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尹江南
(1)
那时候,住着低矮的地下室,但天空明亮,阳光灿烂。我与许许多多的伙伴,都象禾苗一样,一年一年的往上长着身高……。
偶尔有一天,我到屋后的压水井压水洗澡,那清凉的井水肆无忌惮的冲洗着我青春的身体。突然我发现我的腋下长了细细的一层绒毛,我好奇的拔了其中的一根绒毛,竟感觉腋下传来一阵生硬的痛。于是我又想着下体也可能长毛,于是双手撑开短裤的松紧带,果然,那如小鸟一般的生命体四周也长满了组细密密的绒毛。
那一天,我发现自己真的长大了。那晚,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梦里好像有姑娘。梦一醒,我发现床单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地图,我愣愣的看着那象中国形状的地图,知道自己梦遗了。从此我的青春年龄真正的来了,我是一个男子汉了,我身体真正的发育了,我身体的青春荷尔蒙开始不断的激励着我。
(2)
对了!那时候,敖城旷家村的老俞家就住我家对门。老俞叔脸瘦,身体也瘦。俞小兰传她母亲身宽体胖的性格,她妹妹俞小妹也是脸瘦,身材瘦,一看就是老俞叔的翻板。俞小兰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弟弟长的都像老俞叔。
在我的记忆里俞小兰与我哥一般大,她妹妹俞小妹比我小一岁,她大弟与我妹同岁。
那时候,我们都正值青春,有段时光,我经常到对门老俞家玩,初见俞小妹,她长发乌黑,声音细小,脸上长着青春痘,她时不时的对我说些什么,我现在早已忘记了,只记得那时候的俞小妹眼睛明亮,长发乌黑,身材娇小。
后来俞小妹找对像,谈恋爱了,我也就很少到对门老俞叔家。
听人说 俞小妹的男朋友是某个公司的司机,那时候,司机很吃香。加上这司机每天都往老俞叔家跑,于是俞小妹与司机谈恋爱的事就在农机厂传开了。
不过,每次在屋后压水井旁洗脸多多少少还能见到俞小妹,那时候的小妹总是脸带微笑,那是一种恋爱中女孩的微笑。
老俞叔会中草药,农机厂的熟人总爱找他寻些中草药。老俞叔还会治跌打损伤,有一次我打蓝球手关节脱臼,母亲找到对门。老俞叔从里屋拿出一瓶药酒给我涂抹了一下关节,一阵清凉沿着皮肤直往我痛疼的手关节里钻。然后,老俞叔伸出他的瘦手一边在我手关节上轻轻的捏,一边轻轻的问:“是不是这里痛?”
当确定了关节脱臼的位置后,老俞叔一手托着我的关节,一只手握住我的手掌,一推一拉之间,一阵钻心的痛疼袭上我的心头。我正痛的要大喊大叫时,只听老俞叔对母亲说:“好了,关节接上了,我拿些药酒给你,回家每天涂,涂一星期,关节就没问题,又可以干活,打球。”
我心里还是怀疑老俞叔的话,那知手关节竟开始不那么痛,并且手关节开始能够活动。
母亲忙着向老俞叔道谢,并且要拿钱。老俞叔见母亲要给钱,忙拦住:“大家对门住了那么多年,又都是敖城老乡,给自家孩子接关节还要收钱,你真是太见外了。”
母亲还是要给,老俞叔死活不接。这时,俞婶来了,俞婶也对我母亲说了一翻刚才老俞叔说过的话,大概就是说大家邻居多年,这点小事不敢收钱之类的。
推来推去,钱还是没给出去。见俞家夫妻实在不收,母亲只好收了推让的手。出门时,老俞叔又给了母亲一小瓶药酒,并一再叮嘱着要每天按时涂,并且要坚持一星期才能干活沾水。
(3)
对门老俞叔家因为有二个已经长大的女儿,所以他们家总是很热闹。先是有许许多多追求俞小兰的小伙子上门,在我的记忆里,小兰圆月似的脸总是笑,声音也响亮,似乎她性格中天生就带着一种爽朗。
那时候哥哥也经常与小兰在一起,也经常到对面窜门,父母对哥哥这点很是欣赏,觉得哥哥的婚姻大事有希望不用他们操心。
后来,哥哥与小兰处着处着就这成了哥们关系。陈小龙,肖忠平,刘国庆这一伙哥哥的技校生与小兰一起都是农机厂的职工,平时下班放假,小兰总与他们在一起玩,看他们踢球,打蓝球,为他们喝彩,有时也与他们一起吃宵夜,喝小酒。
生活并不总是青春烂漫,有时也有心情的波折,他们知道青春该有青春的方向。农机厂的哀落,使他们这伙人相继拆散,先是陈小龙出走浙江,后来肖忠平到广东富士康打工。不久刘国庆也因为母亲的改嫁,搬到城北电工厂。只有我哥哥与俞小兰还死守在农机厂,好像只有这块土地,才是他俩生根发芽最好的地方。
最终,煤建的一个帅小伙入了小兰的法眼,那小伙长着一张国字脸,身材不但魁梧而且高。
这小伙子每天骑着永久牌二八自行车,来到对门老俞叔家。他每天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帮老俞家打水,后来老俞叔点头,小兰母亲也满意,那小伙才牵着了小兰的手。
煤建公司那时候也在衰落,那小伙子在煤建上班上的也并开心。后来,他与俞小兰结婚了,结婚那天,我家门前放着一串长长的鞭炮。俞小兰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她那圆月似的脸上还是笑,头发微微的向头顶盘,头上插着许许多多的发卡。
那天去喝喜酒的是父亲,母亲好像也去了,那天我为什么没去,哥哥去了没有,我现在已经记不起。只是记得父母回家时说:“吃的还不错,还有脚鱼汤,每桌有十多个菜,并且办了十多桌。”那天,父母给我带回了许多糖果。
俞小兰就这样嫁了,有一阵子时间,对门很少看见俞小兰。但不久,她又经常回家,那煤建小伙还是经常来压水。煤建离农机厂近,所以她就经常回娘家。
后来,俞小兰生小孩了。那时候我家已经搬离了农机厂,我家买了城北的康乐新村的经济适用房。
自从搬到城北,我就很少到农机厂,也很少见到老俞叔一家。但我父母与哥嫂经常说俞小兰的事,他们说:“小兰现在过得好!小孩是生了一个又一个,一共生了三个。她老公后来离开煤建停薪留职,自己做起铝合金生意,赚了大钱,在城南火车站的一个小区买了新房!”说这些时,父母与哥嫂总是羡慕。
(4)
俞小兰家有个妹妹,那是某一天放学后,我突然才发现的,原来俞小兰妹妹俞小妹长期在外面打工,所以平时我很少见到。
与俞小兰相比,俞小妹显得小巧,那时候的小妹正值青春,所以脸上时不时的总长青春痘,那时候我也总长青春痘,有段时间我总往长满青春痘的脸上用手掌抹自己的唾沫,那只是因为听人说人的唾沫能消除脸上的青春痘,但自从见过小妹,我就再也不往脸上抹唾沫了,因为我发现小妹脸上的青春痘比我还多,所以我那只要青春不要痘的心情也就淡了许多。
其实小妹那时候比我还小一岁,但她却已经开始外出打工,并且有了属于自已的收入。
在屋后的压水井旁,我总能偶然的遇见小妹,小妹见到我总会主动与我说笑,虽然说的不过多是一些敖城乡下的事。
她说她家是敖城旷家村的,我说我姨妈就是嫁到敖城旷家。我又说我表哥叫旷宗武,又问她认不认识。她说与我表哥表妹都很熟。
接着我们又聊到了敖城中学与电工厂子弟学校,原来她也曾经在那两个学校上过学。
压水井旁少男少女的聊天是轻松欢快的,但小妹始终与我保持着距离,好像她早已是成人世界的人,而我却还活在小孩的世界里。
关于小妹怎么与某单位的司机好上了,我是不可能清楚的,反正那时候的司机都很吃香,以至于我那些休学待业在家的同学都争先恐后的去学开车。
那单位司机头发总是中分,脸虽然瘦削,但还算白净。那司机总往对门跑,于是那时候的小妹也总是欢喜。
自从那司机出现在对门,我就很少在压水井旁看见小妹。偶尔也看见小妹与司机在压水井旁压水,他俩有说有笑,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我远远的看见了,只好怀着失落的心情提着空桶默默回家。
偶尔,我也会在刚出门时遇见俞小妹,但一般她都与那司机手牵手。她看见我,还是象往常一样的打招呼,我当时的表情,现在我已不记得,只记得每次我都是匆忙的打个招呼就走了。
俞小妹结婚时,我一定是在上海,也许是在广州,那时候的我,总是天南地北的忙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个世界征服。当我回头看,发现自己不但征服不了世界,甚至连自己都征服不了。当我带着被窝再次回到新余,小妹早已嫁了。关于她是嫁给谁?我也没问,朦胧中好像听人说:小妹与那司机最终还是离了。
有关小妹的事,我是慢慢的淡忘了,甚至她现在是不是在新余定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偶尔也会想起,青春时我曾与俞小妹在农机厂的那个压水井旁畅快的聊天。
那时候的天很蓝,晚霞或者是朝霞总是挂在农机厂的天边。其实现在的天也很蓝,晚霞与朝霞也总是挂在农机厂的天边,但我与小妹都早已离开了那个地方,并且现在的我们每天都很匆忙,并且现在的我们早已青春不再。
(5)
俞小兰的大弟俞常水与我妹同班,那时候的常水矮小,皮肤黑。他与我很少说话,我与他也很少说话,对于他而言,我似乎不存在。对于我而言,他仿佛也不存在。
偶尔他会对我笑笑,我也就回他一个笑脸。那时候他青涩,那时候我年少,我们虽然邻居,但总不懂得怎么沟通。
那时候,我以为我与他会永远这样,见面只是偶尔微笑点头。但突然有一天,他喜欢说话了,不但会很甜的叫我父母为伯父伯母,甚至偶尔也会热情的与我聊天,我还发现他的皮肤好像变白了,个子好像也长高了。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恢复了他的沉默。
人与人的相遇本是偶像,但又是必然,我与常水仿佛早就相熟,又仿佛从不认识,日子从他掌心流过,也从我的掌心流过。
我读书时,他读书。后来我出去打工,他还在打工。我们还是相见一笑,从来也无话。有的人与有的人就是这样,虽然近在咫尺,却一路无话。
后来我家搬离了农机厂,先是听说常水后来也打工去了,接着又听我母亲说他去学了一门什么手艺,接着又去打工。
记得有一年常水来我家,好像是找我妹,又仿佛来拜访我父母,他与我还只是相见一笑,似乎聊了些什么,到现在早已是完全忘记。
后来听我母亲说:那年的常水是相好我妹妹的,所以才来我们家。可惜老俞叔家总没人来提,加上常水也不太喜欢说话,所以这事就这样黄了。
自那次见过常水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听人说后来他又到广东打工。
后来又听人说他娶了一个外省女人做老婆。慢慢的,我好像要把常水淡忘了。
又一天,以前农机厂相识的一群人吃饭,大家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常水。有人说常水讨的那个外省老婆骗了常水的钱跑了,常水四处找也没找到。
我端着酒杯,怀疑的望着那人,似乎很不相信那人的话,但那人却很肯定的对我点了点头,以此来确认他没有说谎。
那天,我才想起来,我曾经与常水那么的近,我们年龄相仿,但我们总是相视一笑。
我想起他那青春年少的青涩笑容,那时候的常水是那么的羞涩。
自从那次吃饭后,就再也没有常水的信息了。大家都很匆忙,想来常水肯定也很匆忙,假如那外省女人真的跑了,相信他能象个男子汉一样,面对生活的风浪,象我俩曾经的相视一笑一样,淡然笑之。
(6)
俞小兰家的小弟弟汉水的性格,与她大弟弟常水的性格似乎很不相同。
那时候的汉水个子还小,但性格活泼开朗,他每次见我父母都会亲切的叫伯伯。所以我父母每次都在我面前夸汉水。说汉水懂事,长大肯定是个有出息的人。
母亲有时候不让我向对门老俞叔家的汉水多多学习,并多次指责我见人不叫的坏毛病。那时候我好像还跟母亲反嘴:“会叫人又当不了饭吃,管什么用?”母亲见我不听,也就没再说什么。
汉水每次见到我,也总是笑嘻嘻的,并且主动与我聊天。我见他一个小毛孩,还老想与我聊天,就总是对他爱搭不理。但汉水每次见我还是笑嘻嘻,还是主动与我聊天,仿佛他是个笑面话痨。
不知道那一天,我在屋后的压水井旁遇见汉水,竟然发现他高出我一个头。从那天起,我就不敢小看这曾经的矮个小毛孩了。
有关汉水的回忆,记忆深刻的不多,只是记得他爱笑,是那种亲人似的笑,有时候我迷迷糊糊的觉得他肯定是我家的一员。
他又总是那么的喜欢找人聊天,他个子长高后,人也变的帅了,他就象拔高的树苗一样,迎着阳光,自身也长满绿叶。
(7)
那时候我家对门老俞叔家有四个孩子。
那时候,俞小兰二十岁,她在谈着恋爱。
那时候,俞小妹长着满脸的青春痘,她心里总想只要青春不要痘。
那时候,俞常水与我相见时,总是相视一笑。
那时候,年龄还小的俞汉水嘴甜,见我父母总会大伯大妈甜甜的叫。
现在我们都大了,小兰是三个孩子的妈,小妹肯定是再不会为脸上的青春痘而烦恼,常水还得勇敢的面对着生活,汉水肯定也不再是那个总爱找人聊天的毛头小伙。
他们的生活还在继续,我的生活也在继续,但农机厂的那台压水井被拆了,我家与俞家门对门做领居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未完待续,敬请观看下一章新余市农机厂的青春岁月(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