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西麻湾

  夜,弥漫而来,四周沉沉地进入黑暗。我放下毛笔,心中涌动着一种情绪。好久没正经写点东西,难得静下心来集中思维。

      那天带着老小去眼明泉逛了一圈,太阳出奇地好,泉水珠帘玉碧冒得欢。说起来,我与眼明泉是有些缘份的,它早时候叫西麻湾,现在也还有石刻大字标注着这个老而质朴的名字。

      印象中,它最初的地段在现今的眼明泉大桥以南,那时的桥是一个小石板桥,通去一条土路,延伸过大片荒野。穿桥而下是一条小河溪,沿溪簌立着高大的白杨树,树底有一方石桌几个石墩供人们休憩。那时候的泉也简单,并没有石砌围栏。泉水汩汩而出,四溢流淌,由一条主流汇入溪中。几块砖石可踩踏着走到泉眼跟前,取水洗漱。

      溪边有小虾蟹出没,常能用手捧起几个,一松手便滑下去。沿小溪南行,除了树还是树,洇洇着水草和浮萍,一片绿意灼灼。最南端有一个石坡,参差错落的石头显示出半边山丘的模样,这样的西麻湾也算作有山有水了,颇具一种山野的敦朴与清明,幽静怡人,是夏天里的清凉池、是水泥森林中疲惫身心的栖息地。我因为单位不远,便常插空来这里寻幽静,有时捧本书,有时带几个果,看书腻烦了就在泉头上洗水果解饥馋。

      不知道哪一年,我在文化馆教素描的赵老师忽然说,他的一幅油画成了绝版,画的正是西麻湾风景。

      从此,小桥变大桥,幽暗变明亮,狭窄变通畅。那些大树仍然保存着,倒映在扩大后的水面,油画一般静谧悠然。溪流不见,已正当归属于石砌的河道。

      在我添置房子的时候,理所当然选了离西麻湾最近的眼明泉小区,因为有这片水。然后,每天从大桥上来去,不分冬夏。夏观水,冬还是观水,雪极少,只多了凛冽。我倒由此喜欢上了冬季。喜欢水面上雾气升腾的样子,就像人们唇边哈出的白气;喜欢地上泛起白霜的样子,盖着冻得结结实实的地面;喜欢树木萧疏着伸向天空,完成天与地的连接;喜欢人们在这个季节里格外匆匆的脚步,扑向家中那一抹温暖;当然也喜欢雪,有雪的眼明泉我是不会错过的,一定及早赶过来赴一场皑皑的约。静白的地上没有几个脚印,小草、干枝上挂着毛绒绒的雪球,一色茫茫,耀眼寂冷。

      当然也不会忘记,眼明泉的水流洗去我多少忧伤。心里难过的时候,我会到这里走一趟,抚着石栏,凝神桥下的泉水,让“千丝万缕逐水去”,还一个明净透彻的我。站在桥上,诗意顿然而来,写了好些诗文。好友夜未央笑我:这一打桥上走,好诗定然有哇!

      偶尔,下班不着急回家,我也会支下车子在桥上逗留一会,望望北边宁静澄澈的水面,看看南边杨树的倒影,瞬间开朗很多。

      傍晚,我独步桥下,找一个能看见月亮的树边座椅,安心地望那一轮皎洁的圆月,似汪着水的玉盘,缓缓地倾泻着光辉。树的剪影斑驳着蜿蜒而齐整的青砖路,不时有散步的人经过,闪几句轻言慢语。

      后来我又发现一个绝佳的妙处,那就是春天的海棠林。密密匝匝铺满整个土坡,雪一样白,两边伸出的树枝抄手会把一条石板路严严实实地遮住。我还在这里结识了韩庆梅(笔名默默)、韩冰二文友,遇到了熟识的杨巧丽大姐,她们可是我早已倾慕的写家哦,真是机缘巧合。

      桥南的这一段与其说是泉,倒不如称作植物园更恰当,大概设计者们当时即这样考虑的。作为泉的延伸部分,与密集的树木结合,可谓相得益彰。除了这一大片海棠林,南面还有树冠森然蔽日的大柳树,有结着青杏的杏树,有酸枣棵,有丁香树,团团的高耸的松树,有高大的槐树,还有一棵开洁白茂密花朵的梨树,也还有我没仔细看过的树。这里有噙着露水的牵牛花,有烂漫袭人的丁香花,有紫紫白白的绣球花,有叫不上名字的什么花。

      整个眼明泉公园由两个桥截成了三段,这是我最喜欢的南端部分,我认为这里才是它的出处。

      其实精华部分是在中段,那里泉眼密集,葱茏繁盛。大片的芦苇构成城市里的乡间,不住地牵起我的回忆。爬满半面石墙的蔷薇,耀耀地开着白花。一丛丛翠竹常年衬在路边,让你在冬天也感受到绿意。更不用说轰轰烈烈的主泉眼明泉了,泉旺的时候像一口沸腾的大锅,翻漾得没有道理。就在西麻湾刻石旁边,有一个细碎且集中的泉群,纷纷扬扬地冒着比雪片还密的珠串,暇不及顾。

      北端我极少去,确切地说,那里才是眼明泉的正宗所在,有碑为证。碑文刻着眼明泉的来历,传说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大军经过此地时,士兵们患了眼疾,用这里的泉水洗后,顷刻病去眼明,此后净明泉便称作眼明泉。大概因为隔得远点,我只去过两三次。一种清旷空蒙的感觉,笼罩在长条形的湖面上。那座石桥可是有些年份了,据说三百年往上。

      这个旧称西麻湾现叫眼明泉的地方,我称它为城市里的乡间,不说它有多好,也不赞它给人们带来了几许安静、几多怡人、几分舒爽,我只看到那一片片芦花开过、听到几声蛙鸣,便已醉倒在故乡的情怀里。更何况还有秋天一地金黄的柳叶,让我不时地想起小时候扫树叶的情景。这一切的一切,叫我如何不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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