格了,回家之前打了个电话告诉桃子这个好消息。桃子得意地说:“我每次都帮老师拿粉笔,老师认识我的。”我说:“是啊,老师没吃过猪肉还看过猪跑呢!”
就为了这句使用不当的比喻句,桃子说要制裁我,一个小时不给我打电话!
终于踏上了回家的火车,火车开动,离我家——那个北方的小城,也越来越近了。妈妈也开始每小时打个电话给我。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大一的小男生,他用同情的目光盯着我看了很长时间,问我:“你妈打的?”我说:“是啊!”他很严肃地说:“我原来准备这个寒假问家里要钱买个手机的,现在就不打算买了,我妈也很烦的,我可不想她整天打我手机。”我告诉他:“你再过几年就会明白了,其实接电话也是一种幸福。”然后他就在那里发呆,思考我的话里面蕴含的哲理。
终于到家了,很久没有一家人一起吃饭了。奶奶问我要多少饭,我说要三两——食堂里说惯了。家里的菜就是比学校里的好。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感觉,真好,有一种莫名温馨的感动。
第二天,起床穿上褪色的牛仔裤,套上鼓囊囊的羽绒服,再穿上掉了很多漆的reebok运动鞋就出去玩了,下楼的时候碰着妈妈了,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你怎么穿的跟乞丐一样啊?满身都是旧的!”然后就给了我一千块钱,说:“自己买点新衣服吧。”——当乞丐真好,不知不觉又想起了乞丐桃子。
听同学说,街上开了家网吧,好几天没上网的我,想上网了。
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那家网吧,走进去一看,老板居然是我以前的一个死党。于是我可以每天用他的主机免费上网了,真爽。不过呢,他自己对电脑几乎一窍不通,我去了以后,简直就是他的救星。电脑出了故障,都是我帮他修好的。
权利和义务是相辅相成的,要免费上网就要修电脑,于是我就索性不上网了。
没事就给桃子打电话,当然,经常是“打错电话”的。
大年初一,给桃子打了个电话,是她爸接的,我问:“刚刚是谁打我拷机啊?”她爸说:“小伙子,现在没人用拷机了,你找桃子吧?我去叫她啊,祝你新年快乐!”我呆掉了。桃子接了电话,很高兴地说她今年过年就算满20岁了,父母就不再管她的感情生活了,而且,前一天晚上她已经向父母坦白交待了我们的事情。
于是从那天起,我就不用打错电话了,有的时候她父母接电话,还会跟我聊一会儿,怎么说我也算是打屁聊天的高手,她父母对我还挺满意。他们知道了我和桃子的约定——毕业那天一起失恋,嘱咐我在学校的时候好好照顾好未桃子。
把寒假进行到底
年夜饭是在饭店里吃的,爸爸对我说,今年的年夜饭我请,明年的就要你请啦!
大年初一晚上,收到一条手机短消息,陌生的号码,叫我猜他是谁。我才没耐心玩这种把戏,我回了一条:“懒得猜,自己坦白交待!否则老子把这个号码到处写,上面注明‘代办文凭证件’!”
结果……手机就响了,那个陌生号码打来的——接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桃子的,说——“只要我接到找我办文凭的电话,你就等着接找老军医的电话吧!”
原来桃子拿压岁钱买了个手机,于是我们从此就开始用短消息来联络了。
大年初二,表姐订婚。表姐比我大一点点,打小一起玩大的,这会儿订婚了,感觉时间真的过得很快——转眼大家都是大人了。
我也是大人了吗?唉,不去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了。
表姐家客人好多,都在一桌桌的打牌打麻将。我也加入了一个牌局,当然,是不玩钱的。
打牌的时候,刚买手机的桃子不停地给我发短消息,弄得我打牌都心不在焉,老出错牌。忽然发现,和我打牌的那几个哥们互相使了个眼色——有阴谋!
吃中饭的时候,桃子发消息说,她手机里面钱用完了,说明天才去买卡,下午就不给我发短消息了。天哪!这么说她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居然发了四百多条短消息!!!怪不得那次招聘会上,移动公司那边人挤得跟一个大肉圆似的——原来移动公司赚钱就这么容易。
吃完中饭,上午和我一起打牌的那几个人死皮赖脸的非要我和他们打牌,还非要玩钱。我明白了他们上午那个眼色的含义——敢情是想找个不会打牌的人赢点钱。盛情难却之下,我同意了,把手机一关就坐到了牌桌前。在学校里打牌的时候,大家都用上了概率论、心理学的有关知识,记住每门花色出过几张牌都是基本的技能。没有桃子打扰,我把这项技能发挥得很好,那群本来想借机好好赢我一笔的同志们看得目瞪口呆。毕竟都是亲戚朋友我也没有打得非常认真,随随便便赢了他们60块钱,给他们每人一个教训。
第二天,桃子又开始用短消息养肥移动公司的人了,我告诉了桃子我赢钱的事情。桃子说,不义之财,应该散财。她还很详细地给我列了一个散财计划:去肯德基买个全家套餐——55块(当然是两个人一起吃);去肯德基坐6路电车,两个人来回总共4块(还不能坐空调车);还剩下1块钱,说是留给我做私房钱。
接下来的日子,很雷同,跟着父母到处走亲访友,认识的不认识的,记得的不记得的,都会拍着我的肩膀说,都这么大了。小时候他们说完这句话,应该再顺手塞个红包,这会儿却已经不给了,总觉得他们很失礼。走亲访友免不了大吃大喝,于是我就在这短短的一个礼拜里面膨胀了。红包和大吃大喝者小时候拜年的两大理由,这会儿都没了,过年过个什么劲呢?
在祝福声声觥筹交错中,最后一个寒假结束了。我也要买火车票回学校了。
火车站的票贩子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中国的贩票事业如同盗版事业一般兴旺发达,性质也同属非法。但是,人们痛恨票贩的态度,却同对盗版的暧昧态度截然不同。我自然也是这样,宁肯多等几天,也不肯买票贩的票。尽管售票窗口的队伍很长,我还是排着队买票。
排着排着,一个人凑过来,问我要不要到上海的火车票,他声称自己不是票贩子,也是旅客,只不过临时有事去不成了。听他说话这个利索劲,不做票贩子真是可惜了——怎么看他怎么像票贩子!虽然我很乐意帮助别人,但我怎么说也不是那么容易骗的。于是我问他,有去西安的票吗?他一听就来劲了,说有有,到哪儿的都有!我说呵呵,你一下子打算去多少地方啊?还说自己不是票贩?那票贩转身就走,寻找下一个同情心上面少一个眼的受害者。
终于凭借极大的耐心和顽强的意志力买到了火车票,上了火车。
又开学了
一上火车就睡得稀里糊涂,醒来的时候,发现对面坐了个漂亮的女孩——年纪和桃子看上去差不多。正当我满脑子想着桃子的时候,她开始和我说话。她说她叫大包,是大二的学生——不是我问出来的,是她自己主动说的。至于是哪个学校的,她没说,估计不是什么好学校,所以不好意思说。因为想着桃子,所以有点心不在焉。
她问我上不上网,我随口答道我没有电脑。然后她就很得意地跟我讲上网的好处,说
网上有多少多少好玩的东西云云。我说虽然我没电脑,但是我还是可以在寝室里用文曲星上网的。她很吃惊:文曲星也能上网?于是我就告诉她把文曲星怎么怎么改装,加个什么芯片,再升级个什么软件然后就可以上网了。很明显她听得似懂非懂,一脸迷惘加上崇拜的表情说:“你们男生就是强啊。”然后大包开始兴致勃勃地讲她让男网友请她看电影、吃饭的故事,说:“其实还是女生好,男生再强也会被女生呼来喝去的。”还说在美女面前男生都很贱的。我对她的这个观点极其反感。
聊着聊着,她说她很喜欢各种算命的方法。于是我告诉她,有一种根据手指头各关节长度来算命的方法。她说从来没听说过,非要我教她不可。于是我让她伸出右手,说男左女右。然后说,听好啊,食指的第一个关节代表爱情,越长爱情越美好;第二个关节代表财运等等,这样好了,反正我说了你也记不住,干脆我用笔帮你标在手上吧,你背出了以后就洗掉吧。她傻乎乎地同意了。于是我掏出自己的water resistant的笔,在她的右手上标注了好多尺寸线和文字——她居然还叫我写得越详细越好。就这样——她的手变得黑乎乎的——都是我信口胡诌出来的东西。
基本上她的手要黑上一个星期了。我的那支笔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洗掉的,哪怕用肥皂也没用!
我又开始犯困,就向她请了个假自己管自己睡觉了。她还醒着继续背诵我随手写下的东西。
第二天,车快到上海站,大包还没睡醒,我就背着自己的背包——仅有的行李,先到车门口站着了。省得到时候被大包抓去搬行李。省得她继续认为男生贱,认为男生都愿意帮漂亮女生搬行李。
车门一开,我第一个下车,熟门熟路地坐公交车回了学校。
到了寝室,发现丸子和山贼还没来。于是我就又打扫了一下寝室,打扫寝室的时候,山贼给我发了条短消息,说晚上到,叫我别买晚饭了,他带了很多吃的。
于是我就一边想着他会带咸牛肉呢,还是火腿片,还是别的什么好吃的,一边饿着肚子等啊等。中间桃子还发来消息,说火车票买好了,次日早上到。
饿着肚子等的感觉,出奇的难受,像当年大家盼解放军一样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山贼回来。——我从未如此思念过山贼。
终于——门开了——进来的居然不是山贼,而是丸子。我拿起扫帚就把丸子打了一顿,丸子哭着说:“我什么事都没干,你为什么要打我?”我说:“那是因为你不是山贼。”
我问丸子吃饭了没有,丸子说没有。于是我让他和我一起等山贼回来。终于,门又开了,山贼进来了,我们很殷勤地把他的包接过来,然后就像海关工作人员一样把他的包都打开了。结果发现了好几包喜之郎果冻——是吃的就行,大家像饿狼一样,分而食之。
吃完以后,大家还是觉得饿。宿舍大门已经关了,没办法,只好睡觉。
睡到半夜的时候,丸子突然说了一句话:我包里还有香肠。
我跟山贼异口同声地怒骂:不早说!
然后就把他从床上揪了下来,用拖把狠狠地打,打完了把他的手指放抽屉口上用抽屉狠狠地夹!然后把他绑在一张椅子上,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两个把他包里的香肠都吃掉了。
——终于饱了!
第二天很早就醒了,接桃子还早,于是就上网,没什么地方好去,就跑到桃子他们班的校友录去了,尽管桃子从来不去,但是我在那儿的上站次数比他们班任何人都多,跟里面的人也混得很熟,他们也知道我是桃子的男朋友——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吧。我把火车上的“把别人手涂黑的恶作剧”的故事贴到了他们班级论坛上,让大家笑一下。
到了火车站,买了张站台票,就去等了,看着火车靠站停下,开门,然后人流中醒目地看见了桃子——一手拎了个大箱子,一手拎个小箱子,身上还背了个包。我跑过去一只手接过了她的大箱子,另一只手伸出去摸她脸,用很伤感的语气说到:你瘦了
桃子咯咯一笑,躲开了我的手,把另外一个小箱子放到了我的手里,说:“色狼,想吃我豆腐!瞧你,又沉了吧?”
我说没办法,过年大吃大喝能不沉嘛?
于是我们有说有笑地回学校了.
上山下乡
和桃子刚出火车站就下雨了,我们都没带伞,不想淋着雨等公交车。于是我们就打车回学校了。
路上我给桃子讲了在火车上骗一个美女的故事,桃子说:“你不会对人家有意思了吧?当年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骗我了。”我说:“我和当年人们忠于毛主席一样忠于桃子,要不要跳一段忠字舞给你看看啊?”桃子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说:“好啦,相信你~”
我嘟囔着:“就许你吃我豆腐不许我吃你豆腐啊?”
车到了校门口门卫居然把车拦住,指着门上挂着的“出租车不得入内”的牌子说不让进去,这年头的人,有一点点权力都要滥用,能刁难人的时候就尽量刁难人!——当然,刁难的话,也只能刁难我们学生,校领导坐出租车进去的时候,他们放行的同时还不忘点头哈腰呢!
没办法,我只好和桃子下车淋着雨拎着行李心里诅咒着门卫往里走,桃子的箱子好重啊,上学期末送她去火车站的时候,是用箱子下面的轮子滚的。这会儿地上都是水坑,桃子不许我用轮子滚,只能拎。那箱子真重,感觉她带了很多砖头来学校。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就问桃子:“你是不是带了很多书回去啊?”桃子说是。然后我又问:“你是不是一本都没看,又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桃子很惊讶地说是,还问:“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嘛。”
都怪学校,学校里这么破的路都不修,弄得到处积水,害我拎这么重的箱子走那么长的路。我进了大学以后头一次感觉那条路如此之长。我告诉桃子:“图书馆前面有个凹下去的地方,别人骑自行车过去,都是顺着凹坑趟过去的。我们那一届有个胖子,有一次骑着自行车过去,在那个坑那里,会顿一下,然后往上弹一下,然后才过去。”桃子咯咯咯的笑了一会儿,凑在我耳边说:“如果你再这样胖下去的话,也会这样的,到时候我不要你了啊!”我说:“咱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还不要我啊?”
桃子绕到了我的背后,然后我的背后就传来阵阵剧痛。
到了桃子寝室楼下,跟阿姨说了很多有违客观事实的话——诸如好像在电视里见过阿姨,阿姨就跟表姐一样年轻之后,阿姨居然同意我帮桃子把行李搬上去了——终于可以看看女生寝室长什么样了!
桃子用钥匙开了门,和里面的室友打了个招呼,说有男生要进来,然后才允许我进去。
我进了门,就看到了一个女生,好像见过。她用一只黑乎乎的手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喊:——“是你!!!”居然是大包!
“你居然还敢把整我的事情写了发到校友录上?现在我们班同学看到我的黑手就取笑我!”——大包继续谴责我。
天!大包居然是我们学校的,更离奇的是她居然和桃子一个寝室——最不应该的是我还狠狠地整了她,还把整她的事情写下来放到他们校友录上了。这下糗大了!
桃子很快就明白了一切,帮我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就把我赶跑了,在门口说她来收拾残局。
晚上桃子发短消息给我说已经帮我搞定了,不过是花了三罐美年达的代价。她又提醒我,说大包是个很记仇的人,不是那么轻易能原谅我的。
在学校里逍遥了没几天,居然接到通知要去上海汽轮机厂实习两个礼拜。最要命的是,还要带上被子、铺盖、盆子、热水瓶等等等等。这么说,要有两个礼拜看不到桃子了。而山贼和丸子,和我不是一个小专业的,所以不用去;呆在寝室里,两台电脑连在一起玩游戏。
就这样,我们被一辆很小的面包车抓到了远离市区的闵行。
宿舍对着河,每天晚上都会被汽笛声吵醒,然后又呼呼地睡去。本来寝室里每天晚上山贼都磨牙,丸子说梦话。现在没有这种声音了,反而睡不着了。
工厂里的日子很乏味,每天都是上午听工程师讲听不懂的课,下午去看车间里的汽轮机生产过程。汽轮机的零件都很大。螺帽居然有我的脑袋那么大。本来想偷个螺帽回去做纪念的,使劲搬了一下,没搬动,只好作罢。
晚上不像在学校里,可以上网、打游戏,工厂里除了打牌,就只能跑到外面的镇上瞎逛了。
那里的镇上,有很多市区看不到的小摊,卖着各种新奇古怪廉价的小玩意儿。我从来不买,只是看,因为通常那些东西都是买回去以后就后悔的。
经过一个卖电池的摊位的时候,看见那个三十多岁的摊主手里捧着一本书,嘴里念念有词。很好奇地靠近听了一下,居然是很标准的英语!于是我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他看见了我,停了下来,冲我笑了笑,说,感到很奇怪是吗?
我点点头。
他说,呵呵,我是上海外国语学院毕业的。我那时候刚毕业,被分在这里的一家纸浆厂做翻译。那时候普通工人的月工资是六百块,而我的是一千五,所以我感觉很满足。于是就一直在那里做下去,工作很轻松,几乎没什么事情干,工资也没涨。直到有一天,厂子倒闭了,我想再找工作的时候,才发现因为平时大学里学到的东西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就这样我只好摆起了地摊,为了重拾以前的东西,我一边摆地摊一边看书。
说到这里,他眼睛里都有泪水了。
我默默地听完了摆地摊的上外本科生的故事,正好有人来买电池,就跟摊主打了个招呼,走了。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两个礼拜实习中间的那个双休日我也没回去,因为我回学校的话没地方睡觉——总不至于带上被子回学校吧?
就这样在那边活活熬了两个礼拜,最后一天早早起来整理好行李,就在宿舍楼下面伸长着脖子望啊望啊,然后终于看到了那辆来接我们的校车,大家都热泪盈眶,握着司机的手说:“同志!~可把你盼来了!”
这会儿如果要评选谁是最可爱的人,非咱校车司机莫属了。可爱的司机同志把车开得很快,把我们送到了寝室楼门口。等我在一大堆行李中找到了自己的包以后,拎着就往寝室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喊:“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到了自己寝室,掏出自己的钥匙开了门,山贼和丸子都坐在电脑前面,看到了我,他们很惊讶地说:“你是谁啊?你怎么有我们寝室的钥匙啊?”
才两个礼拜,这两个家伙就把我给忘了,这件事情令我感到很愤怒。于是我抄起拖把就准备往他们头上敲去。估计是他们从我抄拖把的优美姿势上面认出了我,两人拼命叫着“何乐饶命”。既然他们认出了我,就原谅他们了。
两个人同情地看着我说,你怎么变得面黄肌瘦的,和以前判若两人啊?我听了这话,顿时泪流满面,说工厂的日子艰苦啊!
发了条短消息给桃子,桃子说她在食堂买饭呢。于是我也去食堂了,半路上正好碰到她和大包拿着盒饭往回走。于是我就喊,桃子~
桃子说“你好”,然后俩人直直地从我旁边过去了,都没停下来和我说话。然后就听见她们的对话:“这人是谁啊?”“我也不认识啊!”
于是我决定每天大吃大喝,恢复我的原来面貌。
晚上熄灯以后,大家都躺在床上,我问睡在我上铺的丸子:“丸子,明天是你生日吧?”丸子回答:“我生日还早呢!”我又问丸子:“明天请大家吃饭好不好?”丸子说:“去死。”
于是我就拿起一把圆规,轻轻地从上铺床板的缝隙里往上捅了一下,丸子尖叫一声。
然后我重新问:“丸子,明天是你生日吧?”丸子赶紧说:“是啊是啊!””那生日应该干什么呢?”丸子又赶紧说:“应该请大家吃饭。”
就这样,从那天起,每天都是丸子的生日。当然,不是真的每天都是丸子请我们吃饭,而是我们轮流付钱。毕竟只有半年了,也算是每天吃散伙饭吧。这样每天大吃大喝,我终于又跟以前一样了——也许是更胖了,这是大四的必然结果吧。
桃子却对我好不容易塑造成的体型很不满意,她向我列举了很多继续胖下去的不良后果,诸如洗澡的时候会卡在浴缸里出不来啊,坐飞机的时候飞机飞不起来啦,甚至还说死后一只骨灰盒不够用。说得我非常沮丧,于是桃子说她早就帮我想好了减肥的方法——就让我每天早上帮她去插早锻炼卡。我忽然感觉自己很像春节晚会“卖轮椅”那个小品里面的受害者,让桃子这么一忽悠,就心甘情愿地帮她去早锻炼了。不过即使桃子不忽悠我的话,我想我也会心甘情愿地替她插早锻炼卡的吧。
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很难吃,所以如果我们没有“散伙饭局”的话,我就会用自行车带桃子去隔壁水产大学的食堂或者延吉路上的阿明面馆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吃饭。当然,桃子说这也是帮我减肥,弄得好像骑车的我应该感激坐车的她一样。
桃子以帮我减肥为借口捞了不少好处,但她口口声声都说是为我好。有件事情能证明桃子的险恶用心,吃饭的时候,桃子指着自己碗里的一块东坡肉对我说:“我分给你一半吧。”我同意了,于是桃子就把肥肉全部给了我,我差点当场哭出来。
和往常一样我们在阿明面馆吃了面,结果我骑车带着桃子回学校的时候,被两个警察拦下了,说骑车带人要罚款。我们两人掏遍所有的口袋居然都没有一分钱,我拿出龙卡说刷卡。两个警察哭笑不得。他们中的一个对我说:“这样好了,我们最近申请QQ号码申请不上。听说你们大学生都有很多QQ号码的,你送我们一人一个号码,我们就放你们走。”反正我1999年刚开始上网的时候,有一天穷极无聊,申请了整整半天的QQ号码,都是七位数的。就随手写了两个号码和密码给他们。
后来和那两个警察在网上居然成了朋友,经常一起打上海热线的欢乐潜水艇。后来才知道,那两个警察是刑警,那几天在巡逻抓偷自行车的人,看到我的自行车比较新,所以拦下来看看,结果看我们俩怎么都不像是偷车贼,就随便找个借口说罚款来下台。当然,从那以后在那段路上骑车带桃子就不用再担心被“罚款”了。
愚人节
愚人节一直是我很喜欢的节日。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是个很老实的孩子,大人教什么我信什么。我不肯睡觉的时候,妈妈就说外面嘎嘎嘎的乌鸦叫说是鬼在叫,说不睡觉的小孩子会被抓走,我信了,赶紧服服帖帖地闭上眼睛睡觉。结果后来有一堂语文公开课上,老师问我们除了小鸭子是嘎嘎叫的以外,还有什么是嘎嘎叫的,我怯生生地举手说“鬼”也是嘎嘎叫的。于是老师们一致认为这孩
子极其不老实。
还有一次是这样的,室外活动课的时候,数学老师来了,说今天下雨,所以活动课上数学课,不过如果有谁想去室外活动的话,也是可以的。于是我很老实地举了手,说老师我要活动,老师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打着一把小伞去操场上玩泥巴了——数学老师也想,这孩子不老实。
在老师们这样屈打成招的情况下,我就破罐子破摔,真的成了一个不老实的孩子。
不老实的孩子大了一点,会看少年报了,在报纸上看到外国人有一个节日叫愚人节,在那天可以骗人可以整人可以干很多出格的事情。于是真的等到四月一号那天告诉班主任我把手表掉粪坑里了。那时候手表还是稀罕物,地位大概就跟现在的手机差不多吧,于是班主任赶紧封锁厕所,把一帮子等着拉屎的同学堵在厕所外头,以免他们大便把手表砸坏。然后拿了自然老师的捉蝴蝶网兜,在粪坑里捞啊捞的。我就正好借机逃了一节课,跟着老师在厕所里捞手表。差不多捞了一个小时,终于捞到了我刚才故意扔在里面的两毛五分钱买的玩具手表。我看了看臭烘烘脏兮兮的玩具表对班主任说算了不要了。我只记得班主任盯着那只玩具手表气得把满是大便的网兜折成两段,如果不是青少年保护条例的话,我那天肯定被他顺手扔进粪坑了。
虽然事后我给班主任看了那张少年报,并指责了他的孤陋寡闻,但是我还是在升旗仪式后在全校同学的面前念了爸爸帮我写的检讨书。
所幸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大家也都知道了愚人节,也慢慢过起了愚人节。
念高中以前我对升旗仪式的检讨书记忆犹新,所以愚人节一直是一个耻辱纪念日,到了高中以后忘却的救世主降临了。我和同学一起嘻嘻哈哈地过起了愚人节。同学都是用xx老师叫你去办公室这样的小把戏骗人。我的把戏才没那么简单。要么,利用自己的课代表职权在放学之前在黑板上布置下数量惊人的数学作业,还声明第二天要交。要么就是偷走隔壁班的小黑板,写上“厕所停用,请去办公楼上厕所——后勤科”,然后把黑板放在教学楼的厕所门口。然后看着一波波的人提着裤子往厕所走又急匆匆的回来。据说那天办公楼的厕所人满为患,校长排队排了十分钟差点尿在裤子上。
大一那会儿,还保留着高中的秉性,所以愚人节大干了一番。先是在愚人节前一天晚上,把寝室里除了我的牙刷以外的所有牙刷都涂上了风油精。然后又到处逛了一下,在别的寝室见到闹钟就调到半夜两点闹铃,调完了就给塞进床底下。之所以要塞进床底下,是因为这样的话半夜闹钟响了以后,没有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闹钟的,要醒也醒个彻底。
做完这些以后,我做了那个愚人节的重头戏:把三楼和四楼的楼梯口那四个寝室的门牌,换了一下,用双面胶粘回去。那时候楼层之间看不出什么区别,基本上大家都是靠楼梯口那个寝室是307还是407来判断这是三楼和四楼的。愚人节的盛典,就这样发生了,
三楼四楼五楼都是走错楼层的可怜的革命群众。而且,按照中国人的心理特点,一般吃了亏不肯告诉别人,想让别人也上当,这样自己心理平衡一点。于是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继续上当。而且这件事情带来很强的后续效应。有的人记性不太好,走错一次以后还会继续走错。再后来,学校发现了门牌被换掉,派人把门牌换回来了。习惯了407在三楼的同志们又走错了。
后来渐渐长大了,大二大三的愚人节,我也基本上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也就在熄灯以后把别人寝室里的电风扇打开,第二天清早来电的时候大家被嗖嗖的冷风吹醒;或者把乒乓球剪成碎片,包在锡纸里点燃了从气窗扔进厕所,然后就听见厕所里面正在大便的丸子撕心裂肺的惨叫,看见厕所门的缝隙里面开始往外冒浓烟——在外面都这么呛人!
今年的愚人节,我一点整人的心情都没有,也许长大了就是这样的了吧。不过我不整人并不意味着没人会整我。
电话响了,是大包打来的,大包告诉我桃子骑着自行车出去被汽车撞了,现在在新华医院,叫我马上去看她。我一听就是假的——因为桃子压根就不会骑自行车!
于是我就问这起交通事故发生的时间地点,肇事车辆的型号、车牌号码、司机姓名、车辆所属单位。然后开始询问桃子在哪个病房,伤势是否严重,是否需要输血,还问了他们明天的课程表,看看是否要帮桃子请假等等。大包为了把我骗去新华医院,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答了。终于,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我期待已久的温柔的女人声音——您还可以通话一分钟!
听到这个声音我就对大包说了声愚人节快乐。大包沉默了一会儿以后终于利用这剩下的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破口大骂。
晚上和桃子吃饭的时候,桃子说那个电话是她出的主意,大包为了报复火车上的黑手之仇,主动献出电话卡,还主动操刀拿起听筒来骗我。
不过,桃子对我听到这个假消息以后一点都不着急感到十分光火,认为我不关心她。我只好向她解释说我知道她不会骑自行车,所以才没上当,说起来还是很了解她的,她应该为我这么了解她感到高兴。桃子想了想,就为我平反了。我嘟囔着说桃子要为这起冤案赔偿我的损失,为了表示我的宽宏大量,还给了桃子两个选择:要么亲我一下,要么让我亲一下。
桃子想了想,选择了让我亲一下,不过,提出了要求,说当年秦王迎取和氏璧的时候,要斋戒沐浴三天,还设九宾礼。至于我呢,九宾礼就免了(因为她不知道九宾礼是什么样的),但是斋戒沐浴三天却必须要做到。
沐浴倒是能做到,反正我大四没课了,可以赶在学校放学之前去澡堂,不用像以前那样等在别人旁边等人家洗完。至于斋戒,这个要求好像就有点过分了。我是个嗜肉如命的人,一天不吃肉都会感觉今天没吃东西,更何况是三天!看来桃子也非常了解我,所以提出了这么一个对我来说很为难的要求。
流氓耶!
为了亲桃子一下,我洗了三天澡,真担心身上的皮是不是已经洗掉过一层了。吃了三天素,开始对所有的和尚产生了很深的敬意,同时又怀疑和尚们都是偷偷吃肉的。
最后一顿斋是在阿明面馆吃的阳春面,然后我拉着桃子的手,往学校方向走了,在马路边上的一个僻静角落里,我停下来对桃子说要兑现“亲她一下”。她红着脸同意了。我涨红了脸,屏住呼吸把嘴巴往她脸上凑去,就在那时,口袋里响起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
声音,是我的手机响了,妈妈打来的,问我玩极品飞车死机了怎么办。我讲了半天她都搞不清楚哪个是“reset”键,只好告诉她把电源插头拔下来再插上去——自从我寒假里把家里的电脑上装上了极品飞车以后,妈妈最近迷上了这个游戏,连打牌都不打了。还告诉牌友说自己最近在进行高科技娱乐,弄得牌友十分羡慕。
被妈妈这么一搅局,我们都脸红红的,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还是我打破了僵局,说你口渴了吧,在这里等着,我去买两瓶汽水。跑到面馆那里,旁边的联华超市门已经关了,只好到面馆里买了两瓶玻璃瓶装的雪碧,跟老板说一会儿把瓶子还给他,拿着汽水去桃子那儿了。远远的就看见桃子旁边站了两个男的,桃子大叫“走开”。我一看,嗡的一下头大了,急忙飞奔过去。
两个满嘴酒气的小流氓在那里嘴巴里对桃子不干不净的,其中有一个还有动手动脚的趋势。
我跑到桃子身边,在桃子前面一挡,挥起手上的汽水瓶子往电线杆上当的一声砸掉了底部,用断口对着他们,说:“我警告你们啊,别惹我女朋友!”
小时候我的脾气就很暴躁,谁惹了我,我往往会不管对方是谁,不管打得过打不过,冲上去就打。妈妈怕我的暴躁脾气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事,就给我买了一张“忍”的字画,提醒我想要发脾气的时候要忍住。在妈妈的这种谆谆教诲下,我的脾气变得不紧不慢了,碰到什么事情都是处变不惊。按照我小时候的脾气,我早就一句话不说先上去每人身上捅一下了。现在就很冷静了,我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们。
两个小流氓看了看我手里的碎瓶子,悻悻地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撂下一句话:“小子!以后别让我们碰到你!”
于是我就扔掉了瓶子带着桃子回学校了,桃子应该是吓坏了,一路上都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还有些发抖。到了学校,才缓过神来,靠在我身上说:“你刚才表情真吓人。”我说:“他们欺负你,我表情能不吓人嘛。”桃子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把桃子送到宿舍楼下,桃子忽然闪电般的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闪电般的逃进了宿舍楼。留下我在那里发呆,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后来有一天去易初莲花超市的时候,发现原来在我们学校门口摆羊肉串摊的江苏小伙子搬到了水产大学那里。以前他在我们校门口的生意做得满红火的呀,干吗要搬呢,就去问了一下。他含糊地说是他请风水先生看了一下风水,风水先生说我们学校门口对于摆羊肉串摊这个行业来说风水不好,于是他就搬这里来了。
对于这个说法我一直感觉很可笑,连卖羊肉串都要看风水。
桃子上个学期在我的努力教导下,得了奖学金,学校里面办事效率极差。到这几天才发下来。桃子为了感谢我那几天对她的辅导,说要晚上请我吃饭。于是我那天从早上就开始饿着肚子,留着空间等着桃子的一顿大餐。
晚上,桃子把我带到了排档上,很大方地说:“想吃什么尽管点,挑贵的点,别替我省钱!”
看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在我脸上捏了一下,然后说:“逗你玩的,今天学校里的银行又无缘无故不开门,所以没取到钱,先将就一下,明天请你吃好的。”
我和排档老板娘说起卖羊肉串的小伙子看风水的事情,老板娘苦笑了一下,说:“哪里是这样的啊,明明是他交给这里帮派的保护费没有新疆人交得多,所以被流氓打跑了,原来他摆摊的地方,新疆人摆起了摊。”我和桃子都说那些流氓太过分了,迟早会有报应的。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老板娘突然住了口。
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头一看,围了一圈人,其中两个瞅着有点眼熟——那天在阿明面馆那里想调戏桃子的。那帮流氓把我们团团围住,然后对我说:“流氓又怎么啦?多念了几本书就看不起我们流氓啦?你今天没瓶子了吧?”
我看了看,手边是没有什么好自卫的工具,连盛炒面的都是一次性饭盒。我定了定神,伸手搂住有点发抖的桃子,对他们说:“你们别乱来啊,我大哥你们可惹不起的啊!”
那帮人一声哄笑,说:“我们斧头帮可是这里最大的帮派,你大哥是谁啊,来了我们照打!”
其中一个还掏出手机说:“你大哥电话多少啊?我们帮你把他叫来,我们先不打你,等他来了我们一起打!”
于是我报了一个手机号码。那个人就开始拨,接通之前先问了我叫什么名字,然后等通了,就对电话那边说:“你兄弟何乐在我们手上,你有种就到环球超市门口来救他,你带多少兄弟来都无所谓!”
才五分钟左右,几辆警车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这里,然后一帮警察下来把他们团团围住了。刚刚那个嚣张地打电话的流氓说:“啊?你大哥是警察啊?怎么不早说啊!”我冲他笑笑,说:“我早就说过我大哥你们是惹不起的。”那帮人见了警察慌了,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被一个个塞进了警车。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刚刚我给他们的手机号码,就是我的那两个警察网友其中之一的!
两个警察网友拍着我的肩膀说:“哥们,受惊了吧?你也真绝,想得出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他们。正好最近我们严打黑社会,你让我们立了一大功啊,回头请你和桃子吃饭!先去帮我们做个笔录吧。”
做完笔录以后,警察网友用警车送我们回宿舍,在校门口鸣着警笛大大咧咧地就这么进去了,这次门卫开门放行的可勤快了。在警车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桃子却靠在我肩膀上吱溜吱溜地睡着了。
走!
山贼、丸子和我的毕业设计各不相同。丸子整天在寝室手拿一把尺子,在一块铁块上面量来量去,记下尺寸,就算是他的毕业设计了。据说那块铁块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风机叶片。除了量铁块以外,他还跟他老师到宜兴出过一次差,到了人家工厂,厂长亲自给大学教授和大学生泡茶,结果大学生丸子没接茶,说:“饿了。”于是厂长赶紧说:“走,去吃饭,吃饭。”
山贼的老师嫌山贼专业基础太差,每礼拜二、四都要帮山贼补课。所以山贼连自己毕业设计做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稀里糊涂地上课。当然,他经常会打电话给老师请假,一会儿说拉肚子一会儿说胃痛。估计他为了请假把凡是得了死不掉的病都得过了。
我的任务比较轻松,差不多就是找找资料,写写论文,每个礼拜给老师打个电话报告进度就行了。
突发奇想,想到别的城市去逛逛,趁自己还有很多同学分散在全国各地的高校中,可以免费提供食宿,毕业设计也没关系,即使自己消失一个月老师也不会过问的。于是给以前的铁哥们——在镇江上学的毛毛打了个电话,对他说我要来镇江了,他问我什么时候,我说就现在,他同意了,说快到的时候再打个电话给他。
一个半小时以后,我就出现在了往镇江去的火车上。真惊叹于自己的干脆利落。在火车上,给桃子发短消息,说去镇江同学那儿玩了。桃子对我的干脆利落哭笑不得,只好说注意安全,还叫我别忘了给她带礼物。快到镇江的时候,给毛毛打个电话,出站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毛毛在出口等我了。
去了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毛毛请我和他寝室的同学吃火锅,给我接风。大家都是学热动的,都吃足了流体力学传热学的苦头,所以,火锅锅底还没烧开,就和他们寝室的人打成一片,称兄道弟了。毛毛的奖学金刚发下来,说可以请我去金山寺什么的景点好好玩玩。
第二天醒来发现不妙,外面下雨了,我和毛毛都是懒鬼,看见下雨,就都不愿意去金山寺了。没什么事做,就拉了他们寝室的人打牌。打牌打得饿坏的时候,毛毛就做东,请大家大吃大喝。连续下了好几天雨,就连续打了好几天牌,大吃大喝了好几天,感觉跟在自己寝室没什么两样。等把毛毛的奖学金花光了,雨也停了,我的肠胃也吃坏了,于是我就回去了。那几天就是寝室——饭店两点一线,连大街都没去过,所以什么纪念品也没给桃子买,发现毛毛书架上有把很精致的扇子,白色的空白扇面,就对毛毛宣布了对它的所有权。临走的时候看见他们寝室楼的黑板上写着一个通知:学校在寝室楼的各角落和垃圾箱投放了灭鼠药,请同学们注意安全,切莫食用。
回到寝室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在扇面上写几个字。拿起毛笔比划了半天,觉得下不了手,毕竟出了小学校门就没再写过毛笔字了。想了想,在扇面上先用铅笔精心打上草稿,然后用毛笔描了一下,扇面上就有了几个漂亮的毛笔字,颇为自得。写这么几个字居然花了一个下午,有时候看来简单的事情其实不简单。
在镇江整天大吃大喝吃坏了肚子,回来以后只能吃很清淡的东西,于是晚上桃子就请我去杨浦商业中心那里的谷谷鸡美食林喝鸡粥。喝粥的时候桃子突然想起什么,说:“你说要给我带礼物的,一定忘了吧?”我说没忘,从袖子里抽出了那把扇子。桃子有点失望:“扇子啊?”我把扇子展开,对着她的那面,写着五个大字:“这不是扇子。”桃子乐了,说:“不是扇子是什么啊?”我把扇子反过来,只见另一面写着四个大字:“名牌空调。”桃子一把抢过扇子,爱不释手。她就喜欢那种很别致的东西。
山贼的一个高中同学来上海玩了。估计他抱着和我同样的念头,趁山贼还没毕业,赶紧来蹭饭蹭床蹭导游。他们两个没我这么懒,每天都出去游玩。晚上就住我们寝室,我们寝室有一张空床,每个人都捐一条被子给他就可以了。
有一天,对门寝室的一个人问我:“你们寝室那个陌生人是谁啊?”我心不在焉地答道:“哦~那个啊,那是山贼的网友,跑过来找山贼玩。山贼真奇怪,居然和一个男的网友这么热乎。”只见他的嘴巴成了O型。
我随口胡扯的回答掀起了轩然大波。“山贼和男网友”的故事越传越离谱。各个版本各不相同,因为我和山贼一个寝室,所以总有人带着故事来向我求证。最后的流言版本是这样的:山贼和那个男的都是同性恋,通过网络,他们相爱了。那个男的为了跟所爱的人在一起,抛弃了自己的学业来找山贼。他们两个每天晚上睡一张床,每天在食堂互相喂饭,还一起洗澡。为了躲避舆论,他们每天白天都出门,但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人民的眼睛。末了讲故事者还会加上自己的评论:早就觉得山贼不对劲了,现在看来果然是个变态!——典型的疑人偷斧。每天晚上都有人在我们寝室门口探头探脑的,山贼和他同学一起走的时候总是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故事传得沸沸扬扬,据说连学校里的扫地大爷都知道了。大概天下就山贼和他同学对这个谣言毫无知觉吧。
他同学走了以后,可爱的小女生辅导员跑过来,劝山贼去看心理医生。山贼莫名其妙地胡乱答应着。
我看山贼再这样下去会闹得不可收拾,就大着胆子告诉了山贼整个谣传的经过,只见山贼的脸色越来越沮丧。最后他大喊一声:“我不是变态啊!”然后他就跑到别的寝室,见人就说:“你知道吗,上次来我们寝室那个是我高中同学耶!”别人都害怕地说:“嗯,你说是就是吧。”然后就是作鸟兽散——好像没人相信他,看来要攻破谣言远远比制造谣言要困难。
桃子的儿子
桃子想要一个儿子了——因为我一直管我的电脑叫我的儿子,所以桃子也总是管我的电脑叫我们的儿子,这会儿她决定要一个她自己的儿子了。儿子的出生日期定在礼拜天。
礼拜天早上,我早早地起来了,山贼还在睡懒觉。我用扫帚挑着丸子一个月没洗的袜子在山贼鼻子那里晃悠了一下,山贼马上就醒了。在山贼发怒之前,我用一个盒饭的代价收买了他,顺便让他帮我和桃子去电脑城搬儿子。然后三个人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在校门口正好碰到了从图门路吃完早饭回来的母山贼,母山贼说什么也要跟着去,说是怕山贼迷路,其实是怕山贼勾引别的女同胞吧。我和桃子赶紧说:“没关系,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其实是多一个人多一个搬运工。
路上偷偷地告诉桃子,山贼答应做我们的搬运工,是我花了三个盒饭的代价才搞定的。桃子把她的饭卡给了我,说:“你拿我的饭卡请他吃三个盒饭好了,毕竟是帮我搬电脑。”——就这样,我赚了两盒盒饭。
到了电脑城门口,山贼不放心地问我:“你已经快有两年没研究过电脑配件了吧?一会儿会不会被奸商坑啊?”
我嘿嘿一笑,说:“你等着看吧。”
到了电脑城里,先拿了一堆报价单,看了看现在流行的配件,选好各个配件的型号,然后拿着写着配置的单子随便找了家铺子,跟老板说,就这个配置,一个东西都不许改变,报个价格给我。老板就拿着计算器算了一下说要8500块。
我拉着桃子转身就走,山贼和母山贼也跟着来了,另找了一个铺子,把配置给老板看,对老板说,刚才的一个老板给出的价格是8500块,同样的配置,你能给出什么价格?老板同样拿计算器算了一下,报出了8200块。
我们又去找了第三个铺子,老板给出了8000块的报价。
到第四个铺子的时候,老板说8000块已经到底线了,不能再便宜了。再找了两家铺子问了一下,都说不能再便宜了。于是我们就决定最后一家铺子装机。在定下来之前还跟老板谈了一会儿条件,最终老板同意送我们一堆好东西包括毛茸茸的显示器套圈,移动存储器,很漂亮的鼠标垫,还有一个小电话机等等。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中午老板还请我们每人吃了个盒饭。
我检验完配件,店里的伙计就开始装电脑,那个伙计笨手笨脚的,我刚开始是在旁边指手画脚,最后实在手痒了,索性把他赶跑,自己亲自动手,很快就把电脑装起来了。
老板看我装电脑的熟练程度,惊讶地问我是不是在电脑城里面打过工。山贼在一旁插嘴说:“那家伙没事干就把自己的电脑拆开擦灰,他的电脑里面比他的桌子还干净。”
装完以后,接上电源,一下子就点亮了,看来我的装机本事还不错,伙计把软件装了上去。
软件装完以后把电脑装箱,把钱付了,走之前又跟老板磨了半天,从老板那里磨了张出租车票。
恐怕我们再不走老板就要疯掉了。
四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装着桃子的宝贝儿子回学校了。
在车上山贼很奇怪地问我:“一开始那个老板不是说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死活不肯送那些小玩意儿,后来怎么会同意送的,还请我们吃饭?”
我说是这样的:“还记得你以前在社团工作时的名片吗?我看谈不下来,就给了老板一张你的名片,跟老板说我是上海理工大学创造学会的负责人,过几天我们创造学会要买一台电脑,反正是花学校里的钱,到时候价格随便你开,不过今天这台电脑是我女朋友的,你不能赚我的钱,这样下次我还到你这儿来。”所以老板才会这么客气的。
山贼感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几天后老板还真的打电话给山贼问他什么时候去买创造学会的那台电脑,山贼刚开始还随口敷衍,再后来老板又打电话来催问的时候索性说社团经费不够了,就买了把算盘,电脑不买了。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寿桃
有课的时候,早上总是起不来,总是逃课睡懒觉;毕业设计没课了,却每天早早地醒来了。
醒来以后,三个人一如既往地为谁去买饭这个问题争论不休,争论到最后决定看谁的袜子最脏谁就去买饭。本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洗衣服频率最小的丸子铁定是去买饭的,但是丸子死活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于是我们各自挑出最脏的袜子,灌满水挂在那里,一个
小时后看谁的袜子里剩的水最多,结果丸子果然赢了。赢了的丸子想耍赖,山贼却说:“算了算了,我去买吧。”
我和丸子都觉得很奇怪,对视了一眼之后我拿起了电话拨120喊救护车,丸子翻箱倒柜地找以前在学校医务室开的劣质退烧药。电话还没接通就被山贼掐断了,他说自己没发烧,只是想变勤劳一点而已。
山贼果然变勤劳了,不仅帮丸子把浸泡了两个礼拜的衣服洗了,还把我的自行车扛到校门口修好了,甚至在丸子撇大条的时候拿着卷手纸敲卫生间的门问丸子需不需要帮忙擦。
山贼的反常令我们不得不怀疑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终于我们忍不住了,在他刷完马桶之后,用通了电的电烙铁指着他问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山贼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也没干坏事,就是母山贼的生日快到了,所以想问我们借点钱给她过生日。
我和丸子很惊讶,并不是惊讶于山贼为了给母山贼过生日所付出的代价,而是惊讶于母山贼这样的悍妇居然也有生日。当然,好兄弟开口借钱是不能不借的。
我拿出了准备过年的时候给儿子添内存的钱,丸子拿出了准备毕业的时候买漂亮衣服的钱。山贼接过钱热泪盈眶千恩万谢地去了,临走的时候问我们:“明天的饭你们俩谁去买?”在我和丸子拿电烙铁追出去之前他逃出了寝室楼,令我们不得不佩服他逃跑速度之快。
晚上山贼拿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当着我们的面打开来,居然是一个帐篷。我和丸子研究着帐篷上哪块布是用自己的钱买的,最后剩下的一条拉链是山贼自己买的。
除此以外,他还买了很多红酒、牛肉干什么的,说要和母山贼去崇明岛的森林公园露营庆祝生日。我告诉他那里不用自己带帐篷的,有提供小木屋和帐篷的。他的嘴巴顿时圆了,说:“你怎么不早说?”我说:“你又没问过我。”
山贼借我们的钱买了这么个奢侈品遭到了我和丸子的制裁,我们把他的被子枕头都收缴了,罚他拿着帐篷住到卫生间去。半夜里又把他放回来了,因为有他在卫生间里我们都不能上厕所了。
第二天一大早山贼就出去了,前往露营地——崇明岛,结果中午又回来了,说是江上有雾,船不能开。但是母山贼却不肯放弃露营的计划,在码头纠缠工作人员未果的情况下,要求山贼想个主意,非要露营不可。
于是晚上山贼又拿着帐篷出门了,一会儿,只见我们U型宿舍楼中间的那块空地上支起了一个帐篷,从影子可以看出两个人在里面喝红酒呢。靠着那块空地的宿舍几乎都在用望远镜观察那个奇怪的帐篷。
我们睡觉的时候山贼回来了,神情沮丧地拿着他的帐篷,后面跟着保卫科的人,一再告诫他在外面露宿不安全。
后来告诉了桃子这件事情,桃子听了,满脸幸福状,说真羡慕母山贼,山贼居然为了她的生日可以做这么多事情。我说:“人家山贼又没得罪你,你至于这么说话想借我的手害死他吗?”桃子说:“哼,有本事你也做一些事情让我感动啊!”
好吧,反正桃子的生日也快到了,我也该准备准备了。
钱被山贼借光了,我也没多少钱给桃子过生日,反正也没规定说过生日一定要花很多钱的。
当天,我就坐车去南汇了,那里有个陶吧,大一的时候去玩过,和老板娘混熟了,还认她做了姐姐。到了那里发现陶吧已经不再是陶吧了,不过老板娘居然还在,以给艺术类考生做美术课程辅导为生。听了我的来意之后,姐姐从壁橱里拿出了一块陶土,给了我张桌子让我自己做。凭着小时候捏橡皮泥的手艺,我花了一下午把那块陶土做成了一个桃子的形状——虽然手生了,不太像。姐姐又帮我把陶土烧成了陶器,走的时候她没收我钱,说难得我还能记得她的陶吧,有这份情意,比什么都珍贵。
从南汇回来后,去易初莲花买了包自制蛋糕的原料,山贼和丸子很好奇,说寝室里又没烘烤机,怎么烘蛋糕啊?
终于到了桃子生日的那天,我早早地起来,在床底下随便找了几个易拉罐,用刀裁去顶部,在里面塞上些手纸(当然是没用过的)。然后把丸子书架上的几瓶尖庄拿下来,倒在易拉罐里。丸子每次吃散伙饭都要喝白酒,每次都只喝一点点,然后喝不完的打包带回来,结果书架上就有了好几瓶。点燃了根一次性筷子,把每个易拉罐里的手纸都点燃,把我的大饭盆装着和好的蛋糕粉放到了易拉罐上面烤,烧完了三瓶尖庄以后,蛋糕熟了。寝室里满是酒味,管寝室的阿姨闻到酒味想来看看怎么回事,结果被酒气熏倒了,幸好被熏倒了,不然我就要被以在寝室使用明火被通报批评了。
蛋糕做好以后我装作不知道今天是桃子的生日,把手机关掉,电话也不接,关照从来没有电话却接电话很勤快的、永远说“你好,请问找谁?哦,你等一下”的丸子,找我的电话一律说我不在。
终于到了晚上,打了个电话给桃子,让她下楼,说我在楼下等她。五分钟后见到了她,她一点都没有为我忘记她的生日而不快,这反倒令我有点不快了。然后我就递给她一个盒子,她高兴地打开盒盖,往里看了一眼,满脸通红地看着我说:“你怎么送我这个啊?太难为情了!”我说:“有什么难为情的啊?”她说:“怎么是个屁股啊?”我又好气又好笑,说:“你拿出来看清楚再说。”然后她就把桃子拿出来了,看到桃子下面刻着的“何乐为陶晶专制”字样的时候,她感动得一下子抱住了我。我说:“先别忙激动,还有好东西要给你呢!”
然后我就带着桃子去创造学会办公室了,我跟山贼说好了,让他今天把办公室里的值班人员撤掉,然后把钥匙借给我了。我打开办公室的门,里面一只散发着酒味的蛋糕上插着20根蜡烛,轻轻地对桃子说:“生日快乐!”
本以为桃子会感动得哭的,没想到她疑惑地看着我,说:“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
我说:“怎么不是呢?上次我和你在网吧帮你申请email的时候你不就是这么填的吗?”
桃子说:“什么呀,我那时候问你生日可不可以乱填,你说可以的!”
然后两个人对视着哈哈大笑,不管怎么样,桃子还是过了一个很快乐的不是生日的生日。
五一
新浪读书
五一国际劳动节快到了。小时候一直想不通,劳动节是劳动者的节日,为什么从来不劳动的学生也要放假呢?长大了才知道,其实劳动节的确不是给学生过的,只是老师们辛苦工作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了,而老师们放假的话,课就上不成了,所以学生也放假。想明白了这些,反而有些沮丧,原来从小到大放了十几个劳动节的假期,都是沾了老师的光啊……
五一一周的假期对我们来说可有可无,毕业设计本来就是很闲的,就算是偷偷去参加阿富汗一月游拍几张照片回来老师也只会夸你photoshop学得不错。虽说如此,这个假期还是很珍贵的,因为桃子平时还是要上课的。仔细想想,这是我们约定的半年时间里惟一一个能一起过的长假。
跟山贼商量了一下,山贼又去请示了一下母山贼的意见,决定去崇明岛度假。看来母山贼不到崇明心不死。问了一下桃子,她很开心地同意了。然后我就去找鞑子,鞑子是崇明人,因为他是我们宿舍楼底楼一群动力学院的人中惟一一个计算机学院的人,所以我赐他“鞑子”称号,久而久之,连他们计算机学院的人都叫他鞑子了——感觉就像听日本人称自己的同胞为“日本鬼子”一样。鞑子很爽快地答应做我们的向导,还请我们到他家去玩,有了鞑子陪我们,就不会像山贼上次那样狼狈了。
丸子本来不肯去,出发之前我给他讲了几个鬼故事,他赶紧整理了一下行李说要跟我们一起去了——他本来胆子就小,听了我的鬼故事就更不敢一个人住寝室里了。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开到了码头,码头上人很多,售票窗口排的长队比学校食堂的还长。据说这是因为崇明岛对外交通只有船运,而五一又是崇明人回家的高峰期。鞑子却不急着排队,走到队伍前头溜了一圈,冲其中一个人说了几句话就又回来了,说船票让人帮忙带了。过了一会儿,那人真的把船票拿过来了,鞑子对他千恩万谢,那人只是一笑,就走了,好像他跟鞑子根本就不认识一样。问了鞑子才知道,原来他们的确不认识,崇明岛有史以来因为交通不便一直都比较闭塞,所以民风很淳朴,都比较乐于助人。听多了社会上尔虞我诈的故事,看到这样的事实,不能不说是一种震撼。
除了鞑子,我们五个人都没坐过船——除了公园里的手划船,所以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拱上了船之后我们都不肯进船舱,赖在船舷上看风景。船开了,满眼望去,视野中除了水和天,就没别的了,顿觉心旷神怡。几个人在那里大呼小叫:“终于见到真正的海了。”
鞑子不解风情地说了一句话:“这是长江啊,不是海。”
为了纠正他的错误认识,我们五个人轮流对他进行思想教育,终于他捂着耳朵承认了那的确是海。
到了崇明岛,再坐车到鞑子家,太阳已经像教我们热工测试的秃头陶教授趴在办公桌上睡午觉一样,只能看到一个半圆了。路上居然花了整整四个小时,难怪当时有个苏州的同学对鞑子说:“你是不是上海人啊?你回家的时间都够我从家里打个来回了。”
鞑子的父母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晚饭极其丰盛,居然还有整整一脸盆的小龙虾,鞑子骗我们说这是螃蟹,当然,也只有没见过螃蟹的丸子信以为真,还很兴奋地大叫终于吃到传说中的那种叫螃蟹的东西了。
鞑子家很大,阳台上能停直升飞机,房间里能骑自行车。倒也不是鞑子家特别有钱,崇明岛上的人家房子好像都是很大的。不仅是房子大,间数也很多,吃完晚饭丸子说去上
厕所,去了一个小时都没回来,我们担心他不小心掉抽水马桶里被水冲走就去找他了,找啊找,费了半个小时总算找到了他,原来房间太多,他迷路了。
出发之前还跟桃子商量来着,要是鞑子家住不下的话,只能我们俩将就挤一下了,结果被痛扁一顿。看来,这个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鞑子家的固定床加上钢丝床再加地铺足够一个人一个铺位了。唉,这顿揍算是白挨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就坐车去森林公园了。
到了那里我们就分头行动了,约定晚上再到门口集合,有什么事情就用手机联系。
我和桃子一组,牵着手在树下走着,这个森林公园是华东地区最大的,不用担心会走到头,似乎永远都能往前走,那种感觉是学校的林荫道不能比拟的,一路上说说笑笑,时不时地采几朵野花拿在手里或者做成花环给桃子戴在头上。
走了很久,也累了,正好看到一块大草坪,就坐在草坪上休息。躺下来看着天上的白云,被风吹着,说不出的畅快。不知道躺了多久,坐起来,顺便把桃子拉起来,说跟她玩游戏。两个人在草地上各自找两根草,然后拿在手里像拉钩那样,把草往后拉,谁的草断了谁就输。
至于赌的东西,我说我赢了就亲桃子一下,输了就让她亲一下,桃子说这样做摆明了就是占她便宜。为了惩罚我,决定我赢了就可以亲她一下,输了就要被她揣一脚。我同意了。
于是就开始了,每次都是我赢,气得她难以置信,只好满地找粗壮的草,那块草地几乎被她变成了沙漠,最后居然拿了根树枝跟我玩,我说:“你赖皮。”她说:“你没规定不让用树枝啊。”我也扔掉了手里的草,跑到草地旁边使劲拔出了一棵刚栽下去的小树,扛到桃子身边,桃子看得目瞪口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听到后面有人大喊,回头一看,是公园的工作人员。我赶紧扔掉小树,拉起桃子转身就跑。
跑了很远,一直跑到湖边,看着后面没人追来,就停下来弯腰喘气了。
湖里有人在划船,我们一致决定也要去划船,就去租了一条手划船,慢慢地将船划到湖心。划着划着,桃子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我:“为什么每次你都赢?”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段棕色的电线,毕业设计有变压器试验,所以电线随身带着。我把电线放在桃子眼前,晃了晃:“看见没有……再抹上点泥土,是不是很像枯草……?”桃子先是愤怒然后是得意,愤怒是因为我赖皮,得意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对选择草这一方面也不是没眼光。
太阳渐渐地毒了起来,我们把船划到湖中心的一个岛那里,岛上有很多树,遮住了太阳光,把船停在树荫下休息。划得也累了,我们坐在船上,我搂着桃子,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用想,不去想工作,不去想毕业设计,不去想毕业那天的失恋。什么话都不说,却很快乐,这时候,是最幸福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了,山贼打来的,以为他叫我们回去了,接了才知道是求救电话,朝四周望了望,看到了他和母山贼,也在一条船上,冲我们招手。
我们把船划了过去,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山贼接到了一个女孩子打来的电话,母山贼吃醋了,一怒之下把两根船桨都扔了,山贼用手划着船想去捞船桨,结果反而越漂越远了。正好看到了我们就打电话向我们求救了。我们划着船帮他们把船桨拿了回来。
不好意思在鞑子家里打扰太长时间,第二天我们就回学校了。
长假很快就这么过去了,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蓝天、白云、树、草地、海水,还有最难忘的桃子。丸子回了学校不忘向其他同学讲吃了一脸盆螃蟹的故事,令听众每人脚边都留下了一滩口水。
尾声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每天的生活都无聊而充实,在网上投投简历,跟桃子一起玩,做做毕业设计,跟大伙儿吃吃不完的散伙饭;山贼跟我差不多;而丸子,却又迷上了象棋,每天都跑出去跟街上摆象棋摊的老头子下象棋。
我们总是劝丸子,好好念书,把英语四级给过了,丸子总是说好好,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找老头子下棋了。
丸子在寝室里呆的时间少了,倒是鞑子,成了我们寝室的常客,他是专科生,想考专升本,所以老来我们寝室请教一些题目。因为他在我们寝室除睡眠以外的时间要比丸子还长,经过讨论,决定册封他为我们寝室的名誉室长。这样我们寝室就有了一个寝室长两个副室长一个名誉室长。
这种平静的生活随着学校的一张毕业手续通知单而被打破了。
至少从心理上来讲,那张通知单已经把我们的身份从学生变成了毕业生。
每个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找房子的找房子,以往总是持着“工作总会有的”论调的人,忽然也一下子把找工作列为了头等大事。失望总是多于希望,当大家失望地讨论着工作难找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当年是怎么玩的、怎么逃课的、怎么作弊的。
丸子开始筹划着把自己的旧书都卖掉,说毕业的时候大家都在卖书,就卖不到好价钱了。不可否认,丸子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经济头脑的。他像抚摸自己的宠物一样把每本书都抚平,堆在地上,一边向我们讲述每本书的故事。我和山贼都认真地听着,因为那些故事中,我们也是主角,也曾为了某门功课捧着那些书狂啃。现在那些书却要进废纸回收站了,我们的故事,也会随着这些书变成纸浆吗?
当拿起《大学生手册》的时候,丸子翻了一下,毕竟这是我们进大学以后发的第一本书。翻着翻着,丸子忽然问我们:“是不是英语四级不过就没有毕业证书?”我和山贼点点头,丸子大叫一声,从书堆里抽出所有的英语书,抱在手里夺门而出。
晚上鞑子回来的时候说,在图书馆碰到丸子了,学得很认真,图书馆都在赶人了他还不肯走。
也是从那张通知单下来起,我和桃子,也不像往日那般无忧无虑了,经常会高兴过后,两个人相视着发出一声叹息。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在叹息什么。
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家动画公司打来的,让我去面试。精心准备了一下他们可能会问的问题,还让桃子扮演面试考官先模拟了一下,桃子使出了浑身解数,问了一些差点让我把她揪出去狠打一顿的问题。觉得差不多了,就去面试了。面试我的人一个问题都没问我,只是给了我两集剧本,让我揣摩里面的人物关系和性格,然后续写两集。虽说准备的东西都没用上,但我却不失望,我很欣赏他们那种务实的作风。
写完之后,我就把剧本发过去了,没抱多大希望,因为在这之前,我压根就没见过剧本。就算有人在我面前扔一叠剧本,我都会反过来当草稿纸。
不抱希望的事情往往倒能成功,当我接到被录用的电话时我还特意看了看日历,确认今天不是愚人节。
就这样,工作也有了。山贼不愁工作,他们家族在老家势力很大,哪怕这小子连字都不会写,家里人都能帮他搞定工作。丸子则放弃了一切休息时间,专攻英语。有时在睡梦中,能听到一两句“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拍毕业照的时候,丸子拍完毕业照就脱下学士服,跑去念英语了。他想堂堂正正地穿上学士服。
桃子把丸子的学士服抢走了,自己穿上,拉着我拍了很多合影。她说这是我们惟一的情侣服照片。
四、六级考试考完了,丸子沉默地坐在自己床边。我们没问他考得怎么样,结果都在他脸上写着。晚上丸子的梦话似乎比以前多了,台词却还是“来不及了”这么一句。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有空我就跟桃子在一起。真的,我们似乎从来没这么秤不离砣过。我们在一起设想着未来,每个人的未来,却从没设计过我们共同的未来,因为我们都清楚我们没有未来。
有时我们也会讨论毕业那天怎么过,是一起吃顿饭,还是一起在学校里逛逛?没有结论。
也许之前都只是毕业的准备阶段吧,真正的毕业,却是发下毕业生离校单的日子。
我拿着一张所谓的毕业生离校单,闲散地走到这个科那个办公室到处敲章。学校要赶我们走还要我们自己办手续,真有一种被人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的感觉。
忽然想起了刚进大学的那天办理入学手续的情景,手忙脚乱地交这个费用领那个单子,也许从手忙脚乱到从容不迫就是一种蜕变吧?
看着自己的图书证考试证一张张地被作废掉,看着自己的学生证上面被敲了“毕业纪念”的图章,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那张“农行上海理工储蓄所”的存折,毕业以后估计也不会用到了吧。
喊上了山贼和丸子,跑去学校里的银行,一手拿存折,一手拿着叠取款单,每张都是一元的,把卡里的钱一块一块取出来。农行里面的阿姨气得要死,我心里却有着一阵报复的快感,谁让他们以前办事效率这么低的!当然,我取完以后还有山贼……山贼取完以后还有丸子……
去年这个时候,碰到了一个刚办完毕业手续的师姐,师姐很热情地说请我吃饭,说是毕业之前要把饭卡里的钱全用光,当时的我年幼无知,屁颠颠地跟着师姐去了食堂,师姐大鱼大肉点了一大堆,我也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堆平时觉得贵如天文数字的菜。打卡的时候,师姐的卡里居然只有八毛钱……我只好一边流着委屈的泪水一边掏出了自己的饭卡。
终于小媳妇熬成了婆婆,我也可以去找个师弟或者师妹骗一顿吃的,平衡一下自己曾经受伤的心灵。
在校园里逛了大半天,一个认识的师弟师妹都没有,正打算放弃这个罪恶念头之际,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发现了即将变成的受害者——大包。
大包看见了我手里拿着的离校手续单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这家伙终于要离开学校了,学校终于安宁了!”
我说走,我请你吃饭吧,我今天要把饭卡里的钱都用光。
大包想都没想就跟着我走了,似乎还没吸取当年的黑手事件的教训,也许是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作案地点放在新世纪快餐里面的那个什么轩里面——长这么大还没进去吃过东西呢,怎么说也要在毕业之前进去吃一顿啊。
大包毫不客气地点了很多很贵的菜,我想,过一会儿她就会后悔了……
吃了一半,大包很感激地说,她钱包没带,正要回寝室拿饭卡准备去吃饭,没想到居然碰到了我,还说我做了一辈子坏事难得在离校之前居然还行了一善。
我心里快抓狂了,我身上除了饭卡里的一毛钱就什么钱都没有了,大包又没带钱包,估计身上也没钱……
于是我对大包说,我出去帮寝室里的人买个盒饭去,顺便去买单。然后就开溜了。
到了餐厅楼下就给大包打电话,假装是大包手机信号不好,说“听不清,你到餐厅门口去接”,等看到大包出现在了餐厅门口,就告诉她我还没买单,如果她有钱的话就买单,不然的话,就赶紧逃吧~
大包放下电话就往楼下狂奔,我则是很悠闲地回了寝室。
第二天就是毕业典礼,也就是我和桃子约定失恋的那天。
我没去参加毕业典礼。
给桃子寝室打电话,大包说桃子出去了。打她手机,关机了。
心里堵得慌,我决定出去走走,没带伞,寝室里已经没伞了,最早的时候寝室里有三把伞,后来大家都舍不得用,每次都是借别的寝室的伞,鼎盛时期我们有16把伞,经常有伞的主人跑来借他自己的伞,还要对我们说谢谢,而我们,则让他写借条,说好什么时候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寝室里的伞越来越少了,现在连原来的三把都不见了,也该散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心里空荡荡的。不知不觉,走到了图书馆门口,那个很深的坑里,雨水已经灌了一半了,那个胖子骑车过去的话,也许会淹死吧?
水坑旁边,还有一双脚,很眼熟,再往上看,是桃子,也没带伞,湿湿的头发紧贴着可爱的脸庞。两只眼睛盯着我看。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的!
——千万别跳下去阿!虽然不会淹死,鞋子会湿掉的!
——我们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相遇的!
——我要向学校建议把那个坑填掉!
——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装外校学生骗我!
——丸子拿不到毕业证书了!
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这样诚挚地看着我,我的眼睛不能逃避这样的目光。于是我也正视着她。
我说:“我带你去找艺术学院吧!”桃子说好,说:“有的事情该面对的就是要面对,逃避也没用。”
于是我带着桃子,沿着第一次带她逛校园的路线,在学校里逛着。
指着每一幢建筑物,我解说,她点头。不过这次不是讲每个建筑物的历史,而是我们留在每个建筑物那里的美好回忆。
我们走得很慢,可是再慢,我们还是会走到艺术学院的。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就像我们必须面对我们面前的建筑物,而那个建筑物正是艺术学院。
——我今天毕业。
——是的,你今天失恋,我也是。
——那以后呢?
——我也不知道。
——还是朋友吧?
——应该是吧?
——跟朋友比起来呢?
——更亲密一点吧
——比朋友更亲密的,那还是恋人啊!
——……
很长时间的沉默。
——你回去吧,再不走,学校要赶你走了。
——那我走了。
——再见!
——有空我来学校看你。
——嗯。
我强迫自己转过身去,然后强迫自己迈腿。这时候如果猪八戒出现该多好,把我背起来就走……
回到宿舍,在床上像木头一样地躺了一会儿,我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失恋了,我真的失恋了。但失恋归失恋,失恋和整理东西没有直接联系。
东西都放在纸箱子里,纸箱子是在阿姨那里买的,五毛钱一个。挺黑的,丸子叹了一口气说,反正这是在学校里交的最后一笔钱了。
四年的大学生活,给我留下了很多东西,但不能都放进纸箱,很多东西,比如说在网上参加比赛花了整整一个礼拜时间奖的一本台历,在山东买的向日葵等等,都咬咬牙,依依不舍地放到了地上——整理完后会被扫进垃圾桶。
就这样,箱子里只剩下了一些以后用得着的、值钱一点的东西。没办法,毕竟我没有卡车能够把它们全部拉走,所以只能够这样衡量着取舍。
我的儿子以三十块一斤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小师弟。
一直整理到晚上,从床上、墙角、抽屉等处找出了很多硬币,单一毛的就找到了几十个。于是拿着那堆一毛的去阿姨那里换成了一块的硬币,然后到寝室楼里的自动售货机里面买了三罐汽水。那个自动售货机出来的汽水一向是很随机的,总是买七喜出来激浪,买美年达出来可乐。反正是随机的,我也就随便按了一下——出来的和我选的还是不一样。
给了丸子一罐,山贼还没回来。我很好心地帮山贼把他的那罐也喝掉了。
晚上我们一伙人要去吃真正的散伙饭了,但山贼还是不知所踪。在我们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山贼终于回来了,身上都是水。我给了山贼一条毛巾,问他:“你怎么哭成这样,衣服都被泪水浸透了。”山贼淡淡地说:“外面下雨。”然后他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嗅着鼻子问我:“这条毛巾是干什么用的?”我说:“我擦脸毛巾已经收起来了,只有这条擦脚的毛巾还在外面。”
在去饭店的路上,山贼告诉我,他和母山贼分手了,分手的时候他还叮嘱母山贼以后对男孩子不要这么凶了,毕竟不是每个男孩子的脾气都是好的。他们分手以后,山贼在操场上淋着雨,走了一圈又一圈,后来想起今晚要吃散伙饭,就回来了。
饭店里的散伙饭到底吃了些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大家都没心情。丸子因为四级没过拿不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所以显得特别沉默,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其实我们喝的何尝不是闷酒呢?
吃到一半,外面又进来了几个人,是娓娓她们寝室的几个人。
丸子喝了一会儿酒,忽然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到娓娓她们那桌,向娓娓敬了一杯酒,然后说出了自己三年多来一直没敢说出的心里话。理所当然的,娓娓说自己不能接受他的爱意。
尽管丸子被拒绝了,但是从那一时刻起,我们都认为一向懦弱的丸子终于是个男人了。
吃完了散伙饭,我们回学校了。
在校门口,门卫拦住了醉醺醺的我们,正想说些什么。丸子哇的一口,把门卫吐了一身。门卫哭丧着脸挥挥手放行了。丸子做了我们一直想做的事情。
回到寝室,床上的被子都已经收起来了,我们躺在床板上,稀里糊涂地聊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大家陆续醒来了,醒来脑袋很疼。
我和山贼对丸子昨晚表白的勇气大加赞赏,丸子听得摸不着头脑,半天后才说:“我昨晚喝醉了,做了什么事情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丸子和山贼当天就要离开上海的,丸子因为拿不到文凭,所以只能回自己的老家;而山贼,则是在家乡找了个工作,据说还有一个高中时代的女朋友在等他,而且对他还很温柔。而我则是留在上海,一会儿搬到我在外面租的房子里去。
我把他们两个送到火车站,此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我们互相拥抱了一下,我就回学校去搬家了。
在回学校的车上,我觉得偌大的城市就只剩下我一个了,我从未感觉到这世界如此的陌生。车上的售票员卖着票,乘客们争抢着座位。这是他们,而我,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爱人、朋友相继离我而去,心底里涌出一股苍凉,想到了一句诗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我想我快哭出来了,但是我没有。
到了寝室,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向我伸出了一只熟悉的手,一个熟悉的声音问我:我们还有必要遵守这个约定吗?
我说有,约定好的东西不能改变。
那只手颤抖了一下,但是没有收回去。
但是我们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笑着说。然后我也伸出了手。
那只手打了我的手一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