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格调之019—走,去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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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兜风吧(Let's go for a joy ride.)

帕维尔开车从不用导航,也从不会迷路,这对我来说是极神奇的事儿,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所以我情愿相信他是上帝派来的(尽管他妈妈说我是她祈祷来的),不然,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一个高度近视的路盲症患者怎么刚好会遇到一个标有世界版图的导航仪。

车是我们移动的房子。我在车里可以吃东西,打滚儿,睡觉,唱歌,举着手机或相机沿途随意乱拍。前提是,必须系好安全带。所以当我躺在车里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被五花大绑的猪,当然不是去屠宰场,而是去游乐场。就像动画片《粉红猪小妹》里面全家出游的时候那样,猪爸爸每次都要问一声,Everyone is ready?大家异口同声回答,Ready!然后“日儿”的一声,Start off!

我海开嗓子唱山歌的时候,帕维尔就索性打开车顶,大概是想让我的声音传得更远。

我仰望着四周高远的蓝色天空,扯着嗓子吼,“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噢……白云——下面——马儿——跑噢……挥动——鞭儿——向四方昂……百鸟儿——齐飞翔昂……”唱着唱着,我就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帕维尔问我笑什么,我说:

Happy.

高兴。

他说:

Of course,Why not?

当然,为什么不?

这是他的习惯用语。接下来又说:

You see,here has blue sky,grass,horse,cow,sheep and fresh air,everything is so nice.

你看,这里有蓝天、草场、马牛羊和新鲜空气,一切多美好。

听他这么说,好像他能听懂我的歌词似的。我心说,音乐真是无国界的语言啊,不需要任何翻译,只有旋律就已足够。

拍了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就要卡死掉了,内存已爆满。只好换成相机,又举着乱拍了一气,直到手酸,这个相机实在有点儿沉。

我对自然景色和四时风光不太敏感,可能与路盲有关。只是特喜欢看人,我觉得每个人的服饰、神情、举止、语言就是一副精微绝妙的世界版图,其实我们都是背负各自文化符码的世界版图的一分子。

我发现在镜头里看人比用眼睛看得更清楚,可以放大了看细部,还可以抓拍到远处一些不经意的东西。

我想,怪不得许多玩影像的人极易变成“器材控”,然后被一些高冷大师鄙视,说只有低段位的玩家才会迷恋器材,真是这样吗?难道不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吗?

我喜欢飞驰在远离市区的路上,沿途欣赏那些开着敞篷车的妙龄女郎,她们通常戴着墨镜,穿着低胸衣,擦着浓艳的口红,握着方向盘的白皙修长的手上,一定涂着丹蔻。偶尔捋一下迎风飞扬的长发,简直是——帅呆了!

她们喜欢把音响开得很大,重金属节奏“咚嚓咚嚓”敲击着路人的神经,超级拉轰。遇到看着顺眼的帅哥,偶尔也会抛个媚眼儿或回眸一笑。这样的镜头总让我想起一部女权主义的美国公路电影《末路狂花》,整个儿一个“我可以骚,你不可以扰”的派头。

我心说,这样的派头只能在一个法治意识和绅士文化深入人心的地方才能肆无忌惮地展现,否则极有可能像纪录片《Indie's daughter》(《印度的女儿》)中那个28岁的巴士司机,强奸犯穆克什说的那样:

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体面人家的女儿不会晚上九点还在街上闲逛。……对于强奸来说,女人比男人的责任更大。男女不是平等的,女孩要持家,做家务,而不是晚上在迪斯科厅瞎晃悠,做不该做的事,穿不该穿的衣服。

看了这样的论调,真是让人大跌眼镜,而这并不只是穆克什的一面之词,几乎各个阶层的社会人士对女孩被轮奸一事都持这种论调。

这里没人和我说汉语,晚上回来打开微信,正是所有同胞熟睡时分。

我闷得慌,一个人对着屏幕像神经病似的在微信群里乱嚷嚷,偶尔说几句襄垣话过过瘾。挨个把群友们骚扰一通或调戏一番,等他们明天来反击我的时候,我已经去约会周公了,不用管他的。这是我若干年后对鲁迅先生的“无物之阵”的新解,也是首次体会到时差带给我的唯一妙处。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想把街拍的视频倒到电脑里。

但不知为何,我的手机和帕维尔的电脑对接不上,倒进去的视频打不开,当然也播不出来。鼓捣半天,无解。只好先把他相机里的倒出来。

心说,什么和国际接轨?啥啥啥的都不一样,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生存经验全部归零,从每个细节开始,我都要重新活一遍,我容易吗我?

有一些自认为绝妙的视频,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拍到的。倒腾不进电脑里,可又舍不得删。就这么一直耗着,让它存放在我的手机里,每天用深呼吸来对付像蜗牛一样慢的手机。

一直撑到9月份回国,总算如愿以偿地倒到了我的电脑上。可不知为何,画面竟是横着的。请教了许多玩影像的大咖,他们说下个什么编辑软件,就像编辑图片那样,摁一下“旋转”即可一键搞定。技术咖就是这么牛,他们哪里懂得一只菜鸟的悲哀?

有时很不忿地想,人与人之间差别咋这么大呢?一些人发明出来的东西,而一些人连用都不会。这真是一个少数聪明人制造了多数傻瓜的世界。可又一想,全世界都成了乔布斯也不行啊,那还不乱套了?

直到现在,那些视频就那么一直横着,我歪着脑袋看的时候,觉得倒也不失为一个强迫治疗颈椎病的好办法,这么阿Q一下,就彻底不去管它了。

一直觉得技术嘛,就是雕虫小技,创意才是重要的,现在才知道,只有想法没有技术,想法就终归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昨天无意中又翻出那些视频,忘了歪脑袋,感觉那么高远的,蓝得有些虚空的天,正像一个被放置的大玻璃鱼缸的缸壁,映衬着大大小小的各色鱼群在不停地游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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