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余市农机厂的青春岁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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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新余市火车站


原创小说/尹江南

(1)

  那是八十年代的最后一个年头,那也是九十年代的第一年头。那时候大山里做军用品的企业都忙着往城市里搬。我父亲所在的那个名叫电工厂的国营企业就是这一年被搬到新余市里来的。

  吉安的电工厂搬到到新余市时就被分裂成了两个厂。一个还是叫电工厂,是新建在新余市城北的一块黄土坡上。另外一个叫通用机械厂,搬到新余市城东与原来的新余市农机厂合并,所以也叫做新余市农机厂。

  那时候的新余市已经有了一个火车站,并且还有一个汽车站。那时候的新余市所谓的商业街道,只是由胜利路与解放路交叉构成。百货大楼在胜利路与解放路的十字路口,那是一栋五层的小楼,那也是整个新余市的商业中心。那里有成排的玻璃柜台,还有坐在玻璃柜台后打毛线的百货大楼售货员。那些售货员成天或聚拢在一起围着聊天,或抱胸站立着考虑自己家里的生活杂事。

  解放路的尽头是新余市火车站,那火车站的大门油漆斑驳,木门上的铁把手锈迹斑斑。只见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围在半开着的拱形售票口,向端坐在售票窗内,身穿蓝色工作服的铁路售票员询问火车票的情况。在我深深的记忆里,那时候好像已经有站前路了。但记忆中那时候的新余火车站都那么破烂,火车站墙体上的毛主席语录已经油漆剥落,那建设铁路是千年大计那几个红色大字已经由当年的红漆泛出墙体的白色。由此你可以想像站前路马路的坑坑洼洼,站前路沿街商铺的破破烂烂。

  那时候新余一中与新余三中,还有人民医院都分布在胜利路上。好像新华书店也座落在胜利路上,并且紧靠着抱石公园。

    胜利路的一头是新余一中,那是整个新余市最好的学校。胜利路的另外一头是新余市抱石公园。那是1984年为了纪念祖籍在新余市渝水区北岗镇的大画家傅抱石,而建立的一个中型游乐公园。那时候的抱石公园好像是新余市人唯一游玩的去处,那里面有二毛钱就可以玩一整天的四轮滑冰场。还有一个露天游泳馆,并且新余市文化中心也在里面,那文化中心里面经常有新余市老年书画展在这里举行。

  火车站往百货大楼方向走,路途中可见到新余市群艺馆。那群艺馆里有一个新余市图书馆,还有一个新余市工人活动中心。

    解放路的另一个尽头就是新余市的农贸市场与新余市电影院。那时候的农贸市场到是很热闹,因为当时新余市的所有农产品都在这里进行交易。

  一到晚上新余市电影院也很热闹,那时候电视机与录像机都还没普及,更别谈电脑与智能手机了。所以当时上电影院看电影的人特别多。一到节假日,这电影院也成了学校与工人集体联欢或开会的场所。

  新余市农贸市场的一边是新余市二中,新余市的文化古董魁星阁就座落在新余市二中的边上。 魁星阁代表着新余市的文化历史,听人说古代曾经有新余市的一位大人物曾在这魁星阁中讲经布道过。具体那位大人物是谁,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只觉得那八角小阁楼就静静的座落在那里,怎么看也看不出那楼的一点好处。

    新余市农贸市场的另一边是袁河宾馆。沿着袁河宾馆旁的一条马路往上走,那就到了新余市钢铁厂了。新余市钢铁厂可是整个新余市的命脉与灵魂,这个钢厂几万人的生活与生产,支撑着那时候整个新余市的经济运转。

  那时候邓小平提出的改革开放已经如星星之火,在全国的各个城市悄悄点燃。先知先觉的沿海城市已经抓到了第一只属于他们的老鼠。那时候万物都在等待着复苏的时机,所有的城市都默默的卧在那里,等待着那属于他们的重大改革时刻。

(2)

  在我深深的记忆里, 我家是1990年夏天从吉安农村搬到新余市农机厂的,那时候我先动身来新余市里参加初升高的考试,住在电工厂的敖城老乡黄光明家。黄光明有五个高大的兄弟,还有一个瘦高长条的妹妹。黄光明比我大一岁,他那廋高长条的妹妹比我小一岁,黄家妹妹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见到我时她的眼睛仿佛含笑,又好像害羞似的躲闪。那躲闪的眼神让我对那黄家妹妹很有好感,加上我喜欢她那乌黑光亮的长发,在我朦胧的记忆里,那好像是我青春梦的开始。以至于等到十年后我二十三,四岁时还曾多次到黄光明家蹭饭吃,好像为的就是接近那位长发披肩的姑娘。

  曾记得有一年春节初十,在江钢上班的尹爱国到电工厂同乡家拜年。那天小时候的同村小伙伴尹爱国找到了我,并且与我一起到了黄光明家拜年吃饭。

  几天后,我又与黄光明家的几个兄弟一起到离新余三十里外的良山江钢回着走同乡拜年。拜完了年,那晚我住在尹爱国的单身宿舍里。那晚我与尹爱国谈到了黄家的那位长发姑娘。比我小一岁,比我高一头的尹爱国对我说:他也喜欢上了江钢同乡老王家的女儿。当过兵已经退伍的尹爱国长的高大英俊,那年我身上穿着五十块钱一套的劣质西服,并且特意围了一条丝质加厚的长条围巾。但与尹爱国的高大帅气相比,我内心自卑的感觉到:自己与他相比,还是有点武大郎与武松相比的感觉。其实那时候的我也不差,青春的脸上除了几颗时不时爱往外冒的青春痘,五官还算对得起自己与观众。也许那时候是青春求完美的心理在作怪吧!

    记得当天的晚饭是在同乡老王家吃的,老王家住在长条形的砖瓦房里。我们围着大大的圆桌,老王家娇小秀气圆脸的女儿在一旁端菜递饭,整个过程显得很是热情。尹爱国对我说:“老王家女儿读过师范,现在分配在幼儿园教书。”于是我内心又为尹爱国能有那么一位知书达理的暗恋对象而感到很是高兴。

    那一年满桌的年轻人都很年轻,我们对未来都充满着好奇与热望。那一次是高大的黄光明哥哥黄黎明带队,那天大家都很高兴。那天早春的雨淅淅沥沥的就那么下着,那雨敲打着同乡老王家的屋瓦,也敲打着尹爱国单身宿舍的屋瓦。那晚我与尹爱国同睡一张床!那晚我俩聊的很晚,直到雨声淹没了我俩的话语!那晚我做了个梦,梦里仿佛有雨!有花!还有一位长发及腰的姑娘!

    后来我总是想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二十三岁那年我的追求计划没有成功?而尹爱国的暗恋对像后来也换了一个?”也许那都只是我与尹爱国共享的青春中的一个记忆片段而已。那青春片段仿佛一场梦,仿佛一片云,又仿佛是一阵风!只记得那青春片段当时云山雾罩,到如今万事成灰。其实那年我俩已不太年轻了。

(3)

  所有记忆的源头还是回到我十五岁的那一年,十五岁那年的我精力旺盛,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那年的我对朦胧的青春与所见到的姑娘都充满了无限的好奇。这好奇就是我青春生命的开始与源头

    记得那年黄光明父亲也是廋高长条,长脸上见人总是带着三分微笑。黄光明母亲却圆脸大眼,并且满脸的敦厚,脸上也是见人三分笑。这让我觉得黄光明的脸真的很象他母亲。那时候他家也是刚搬到新余市,一家八口人挤在地下室里,那地下室的门只有一米八高,所以一米九的黄光明父亲就总是弯腰弓背的进出这房间,具体这几间地下室怎么住下那么多人的,后来黄光明七十多岁的老奶奶也从吉安乡下住到这地下室。并且这地下室还经常招待远方吉安来的客人,我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些,只觉得黄家父母热情好客,总象我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般对待我。

  记得那年我是与黄光明同住一个房间,初升高的考试很紧张,晚上我俩没聊什么,青春的迷茫与成长的烦恼压抑着我俩,以至于同睡一床的我俩并无很多的话。

  那年的夏天,仿佛天气特别闷热,城北电工厂周围的黄土坡,被太阳炙烤的似乎散发着阵阵土香。考试完后,我与黄光明身穿背心与短裤丫端坐在黄土坡上。青春的苦闷在我俩内心无端的滋长,黄土坡下水塘里的水在夕阳的余辉下散发着阵阵的清凉。我们俩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脱光了身上唯一的背心与裤丫冲进了坡下的池塘。池塘的水微凉,池塘底松软的泥陷没着我的双脚,我努力的用手划着,坚持双脚不沾地。

  池塘的水带走了我俩的暑气,我与黄光明扎了最后一个猛子后就上岸了。回到黄光明家住的地下室,黄光明的爸爸黄传生叔叔告诉我:“你爸爸与你哥哥已经搬到了新余市,你们家没分到电工厂,分到新余市城东农机厂,那厂也叫通用机械厂!你爸让你明天去找他。”

(4)

    第二天一大早,我背上我昨天晚上打包好的行李,与黄传生叔叔一家告别,在一旁忙着做早饭的黄光明妈妈对我说:“江南!早饭已经做好了,吃了早饭再走!”吃过早饭,电工厂到新余市的厂车早早的就在那里等着。

  我坐上电工厂厂车到新余市下了车,又转了一辆城南到城东一机修的公交车。那破烂的公交在坑坑洼洼的马路上一路颠簸着,满天的尘土在紧闭的车窗外纷纷扬扬的飘荡。我内心满怀希望的静坐在车内,憧憬着我那新余市的第一个新家。车子终于在马路旁竖着的一个公交站台牌旁停了下来,那公交站台铁牌上用蓝色油墨写着“新钢一机修”几个不大不小的字。车上矮胖的女售票员扯着嗓门大喊:“新钢一机修到了,要上车的请从前面上车,要下车的请从后门下车!”一阵的叫嚷从车头传到车尾最后传到车外满天尘土的马路上。

    一阵的推搡后,我终于走下了车门。在漫天的车尘中,我看见了我哥尹江龙。早听说江龙现在分到农机厂做车工了。那年十九岁的尹江龙意气风发,三七分的长发,身上穿着在电工厂踢足球时发的背心与宽边松紧短裤,脚上的及膝长袜上红一道白一道的杠杠直直的淹没在足球鞋的白色里。

    那时候的尹江龙眼睛明亮,头发乌黑,被夏日微哂的肌肤呈麦色。那时候尹江龙的脸好像没有现在那么尖,并且有点椭圆。而我那时候身体还没成型,廋柴似的身躯上挂着一张尖刀似的廋脸,远远望去,怎么也看不出我俩是一妈所生的亲兄弟!那天在一机修马路旁的公交候车点,尹江龙看见我时他二话不说,接过我的包就往拐弯的一条水泥路上走。脸上好像对我不入流的穿着与廋干尖脸的造型流露出了一种审视与不屑。

  一机修是新余市钢铁厂的一个分厂,有干净的水泥马路。还有一个小小的公园,那公园里只有几棵柏树与一个凉厅,公园好像还种了几大盆的秋菊,只是那时是夏天,秋菊并没有开花。有几棵从枯萎中刚刚苏醒的菊叶,在阳光与车尘中仿佛向我点头微笑。那一机修的小小公园被水泥砌筑的钢筋栅栏围着,两面是平整的水泥马路,一面是稻田,一面是一机修的宿舍楼。

(5)

    那天还是早上八点多钟,尹江龙带我经过一机修的那条水泥路,那条水泥路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的菜,有卖肉的,有卖蛋的,有卖莲藕的,卖西瓜的,好像还有卖跌打膏药的。那买菜与卖菜的或蹲或站,或大声或细语地在那里讨价还价。

    吸溜着鼻涕的胖脸小毛孩用胖嘟嘟的小手牵着一个碎花衣裳的女人。那小毛孩在一旁不停的哭闹着,用亲脆酥软的童音对着女人小声喊:“姆妈!瓜瓜”,碎花女人一边哄着毛孩说:“买好了菜就买瓜瓜!”毛孩终于信了,于是哭闹声停了。但买了好几样菜,碎花女人还在那里与卖菜的讨价还价却并没有去买西瓜的意思,于是毛孩又接着哭闹着:“姆妈!瓜瓜!瓜瓜!我要瓜瓜!”。碎花女人听的烦了,随手打了毛孩一耳光,于是毛孩的哭声更大了。毛孩的哭闹声混合在菜贩的叫卖声里,响彻在一机修清晨的上空。碎花女人扯着毛孩的手到了西瓜摊位旁,讨价还价后终于买了一个又圆又大的绿皮西瓜,看着菜蓝子里又圆又大的绿皮西瓜,毛孩的哭闹立马停了。碎花女人接着扯着自己儿子的手往肉摊的方向走去,满脸横肉的年轻汉子举着砍肉刀远远的朝着往这边走的碎花女人满脸堆笑。

  一机修派出所静静的座立在路的左边仿佛一位护法使者,路的右边,写着“男女”两个大字的弓形厕所门旁人来人往。我轻声的叫住径直往前走的尹江龙:“我想上一下厕所!”尹江龙转头望了我一眼,愣了一愣后,他大哥似的对着我摆了摆手。于是我匆忙的提着裤子进了厕所,那厕所是蹲坑的,并且里面烟雾迷漫,蚊蝇四处纷飞。比农村的茅坑只是多了几道水泥砌筑的隔板,坑里的大便时不时的还有自来水不停冲洗,也就让我觉得感觉到了城市的一点文明。

  上完厕所出来,我到门口长满铁锈,简易的水龙头旁洗了洗手。在那里,我抬头远远的看见尹江龙非常惬意的依靠在路旁的一棵樟树上吃油条。见我从厕所出来,满嘴油条的尹江龙举着手上的油条向我招了招手。

    在我深深的记忆里,那是一个散发着樟树香与油条香的清晨,因为那天一机修马路旁的樟树开满了花,尹江龙斜靠在樟树上。白白的樟树花落在他身上,落在卖菜老农的身上,也落在猪肉贩子的猪肉上。我接了尹江龙手上的油条,也找了一棵樟树斜斜的靠着,直到朝霞斜斜的照在我与尹江龙的身上与脸上,满嘴的油条香与满身的樟树香在朝霞下慢慢的蒸腾,一瞬间!仿佛时间已不存在似的。

(6)

  “吃完了没有?”那是来到一机修尹江龙开口跟我讲的第一句话。说完这句话,尹江龙又提着包径直的往前走。我匆忙的咽下手上的最后一截油条,象个跟屁虫似的又跟在尹江龙的后面。

  1990年那一年的一机修,马路与菜市场都很热闹。菜市场旁边的一机修小学还没放暑假,穿着白色校服的学生们,匆匆忙忙的踏进学校的大铁门。我与尹江龙经过学校铁门时,只听见学校刺耳的上课铃声在我俩的耳旁叮叮当当响起。看门的白胡子廋干老头大声的招呼快要迟到的学生:“今天是期末考试,考试快要迟到了!还不快点?”

  拐过一机修小学,就到了一个村子口,尹江龙接着跟我说了见面后的第二句话:“前面是王家村,农机厂的住区在王家村旁,现在厂里住房紧张,农机厂暂时安排我们家住在王家村。”

  一阵狗叫声远远的传来,一条坑坑洼洼的黄土路旁有几间低矮的楼房。楼房下三三两两的站着几条或黑或白的狗,那狗偶尔开玩笑似的朝我俩狅叫两声,偶尔又低头默默的寻找着地上的什么东西吃起来了。那房前屋后也有鸡,仿佛还有几只鸭子,那鸡追着那鸭,那狗又追着那鸡,那鸭在树丛与野草中蹒跚的跑着,那鸡与狗在身后灵活的追着,仿佛在上演着一出山东《逗你玩》的小品。

  经过了一栋栋鸡飞狗跳的房屋旁,又经过一个长满苔藓老旧的池塘,终于到了一排老旧的砖瓦房。

(7)

  在我深深的记忆里,那天我好像见到了小野猫子吕清华。矮个清秀的吕清华那天正与他妹妹吕秀华往一栋破烂的民房里搬东西。偶尔也看见满脸胡子五短身材的老野猫子与不太爱说话的吕清华妈妈。吕清华见了我很高兴,他跟我说:“陈听洁,郭成清,刘襄林,杨纯辉,李建明他们几家比我们家先搬到新余市农机厂的,都已经搬到楼房里住去了。只有我家,你家还有谢邦剑,刘万庆家暂时先住在这王家村的农民房里。”

  老野猫子看见我打了个招呼后就催吕清华快点往屋里搬东西,并且对我哥尹江龙说:“你们还不快点回家,你父亲老革命一个人搬东西,在那里搬的正骂人呢!”

  于是尹江龙在一旁催我快走,紧走了几步后,远远的看见秃顶的父亲正忙着往一间破烂的砖瓦房里搬床板。我上前叫了一声:“爸爸!”父亲头也没抬,对我与尹江龙说:“你俩快点想办法把那张沙发床搬进来,那张沙发床搬进房间还能当椅子用呢!”

  于是我到农机厂的第一天就是往王家村低矮破烂的民房里搬沙发,最终那沙发还是整体的被我与尹江龙搬进了里屋,当我俩累的在那里大口大口的直喘粗气时,在一旁煤球炉子上正忙着做中饭的父亲斜着眼用轻视的语气对我俩说:“你兄弟俩搬一个沙发就在这里大口大口的喘气,这一大家的东西还不是我一个人想办法从吉安大山里的电工厂搬到这新余市农机厂的?”

(8)

  吃过中饭,我再找尹江龙时,尹江龙却已不见了。父亲见我找尹江龙就用敖城话对我说:“你屋里哥哥早就看上刘国庆的妹妹刘国英,肯定又是去帮刘国庆家搬家去了。自己屋里都冒搬好,却去给别人屋里搬,养你们各几个小孩有咱个用?”

  刘国庆的妹妹也就是刘万庆的姐姐。在敖城中学读书时我与刘万庆同校,方脸大眼的万庆小我一岁却高我一个年级,连身高也高我一头。小时候他父亲与我父亲住同一个宿舍。刘万庆的姐姐我见过,白净圆脸,中等身材。乌黑的齐耳短发,配上乌黑明亮的圆眼,总喜欢穿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那的确良衬衫上的钮扣好像总是微微张着,刘国英青春高耸的胸,在的确良衬衫下微微的跳动,给人一种青春的朴实感。那高耸的胸吸引了尹江龙,陈小龙,肖忠平…这一伙十八,九岁技校生的双眼,也吸引了电工厂的一大群小伙子。具体尹江龙与刘国英的爱情为什么后来无疾而终,那已经是农机厂里的后话,在此先不谈。

  记得早在吉安电工厂的时候尹江龙,陈小龙,肖忠平,还有史大个,张明文这几个人就天天往刘国庆家跑。那时候刘国庆组织了一个青年足球队,吸引了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小青年,那群小青年天天在电工厂的学校操场踢足球,把操场的野草都给踩死了不少,球门也给他们踢歪了好几个。那时候我与尹江龙睡同一个房间,他每天都有几双臭哄哄的球鞋与球袜胡乱地塞在床底下。那时候的尹江龙一个月集中洗一次球鞋与球袜。遇到他忙时,还会有几个月都不洗的时候。以至于他的那几双球鞋与球祙的臭气,是我整个青少年时期对房间气味的唯一记忆。

    (9)

  新余市农机厂就这样简单粗暴的与我相会于那年的夏天。那年夏天已经秃头的父亲才五十多岁,尹江龙那年十九岁,我那年十五岁。因为家里的田还种着稻子,母亲王冬英与妹妹尹江梅在吉安敖城乡下还没搬过来。

  记得当年秋收十月过后,我去新余市汽车站接母亲与妹妹尹江梅时。母亲与妹妹提着大包小包,有一个蛇皮袋与布袋交错的绑着,扛在母亲廋小的肩上。母亲的面容变化不大,还是廋廋的身材,干巴的尖脸。常年干农活的印记留在母亲的身体与脸上,使母亲脸上的皮肤看起来有一种被阳光烤焦的味道。母亲当时头上包着花格子蓝布头巾,给人一种乡下农民进城的感觉。但是在农村老家的妹妹几个月不见,却已出落成一个小姑娘模样了。

  见到母亲与妹妹,我二话没说,接过母亲肩膀上的包裹就往公交车的站台方向飞跑。原来那蛇皮袋里装的是棉被,布袋里是家里亲戚送的一些吃食,这东西并不重。具体那天我哥尹江龙去了汽车站没有,我已记不清楚。只记得那天是父亲骑着他的那辆二八自行车带着我去车站的。后来父亲要上班先回家了,我就一个人在那里等母亲与妹妹。我想当天尹江龙肯定是也要上班的,要不然我怎么记不起那天有尹江龙的影子呢?

  以前在乡下农村时我与妹妹之间总喜欢拌嘴吵架,所以总觉得她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毛孩。但那年我所见到的尹江梅眼睛明亮。迷茫与好奇的脸上时不时的对我露出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母亲给她编的两条麻花小辫在她扁圆的脑袋后无忧无虑的左右晃荡。那时候尹江梅的脸庞没有现在那么大,那时候的尹江梅眉目舒展,好像有一付天生的纯真。那年尹江梅头上的头发有点焦黄。那焦黄的头发被我母亲编了两条麻花小辫,那麻花小辫上系着一根红色毛线。尹江梅抬头或低头时那两条小辫在她脑后跳来跳去,发端的两条红色毛线显得很是晃眼。

    身穿碎花红布衣裳的妹妹对城市有点好奇与局促。当我领着母亲与妹妹参观了一下我们住的破烂农民房时。妹妹脸上的局促感立马消失了。她与母亲异口同声气鼓鼓的说:“早知道来新余市住这破烂房子,我俩就不过来了!”但气话说过之后母亲王冬英顾不上吃饭,看到乱糟糟的里屋,她立马就卷起衣袖去收拾屋里的一切。使我感觉到有母亲的日子真好!当天晚上母亲把布袋打开,从乡下老家带来炒好的花生与蚕豆,还有一兜煮熟的鸡蛋,与一大包糯米麻糍放在我与尹江龙的面前说:“这花生与糯米麻糍是你叔叔婶婶送的。这蚕豆与鸡蛋是你姑姑送的。糯米麻糍是婶婶特意给你爸爸带的,因为你爸特别爱吃糯米麻糍。鸡蛋是你姑姑特意煮熟好了给你哥俩吃的,这是乡下的土鸡蛋,你们在城市里是不轻易买到的!”

  吃过晚饭,我带尹江梅参观了农机厂的宿舍大楼,也参观了离宿舍楼不远的农机厂(通用机械厂)厂区。那厂区离宿舍楼之间只隔着一条弯曲的单道马路,那时候那条马路没铺水泥,只铺了整路的黑色煤渣。那马路只够一辆车过,一到雨天,那路泥泞并且坑坑洼洼。一到睛天汽车一过,那路就满天车尘。后来我又带尹江梅参观了农机厂旁的新钢一机修与前卫化工厂,还参观了前卫化工厂对面的肉联厂。当然也到了煤建还到了肉联厂马路旁城东唯一的百货商店里给尹江梅买了些洗刷用品。

(10)

  几天后,我妹妹尹江梅就转学到离农机厂不远的砖瓦厂小学读书去了。记得那时候尹江梅与农机厂的野猫子吕清华,谢邦剑,刘襄林同班。吕清华经常对我说他们老师总踢他左边屁股,所以他的左边屁股比右边屁股小。说这话的时候,吕清华语气里带着满腹的怨恨。

  谢邦剑有个响亮的外号叫八戒,因为他在谢名帝家四个男孩中排行最小,我们有时也叫他老四。不过我总爱叫他八戒。也许是他那时候耳大脸胖的缘故吧?

  刘襄林在家排行第三,我们都叫他老三,因为他脑袋上的那两只招风耳有别人的耳朵两倍那么大,所以别人总叫他大耳朵。记得那时候八戒与大耳朵都爱逃课,好像他俩对学习都不怎么上心。

  八戒小学还没毕业就去广州找他家老二进服装厂做衣服去了。后来他在广州开服装厂,并且在广州白马市场开了两个档口,那已经是农机厂谢家几兄弟的后话。记得那年我与陈听洁去广州找他。他与老二在广州棠溪的一加一服装厂打工。他们的宿舍里男女混住,生活艰苦而单调。后来我们一起装过空调,有一年还被他骗到海南去做传销。现在的八戒好像是有点老板模样了,讨了一个重庆的老婆,生了两个女儿。去年他跟我说他现在与人在重庆开加油站。今年在城北茶楼喝茶的时候他又与我说他与中央某位领导的二姐搭上了线,好像开始准备做什么大生意,好像这次生意做成了他就能赚三,四千万。说这些话时八戒睁着大大的眼睛,那眼睛明亮而纯真,仿佛他小时候逃学时的模样。我问他重庆的加油站搞的怎么样了?他摇了摇头:“那加油站搞不下去了,亏了我几十万!”关于八戒的故事还有很多,后面会经常谈到。

  那一年的刘襄林好像个子没有现在那么高,脾气也没有现在那么暴躁。耳朵到已经有那么大了,因为他那大耳朵的外号在那时候已经叫开了。记得他那时候调皮,喜欢逗女孩玩,还经常与农机厂的混子林刚一起玩。

(11)

  林刚家三兄弟在吉安电工厂时就是有名的混子,他大哥林坚好像因为什么事在吉安电工厂的时候被电工厂冲压车间的王大卫用刀捅死了。

  那事当时成为了大人教育自家小孩的范例,电工厂的大人们每当看见自家小孩不学好时。总对自家小孩说:“你这样不学好,你就不怕那天被人捅了?”有时候我们被人欺负时,心中总会对自己说:“这人会不得好死,总有一天我会拿刀捅了他!”

  听人说出事那天,林坚带了一伙人,在电工厂下班的马路上拦住了骑着自行车,正往家赶的王家二愣子王大卫。当时林坚见到王大卫就斜着眼对大卫说:“王二愣子!我们要的钱你准备好了没有?”

  大卫当时因为家里父亲生病,正忙着骑自行车车往家走。见到林坚这伙痞子又无端的向他要钱,就没好气的头一愣说:“钱没有,命却有一条!有胆你来拿!”

  林坚见王大卫发了愣劲,于是上前把王大卫的自行车一脚踢翻。一不在意,王大卫的自行车倒在地上。自行车倒地时不但把他衣服挂破了,而且连手上也挂出一道血口子。

  于是王大卫随手从身上抽出自己这几天在电工厂车间里磨好的杀猪尖刀。大卫用刀尖指着林坚那伙人说:“你们别动我!再动我!我一刀捅死你们!”

  林坚那伙人先是吓的一愣,后来见王大卫还是愣在那里举着刀一动不动。当时林坚就壮着胆子上前推了王大卫一把。王大卫嘴上说:“你别动我!再动我,我真捅你!”

  那知林坚的胆子越来越大,并且说:“你捅啊!你捅啊!”在互相的推搡中,王大卫真的往林坚的心脏上捅了一刀。林坚带来的那伙痞子见到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林坚,一窝蜂似的全都跑了。

    林坚就这样死了,林坚的父母哭了几天,伤心了好几个月。事情过后,林家父母把老二与老三关在家里好几天。并且不让老二林强与老三林刚再与电工厂的那伙痞子接触。你说父母养大一个十七,八岁的儿子多么不容易啊!

    王大卫因为当时是属于正当防卫,所以后来他只是在电工厂的派出所里拘留了几天,就被派出所放出来了。出来后的王大卫很神气,电工厂的那群痞子见到他也总是躲着走。你说人谁不怕死呢?这王大卫可不是好惹的,动不动就用刀子捅死人!

    后来吉安电工厂搬到了新余市农机厂,林家老三林刚与他的二哥林强还保留着在吉安电工厂的一些习气。但因为电工厂与农机厂分成两个厂,加上他家大哥林坚被人捅死的事。他们当时好像也老实了很多。听人说林家老二林强后来在新余市里犯事也坐了几年牢。又听说后来林刚初中毕业就在新余市里靠用摩的搭客维持生活,后来又在新余市帮新余公交公司开公交车。他兄弟俩最终是回归了生活,但他哥俩的青春有我们那伙农机厂小青年的影子。我们曾经都迷茫过,想往前走,但又不知道脚下的路该怎么走!

  我对林家三兄弟的记忆不是很深,只记得当年林刚与林强都很帅,也都很清秀,眼睛明亮,头发乌黑,皮肤白皙。林刚性格调皮,话语间总是嬉皮笑脸。林强严肃,有种天生的大哥形象,就如电影《无间道》中的梁朝伟似的。他们家那被王大卫捅杀的大哥林坚长的很高,很瘦。我当年在敖城中学上初二时,林坚好像还带了一群电工厂的痞子来追我们班上漂亮的历史老师。但我们的历史老师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后来他终于也死心了,于是就改为追求我们班上早熟,廋腰大胸的班花李芳。每当我们晚上班上上晚自习课时,林坚就会来到我们班,与坐在最后一排的李芳说话逗笑。不喜欢学习的李芳当时也很愿意与李坚逗笑。不知什么原因,好像后来林坚连李芳也没追成,这事还成为了我们敖城中学茶余饭后的谈资。再后来我就转学到电工厂子弟学校读初三。再后来林坚就被王大卫捅死了,这一切都成为了电工厂与敖城中学的历史。

  还记得林坚他们的老爸会杀猪卖猪肉,那时候电工厂很多家长找那林家杀猪佬告状。林家老爸对自己的三个小孩也打骂的厉害。但在吉安电工厂时除了我们这些农转非的孩子,其余的孩子基本上都是混子。说实话我当时也想当混子。可那些混子头愣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农村来的孩子。再说混子总要找一些人来欺负,才能显示混子们在电工厂的优越感。所以我们这些农村转到电工厂上学的孩子就成为了他们欺负的对像。听野猫子吕清华说:“在吉安电工厂时,有一年林家兄弟敲野猫子吕清华的钱,向吕清华收保护费。搞的身上没钱的吕清华连学校都不敢去了。这事终于被吕清华父亲老野猫子知道了。当时老野猫子找到与他同车间上班的林家杀猪老爸把这事说了,林家老爸当晚就用皮鞭各抽了林家三兄弟一顿。吕清华上学的事也就解决了!”

(12)

  搬到新余那时候,我考上了新余市里的二中。尹江梅转到砖瓦厂小学上课时,我已在市二中读了快二个月的书。在市二中读高中时杨纯光哥哥杨纯辉是我同班的同学。那时候的杨纯辉高大帅气,父母亲又是农机厂的双职工,并且他家是最早分到农机厂楼房的那批人。所以那时候很多女孩暗恋他,所以他眼光也比较高。他的眼神里好像总有点瞧不起我们这些农村来的孩子。他高中毕业后好像也去深圳打工去了,后来又好像与他弟弟杨纯光一起回赣州老家定居了。听我父亲讲他父母好像也回去了,具体他家农机厂的房子怎么处理,我到是没问父亲。

    王家村不远就是农机厂的宿舍楼,那楼好像先盖了四栋,往后几年又盖了两栋,反正我家一直是先在王家村里搬来搬去,后来就搬到农机厂的厂区里,最后来就搬到低矮的楼房地下室里。好像我家总是与楼房无缘,记得那时候与父亲吵架,我总会拿分房的事刺激他:“别人家怎么能分到房子,而我们总是搬来搬去,不是住破烂的民房就是住地下室,还不是你没有本事!”那话仿佛说的有理,但仿佛说的又没理。反正一到那个时候,父亲总是理屈似的低着头不说话。也许他心里也在想:“都是一个厂的工人,为什么别人家住上了楼房,而我家不能呢?也不能怪儿子这样说!”于是后来1994年厂里搞集资建房的时候,我父亲老革命硬是拼着老命,自己凑了一点钱又向电镀车间的老同事老雕借了一点钱,一共凑到了四千块集资款交到了农机厂的集资办公室。那知那好不容易凑齐的集资款被农机厂的领导不知贪污挥霍到那里去了。反正那楼房始终不见踪影,并且连我们家的楼房集资款也迟迟的还不下来,直到五年后那集资款才还给我家。那还是大家一起去闹才还的。那时候中国的商品房改革已经开始了,城北厂林厂对面的康乐新村小区已建起了很多栋经济适用房,记得当时城北康乐新村的房子400多元/平方,但真正去买的人家还是很少。因为一套100多平方的房子,当时也要掏4万多。而单位里面分的集资房一套才4千多块钱!

(13)

  那些年好像大家都很艰苦,但又不觉得艰苦,陈听洁因为学习好考上了南昌的技校,但时不时的回家,我们还能见面,后来他分到新余市汽车站,我们还一起做过用自行车贩卖力士香皂的生意。他还开过一个书摊。那时候陈听洁哥哥陈听浴已经开始学修电视机,后来又办了个拉丝厂,好像自从找到从新余贩卖钢筋到南昌的路子。陈听浴因此发家了。那是一个野蛮生长的年代,只要找准了生意的路子要发家也很容易。

  记得那时候谢邦剑,吕清华,郭成清经常与我一起玩。在我深深的记忆里!总记得有那么一天晚上,月光明亮,我们四个人从煤建厂或者一机修打完乒乓球往家里走。那天晚上我们谈论着自己的未来,仿佛很高兴。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月亮的银光照着我们的梦,似有似无。那时候的吕清华经常跟我说他的一边屁股被老师踢过,说被踢过的那边屁股比没踢过的那边小一点。矮个子的吕清华梦想着自己能吃一只炖了人参的土鸡。他听人说吃了整只土鸡,他个子就能长高。那时候的谢邦剑经常逃学,并且时不时的还往书包里塞各种自制的玩具,不爱读书的八戒上课总爱与同桌的女孩聊天,这成为了老师很头痛的问题。

  那时候的杨纯辉弟弟杨纯光经常带我们打一款叫雷龙的电子游戏。杨纯辉父母对他兄弟俩管得严,于是杨纯光就想着法子与他父母斗争。

  那时候!刘相林,刘相会家在新钢上班的大哥娶了个新钢的老婆。结婚的那天来了几辆桥车,还租了个摄像机。整个结婚过程在我家地下室的门口。鞭炮放了好几个小时,仿佛要把整个农机厂都炸了。

(14)

  记忆中那时候的彭彬与他的酒鬼爸爸住下最楼房最右边上的地下室里,酒鬼老彭总喜欢坐在门口与来往的农机厂人闲聊。听人说他因为好酒,那年他老婆已经与他离婚了。

  记忆中那时候彭彬总往新余市的某个大酒店跑,听人说是去找他年轻漂亮的妈妈。每次从市里回来,彭彬总是带回来很多好吃的东西,并且他也会给我们这些同伴吃。每到这时他老爸彭酒鬼总是满脸不高兴。但他内心又自我安慰:“又有什么办法呢?怪只能怪自己好这口酒,老婆自己在市里开酒店搞的风生水起。自己却只能退养在家!”

  很多年没见到彭酒鬼叔叔与彭彬了,今年过年才在一个聚会上见到了彭彬。那天彭彬是谢邦剑带来的,彭彬长高了,长结实了,当时我还不怎么认识他,当八戒说到农机厂的那个彭酒鬼时,我对农机厂的青春记忆就在那一瞬间被无端的唤醒了!

  聚会上彭彬说他学校毕业后,在新余市里混了几年,就靠他妈的关系当兵去了。并且现在分到了新余市民政局上班。当问到他那嗜酒如命的父亲时,才知道彭酒鬼叔叔早已经过世了。那是我们农机厂人对农机厂的记忆,在时间的流沙里,一个这么鮮活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并且我还一点也不知道,也许是我这些年太忙了吧!忙的连自己是谁也忘了?忙的连往事都快忘了?

  记忆中! 那时候忙着高考的刘万庆时不时的还找我打围棋,有时候我俩有时也一起打羽毛球。并且一到暑假就早早的起床跑步到孔目江游泳。那时候仿佛总有阳光。

  有一天,我与刘万庆早晨跑步时,半路遇到农机厂肖阳城家的二儿子肖云飞。那天圆脸短发矮个子的肖云飞也正沿着孔目江跑步。记忆中那天他是往回跑,而我跟刘万庆是往孔目江方向跑,因为那天我与刘万庆还要去孔目江游泳!那天我俩与肖云飞擦肩而过,好像打了招呼,又好像没有!

  那年肖云飞正在参加大学的考试,好像当年并没考上,后来他就出去打工了。听说后来在深圳打工的他左右折腾,最后终于自己开了个广告公司。反正从那次孔目江见面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肖云飞。因为肖云飞是肖阳城的前妻所生,所以后来肖云飞很少到他父亲这里来,所以我后来也就再也没见过他。

    为什么我总会想起肖云飞?并且总会想起那天早晨与他的孔目江相遇?也许是因为那天的朝霞很美,满天的朝霞照耀着孔目江的石栏,也照耀着孔目江的江水。那清潵的江水波光粼粼,我与刘万庆脱光身上的衣服,只留了个短裤丫。脱光衣服后我俩撒开腿,向着那泛着波光的江水跑去。偶然间!我在清凉的水中抬头向桥上一望。只见朝霞映照在肖云飞的坚毅的脸上,也映照在肖云飞强健的身躯上。他仿佛鼓着一把劲,又仿佛带着一阵风,渐渐的消失在孔目江的桥头。

(15)

  那时候的农机厂野草众生,仿佛一切生命都在野蛮的寻找着生存的方向。

  那时候!中国的改革开放已经在南方的深圳打响了第一炮,我们这群农机厂的孩子在迷茫中寻找着那属于我们的未来。

    那时候的我们都是十五,六岁,那时候的我们年轻有活力。我们一方面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着好奇,一方面又对自己的未来感觉到非常的茫然!但我们内心又无端的感觉到有一个崭新的黄金时代正朝我们这群年轻人缓缓的走来。那个时代身披七彩霞光,那么耀眼,那么明亮。

    那时候的我们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我们内心呼呼着那黄金时代的到来,但内心又在抗距着那崭新时代的到来!

  未完待续,请看下一章!新余市农机厂的青春岁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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