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楂阿 摄影|楂阿
准备边疆旅行的时候,朋友们总担心我会因经费不足而走不远。
有一次,和阿甘坐在德化的山头谈天。阿甘说,其实,你一路自驾过去,可以在路上搭人,赚点油费啊。
我笑。我们想到一块了,但又没想到一块。
“这一路,我准备把后座留给需要的人,搭他们一程路。”我对阿甘说,“但是,我不会收钱的。”
春末的山风,柔柔的很凉爽。每一阵轻风吹拂而来,我总是或远或近地想起过去那几年,搭过我的那些人、那些车。
四年前的盛夏,我和全国各地上百名大学生一起去了大西北。
我们从嘉峪关出发,沿着万里长城一路向东徒步近1000公里。大西北的酷暑里,每天背着二三十斤重的登山包,走在戈壁滩上,走在沙漠里,走在无垠的荒野中。与我们一路相伴的,只有那上千年的野长城。
那是一场为考察长城现状、宣传长城保护的公益活动。徒步前十天,我的身体隔三差五出状况——感冒、胃痛或是脚底长满水泡。总有几天不能跟着大队伍前进的时候。
那时,我必须搭车前往当日目的地,一是休息,一是寻找扎营地点。
那是人烟稀少的荒野啊。我们蹲在路边,等着难得的过路车。万幸,经过的车里,总会有一辆为我们而停下。
我曾和一群绵羊挤在一个后车斗里,羊群差点把我湮没。
我曾搭上一辆大卡车,卡车的门高得我怎么也爬不上去。
我曾拦过一辆大巴车,大巴司机带我走了很远,一分钱都没有收。
我曾坐上农用拖拉机,拖拉机慢“嘟嘟”走在大西北的土地上,我觉得很拉风。
对,还有摩托车,奔驰在无际公路上的摩托车。
......
每一辆曾经为我停下的车,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热心或是其他什么动机,于那时的我而言,都是雪中送炭。我想,他们决定搭上我的那一瞬间,一定没有想过回报。
后来,我去了西藏当志愿者。
西藏,除了蓝天白云布达拉宫,还有一重又一重的大山。我在正好的年纪,心甘情愿被丢进了高原的大山里。
那是真正的大山啊!我们生活在山谷里,每天仰望的都是狭长的天空。一条依着山傍着江的公路,连接了我们和外面的世界。
在这样的“荒山野外”,是没有公交的。每次出去,只能坚定地站在路边,竖起拇指搭车。一周我们至少要去一趟市里购买生活用品以及水果,来回一趟最多搭过七辆车。
那一年,我走遍了藏东十县一区。每一个地方的抵达和离开,都依靠路上未曾相识的人,伸手拉了一把。搭顺风车,是我们在藏东最普遍的交通工具。
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那些司机踩下的刹车,我在独行川藏北线的那个冬天,会因大雪封路被困川西,进退不能。也会因芒康的客车停运而走不完川藏南线,更无法如期回家。
搭顺风车,我们走过边坝到丁青那未建成的路;搭顺风车,我去了全国最后一个通车的县城墨脱;搭顺风车,我抵达了与印度、不丹接壤的边境小城亚东......
顺风车,在我心里是一个温暖的存在。它带我去了想去的远方,让我在路上遇见了故事、感动和爱。
所以,当我有机会开车走在旅行路上,我会像曾经给过我帮助的人一样,去帮助别人。在别人需要的时候,搭人一段路,就是我的报恩方式。我想把这份爱,尽我所能传递下去。
在云南,搭了两个海南男生,他们带来了海岛的故事,让我觉得坐在海边喝椰汁的日子也不远了。他们的性格,像海岛的阳光一样灿烂,使我在高原也不觉得高寒。我们一起,从云南到了西藏。
在怒江畔,被警察叔叔拦下,惊了一身冷汗,生怕哪里违章了。摇下车窗,露出了警察叔叔的笑脸:“能不能搭他们俩去八宿?”
“能能能。”我赶紧下车,把位置收拾出来。悬着的心,放下了。
那是一位藏族老奶奶,她带着孙子去县里上学:“现在娃子不上学不可以,要读书才有出息......”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也有这样的觉悟了。
在阿里,带着骑行到拉萨的小伙子去了扎达看土林看古格王朝。在狮泉河告别的那个夜晚,喝着拉萨啤酒,分享着一路过来被感动、触及心灵的事。对于即将离开的西藏,我们一样有太多不舍的情愫。
对于搭顺风车,不少人总是一脸不屑加鄙夷:“没钱还去旅行。”“就会占别人便宜。”“只知道索取,不去付出。”......
我不知道为何那么多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没有搭过别人,也没有被别人搭过。也许,会有个别人确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态去搭车,但以偏概全有失公正。
因为,每个搭车去远方的人,他们会有不同的终点,却一直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好心人。
因为,每个停车搭人的司机,他们会有各自的出发点,唯一不变的是内心的至善。
相信爱的人,愿意付出爱的人。这样的相遇,本身就很美好——这就是我喜欢的世界的样子。
我是楂阿,我在旅行路上——读书、写字、摄影、听音乐,还有过生活。有幸遇见你,有幸在文字里有过一面之缘。如果喜欢我写下的字,记得点个小小的赞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