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三)
99 年毕业以后，和我的室友seraph一起进入了一家游戏公司（东星），应该说是比较如愿的。大学里一直写游戏，毕业后希望从事的事业也是游戏开发。东星是 一家致力各种游戏的外包的公司，代表作是ff7和生化危机3的美工项目，有大量从事PC game 和console game(游戏机游戏）的年轻开发人员，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甚至是狂热的程序员和游戏玩家，因此，和很多刚毕业的年轻人一样，我们在东星度过了踏入社会后第 一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到东星面试的时候，这个公司给我的感觉是，很干净 ，都是年轻人. 进门的橱窗里放着精美的ff7等游戏。带领我们面试的美工MM非常有趣，超级喜欢说话，她说“你们上班以后要记得把牙膏牙刷毛巾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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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计算机专业请直接跳过）
在东星的第一个项目是一个小任务， 写一个显存分配程序（主要是用于ps）。因为显存是矩形的，游戏中有很多大小的贴图会放在显存里，这个程序的目的是在既定大小的显存内放进最多的贴图。其实是写一个算法，用MFC写了个UI模拟了贴图在显存中的摆放结果。
第 二个项目是改进jpeg算法，同样是为ps开发的。 因为在内存或显存中存的是贴图， 大的贴图占用的空间很大，希望可以以压缩后的形式存，但是jpeg算法速度太慢，而且jpeg算法计算过程中本身需要的内存很大无法直接用于游戏开发，需 要优化。当时下了jpeg的源代码直接修改，主要是去掉一些不必要的算法，优化了一下内存的使用，这个项目等于复习和实践了一下哈夫曼编码，傅立叶变 化，z变化等等大学多媒体课程里学的算法。
第三个项目和我大学里的毕业设计差不多。实际是把final fantasy 1从红白机移植到gameboy和wonderswan。因为两个机种的汇编语言不一样， 就做了一个红白机到gameboy（z80芯片）的编译语言翻译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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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年，身处热闹的xxx2.0时代，已经很难想象那个没有网游，没有blog，新浪刚刚成立，软件还只能从盗版光盘上装的时代了。亚洲金 融危机刚刚结束，经济仍然到处流露着颓废。英语超烂，又不是名校出身的我们，这时已经比较知足了。所以，东星当时聚集着一大批和我们一样，语言天份奇差去 不了大公司但对游戏开发狂热的年轻人。
在东星的日子， 是无忧无虑的一段，幸福的游戏开发时光。一起进入的有60个人。都是刚毕业的年轻人， 对社会充满好奇，对工作充满热情，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并且还没有背上买房子找对象想升官之类的负担。一开始的三个月是培训ps开发和自学dx6.0，没什 么实际工作压力, 生活简单而快乐。另外，每周有两天下午在公司培训日语。我的大学同学一定已经猜到了，睡神抵挡不住课上周公的诱惑，结果被老板抓到了，起立，说“高妹那撒 一”
每天离中午12点吃饭时间和5点下班时间不到2，3分钟，大家就开始擦桌子，抹键盘，擦鼠标，为即将开始的星际和QuakeIII Arena 大战做充分的准备。。。我们一起写程序，打游戏，打篮球。公司里还有各种游戏比赛，街霸方块，实况足球，starcraft。。。在年底太阳岛的年会上， 一米90的老田在舞台上高唱着“把根留住”呼喊“虽然我们身在日本公司，但是我们必须时刻记住，我们是中国人”，引起全场的狂呼和热泪。。。
有趣的事很多，日本人的工作模式是独一无二的 ，他们不太讲究方法， 讲究模式，而崇尚工作狂，即使不是工作狂的也假装天天加班。一群工作狂在一起，管理就显得次要了， 因为管理理论， 多数是针对管理懒人和庸人的情况的:p
比如测试，方法是， 下班后， 给你4节电池， 玩一个游戏， 到电池打完，算游戏测试结束，记得他们打到早上4点，老田痛不欲生的说，“这辈子再也不打游戏了”
需求基本是没有的，有个式样书算很好了，日本人带着式样书到这边，和大家讲一下，就开始开发了。
我们做很多游戏移植， 从famicom移植到ps，从ps一直到dream cast, 从gameboy移植到wonderswam... 一般移植前，先要把被移植的游戏打透， 即使你喜欢的游戏，变成了工作，也会让你乏味
知 道Bio Hazard吗，就是生化危机3，楼上的先辈们每天加班，终于把一关校园的场景做完了， 这时美国发生校园枪击案， 因为生化危机主要是卖到北美的，于是校园这关只能删掉,一个月的加班付诸东流, 记得有个先辈叫“萧成”（读音），当时他茫然的眼睛里让我们看到了什么叫做“消沉”。需求在做完后被推翻，这是所有程序源的悲哀。
公司加班真的非常多，但是有加班费，有的人加班费比工资还高。连续在公司工作几天不回家是家常便饭。
因 此公司里有一间房间，里面有4张上下铺的床，供加班的人小睡。虽然我没睡过，但我挺喜欢那间房间， 因为房间里的被子很可爱，还有很多衣架。 公司规定上班一定要衬衫领带最好西装，所以大量的衣架是必须的。可能是因为那间房间太可爱了， 有人因为上班时间在里面睡觉被开除了。。。
有一些变态的是，公司里必须穿拖鞋，而且去厕所要换公用的拖鞋，有些人因此染上了脚藓。
为了方便加班，很多人毛巾牙刷一应俱全，连女生也是，那些花花绿绿的牙刷和毛巾，也算是公司文化的一部分吧。
每天早上，开始工作前， 都会有“早令”，就是训话，不过到中国这边，老板不在的话， 训话就经常变成插科打诨的搞笑版了。
那 时我有了第一个为人所知的英文名 -- Kidd, 因为我喜欢那时在小牛队的贾森基德。日本公司为什么需要英文名？因为打Q3要ID的嘛:P 因为每天都大战Quake， 所以后来大家就以Quake中的Id互相称呼，我记得Arthur是徐军， Valve是郭赞化，Nil是张铭。。。如果你看到一群人打牌，大家对一个叫Kidd的人做痛苦呻吟状，那个人就是我， 因为我打牌真的很烂。如果你看一个人在别人背后看我摸牌， 同时哼着“我已经看见一出悲剧正上演”，那一定是Nil。。。
记得总经理于san(是女的）给了老田几张CBA的票（可能因为老田各子高吧）， 这是我第一次现场看CBA, 还是很开心的，小朋友的时候后， 真的一点小东西， 就会开心。
总 的来说，东星几乎除了作息制度以外， 没有任何制度，所有都靠人管。但在我映像里是井井有条的，同时很亲切，因为大家都是年轻人。除了写好程序，没有什么太多问题要考虑，工作生活非常简单。所 以东星在管理上给我的映像就是“干净”，因为基本没有什么条条框框，但是有非常有序。这是我一直说的“不要让程序员想太多事情，给我们框架， 让我们按照这做就行了”，我一直反对让程序员思考程序以外的乱7八糟的事情，把流程搞好 ，让他们做就行了。因为我就是程序员，我不喜欢被程序以外的事情打扰，写着程序，还想到“有文化小结没有写”或者是一大堆表没有填，会让我觉得格外的累。 这是为什么中层的PL会比较累， 因为他们就是除了写程序还要做别的:P, 所以， 生产流程的自动化和分工细化是非常有用的。
但是，就是准时上班这唯一的制度，让我非常不爽，直至离开公司。这也是我离开ss的原因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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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星的同事， 包括seraph，现在很多都自己开了公司， 或者是CTO, 领导团队进行开发， 已经是上海游戏界的顶梁柱了，2003年到2005年的游戏投资狂潮，催生了无数的游戏开发公司。 现在， 别人听说你从事游戏开发， 已经不再会像以前那样投来轻蔑或者“不务正业”的目光了。这是最令人欣慰的。我记得我在一篇博客中写过，如果你想搞技术， 就去作游戏或者中间件。。。虽然有些偏颇，但我从20年前写“导弹打飞机"开始，就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游戏开发是极高技术含量的， 游戏开发者是伟大的。因为直到盛大赚了大钱之前， 人们还是对游戏开发比较轻视的，对游戏产业更是无视的。记得2001年.com狂潮退去的时候， 我对很多同事说过， ”互联网要赚钱， 第一个肯定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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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游戏产业现在已经很发达了，发展可谓迅猛。我2000年还是在玩197x就已经发明的MUD，2005年MMORPG就已经泛滥，现在 已经变成second life了， 我不知道几年之后， 人们是不是已经可以直接把脑神经和游戏程序连接，Virtual Reality已经和你的真实感觉一般无二，也就是离”matix“一步之遥了。
但是， 中国的游戏业， 有他的“原罪”，就是中国游戏产业的成功， 是没有经过技术积累的， 是突然爆发的，不是因为中国人做出了好游戏， 而是因为中国的人多。我们在说"中国的游戏产业很发达”时， 其实是指“网游很发达”，而网游只是电子游戏的一个最新的分支而已， 中国其他的任何一个游戏领域都是很落后的。这也是盛大的原罪， 他靠机遇起家， 靠运营起家，靠中国人多起家。其他公司大多也是。这是为什么中国要出一个好游戏非常难。second life可以5年不赚钱只做研发，中国游戏也愿意吗？
提到中国2002年以前的本土游戏，有必要提的自然是”仙剑“，”金庸群侠传 “，”侠客英雄传“等武侠RPG了。这是中国人永远的骄傲 - 武侠文化。武侠RPG也是我最喜欢玩的， 哪怕是非常粗糙的剑侠情缘我也打通关了，因为我觉得非常好玩。就像有无数武侠小说一样， 武侠RPG也会一直为中国人带来无穷的乐趣。（但以上几款都不是内地做的）
另一个想提的游戏是”北京浮生记“，讲述某青年在家乡农村欠 了村长的高利贷，来到北京谋生，举目无亲，仅剩现金2000元，40天内不能还清每天10%利息的高利贷， 村长就会叫在北京的老乡来扁你。。。游戏以黑色幽默的手法描绘了一大群到北京打工分子，被逼什么事都干的悲惨的生活状况。为了不牺牲在北京街头， 你可以选择卖盗版碟，或者去黑市倒卖各种商品，但是城管和警察时时会来找你麻烦。黑色幽默和北京本土风格的搞笑组成了对现实社会辛辣的嘲讽。这是我见过中 国本土游戏里，有一点真正创意的游戏。但是只此一款， 再也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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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2000年中离开了东星，当时拿了两个offer， ubisoft和证券之星。育碧是我一毕业就想去的公司。证券之星是HR主动来找我的。我当时对IT发展的理解是，网络和游戏，并且游戏一定是第一个让网 络赚钱的应用。所以，在写游戏的同时，我也写了一些论坛（用c，那时我只会C和汇编）之类的网络程序。所以育碧和证券之星的面试都过了。我斗争了半天， 结果选了ss，原因只有一个，ss的工资比ubisoft高了2000。。。（最近听说现在盛大的CTO也在stockstar待过， 但我没见过).
说起这一段时间的面试， 又让我碰见一个我不喜欢的面试官，也是个年轻人，他觉得他很强，应该也确实挺强的，说话很快，他问我说如何实现一个网页上的bitmap button，我没有多想， 说不知道，因为我虽然知道肯定是css/js的东西，但css/js的应用是很零碎和诡异的，没做过靠想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的，于是被拒了。我觉得很奇 怪，为什么我需要这么精确的知道一个这么细节的问题。我想我一个人花了几天从头做个一个功能复杂的论坛，这就足够说明我可以胜任前台到后台的所有编程。显 然， 他面试是不看简历的， 只管问他觉得"非常精妙"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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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左右毕业的人那时有个热点， 就是移民， 我想现在估计也还是热点。但应该是从98、99年的时候兴起的，也没有那时候那么热了。东星里， 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移民和尝试移民，我的同学， 也有不少现在在加拿大和澳大利亚。stockstar里， 几乎所有2000年毕业的同事， 都在谈论和尝试GRE和留学。有人后来确实去了米国， 有人去了也已经回来了。
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一直是关注而没有参与，因为我期待这里会有好的机遇。 直到2003年，我对自己有点失望，就申请了移民， 结果因为毕业不到4年而被拒了。这时候，我进入了S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