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银鞍白马(4)千帆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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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彦之泅水而渡,撇下了其他师兄弟,先一步上了龟山。既然知道有人要跟自己为难,何不尽早摸清底细呢?他一上岸就先在隐蔽处击昏了一名海沙弟子,裹了他的衣服,乔装混入。

杨彦之望了望龟山,但见山顶灯火通明,显然是灵堂所在,他曾在《尚书·禹贡》中读过:

龟山原名大别山,后又称鲁山,因为东吴大将鲁肃的衣冠冢在此。这名字一直用到明代。明朝的皇帝极其崇奉玄武,封玄武为帝。玄武龟形,时任巡抚不知是灵感,还是听了别人的主意,将鲁山改名龟山,奏请朝廷,自然得到批准。这龟山山势并不高,相比蛇山的文意,这里更具武风,禹王、鲁肃、关帝皆着笔墨,自山顶禹王宫俯瞰江汉,指点鹦鹉洲,江天辽阔,楚云悠悠。

杨彦之窃走不远,前面逢上一队巡夜,为首的劲装汉子指着他骂道:“直娘贼的,瞎乱跑什么?你以为是逛庙会啊,快跟我去前面迎接贵客。”

杨彦之忙道:“是是是,小的知错了。”便紧紧跟在了队尾,一路上杨彦之发觉,遇见的所有海沙弟子都带了孝,显然是帮内辞世了一位大人物。

行至岸边,那为首的汉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火流星,噗地射向高空,接着从江心传来了一阵竹哨响,极长;那汉子也掏出一枚竹哨,应和着吹出一声极厉极短的哨声,那江心的哨声未绝,反而越来越近。落下的火流星,坠落在淡薄的江雾里一并散开,那些本已应该燃尽的花火却化作了点点渔火,先是一盏,继而两盏,再接三盏…...幽幽地顺着江水往岸上涌过来,继而越发清晰。

杨彦之回头望去,此刻从山脚下,再到通向禹王宫的山路上,燃起了只只白色的灯笼。

千帆渡,龟山路。

靠岸的第一艘船,走下来的是个白面微须的老人,穿着一套宽袍大袖的水墨服,胸前绣着一条俯首青龙。这老人面目和蔼,似一位养尊处优的富家翁,不吝笑容,这让为首的汉子立刻躬身迎接:“钟大侠请山上。”

钟大侠和和气气道:“有劳有劳。”紧接着就被队尾的一名弟子引上山去,这位钟大侠走起路来虽飘飘如仙,但一双手始终裹在大袖里,不曾露出。

杨彦之趁机低声问了问身边的弟子:“这是谁啊?很有风度啊。”

“他是姑苏一叶楼的楼主,‘飞星’钟点萍,听说轻功和暗器独步江南,一手红枫霜叶极是厉害。”

杨彦之心里想着:“一叶楼跟铁剑门、神农山庄在江南三足而立,他身为一方霸主也应邀前来,看来这次吊唁不简单。”

正在杨彦之思索之际,第二条船也靠岸了,走下来的是一个光头壮汉,豹头环眼,身材壮伟,衣服不甚讲究,最吸引人的是他的长相,满面怒容,时时刻刻都似在愤怒的瞪着你,随时就要跟打上一架,极是彪悍。看年纪已过中旬,也应是一个老江湖。

迎接的汉子这次连头也没抬:“可是‘怒目金刚’孙一喝大侠?请上山。”

杨彦之看着孙一喝背影喃喃道:“这就是横练第一的关中大侠?了不起,名响,号也响。”

第三条船,下船的是一个干瘦的道人,头戴七星道冠,酱紫色的道袍上用金丝绣了一支小剑,身后负了一口极细的长剑,鲨鱼皮鞘,金吞口;这道人看上去浑身不足四两肉,尖嘴猴腮,一对三角眼抬得极高,好似在场谁也不配被他瞧上一眼。

为首的汉子连鞠了两个躬:“久闻海南派天海道长威名,三生有幸,三生有幸。您老请移玉步上山。”天海子斜了一眼道:“好说。”也向山上走去。

海南派与南海派源出一脉,在剑法上专走迅疾诡秘,狠辣异常,其中以‘偏锋剑’与‘乱披风’两路剑法闻名于江湖,海南弟子也皆出手狠毒,不留余地。自从南海派被灭门后,海南派一支独尊,这天海子是派中长老,地位尊贵。

杨彦之一听是海南派的人,便想起了幼年时的遭遇,父母双亡,流落江湖,这里面都有海南派的一份功劳,双眼不由得恨恨勾住了天海子,手一下按在了剑柄上。只这一下,天海子就感到了一股杀气,猛然一回头,正与杨彦之四目相撞,这种复仇的眼神如同野兽,狠却静,无论是谁也不会忽视,天海子皱了一下眉头,打量着杨彦之。杨彦之觉得自己莽撞了,立刻移开头去,因为今夜是不能乱来的,还需要再等等。

紧接着第四条船也靠岸了,这条船比前三条都大,走下来的不止一个人,而是三个人:老、中、青,一代人。

老者一扶长髯,一身宽大的鹦鹉翠袍,他已经不再年轻,岁月在他的脸上重重地刻下了烙印,比其他人还要深,就单单是额头上的皱纹就像极了百年的神木轮廓。

杨彦之曾在少年时,觉得农歌是个很讲规矩的人,后来他的事迹就更让人觉得了不起,对得起他的白发。

农歌身后的中年人就是李玄乔,神农山庄玄堂的堂主,也是唯一还能够打理山庄的元老。他没有太大的变化,岁月带给他的更多是中年男人的成熟与稳重,一对鹰隼般的眸子,即使在如此深夜依旧锐利。神农山庄现在能成为江南龙头,压制铁剑门和一叶楼,他功不可没。

在他身后的青年,一身蜀锦,看上去温文尔雅,他就在农歌的身后,在李玄乔的身侧偏下一些站着,不争不抢,见到来向他施礼的海沙弟子,脸上就洋溢起江南三月的春风一笑。

杨彦之猜到了他是谁,令他惊讶的是,时间在农渐张身上所产生的沉淀,比之自己的预想,简直天翻地覆。

还未等他发出一声感叹,身后一个面如灵官,虎须根立大汉大笑起来:“农庄主,还是你快啊!”

农歌回首笑道:“镇嵩老弟,你也不慢。”

丁镇嵩摸了摸他的虎须,向李玄乔拱了拱手,继而说:“我跟张百错也有几十年交情了,他这一辞世,海沙帮算倒了半边天,我昨天就应了其他几位当家,先来了,我的镇嵩镖局最近也没什么买卖,闲着咯。”

农歌道:“怎么没有,我山庄这两个月要办几个大货物,运些东西,到时候就要请老弟的镖局来帮忙了。”

“好说好说。”丁镇嵩舔了舔嘴唇:“这是渐张吧?真是一表人才,农大哥后继有人了。”

农歌道:“他还差的远呢,要是有他李三叔一半的精明,我也就放心了。”话虽如此,但农歌的眼里慈爱有加。

农渐张笑着说:“是啊,孩儿还要跟三叔和丁大叔多学呢。”

李玄乔没有说话,倒是丁镇嵩道:“上山再聊,龚珍还在山上盼着农大哥呢,这次非得靠农大哥主持公道不可了。”

“哦?”农歌咳了咳:“沈长峰一代剑豪,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丁镇嵩道:“谁知道,张老大的死外人哪里说得明白,这次丧葬主事的三当家蒙玉安,给你发帖子的也是他。我觉得龚珍是个榆木脑袋,以后海沙帮说得算的还要是这位蒙三当家。”

“那就上山,看看这位蒙三当家,为何要寻沈长峰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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