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梦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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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接梦师，这种古老而高端的职业并未列入世界1000职业，也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世界上从事这个职业的人只有三个人，英国的Peter、美国的Martin和我。我们有个共同的老师，就是印度的接梦法师——接梦职业的创始人。不像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冥思七天七夜后便成佛，师傅在菩提树下枯坐十八年，才接通现实与梦境，成为了接梦第一人。师傅根据星辰方位和世外天资，在全世界选中我们三人，作为延续人类梦境的接手，等我三人修行完成后，业已年近三十，不久师傅便圆寂，只留下一句佛语：梦境无涯，回头是岸。

我的店面在梦想大街28号，对，没错，拐角“梦醒轩”的主人就是我。“梦醒轩”的隔壁，就是这座城市最大的商业中心，整日人熙攘攘，但是“梦醒轩”却在闹中取静的背身拐角一直存在，门可罗雀。门脸上方，用一块棕色牌子写着“梦醒轩”三个字，其余再无任何装饰。店里一天到晚都是昏暗的泛黄灯泡在亮着，白天似黑夜，黑夜如白天。左侧是挂号师，他是我的表弟，叫村子，他一天的工作就是在挂号室里将客人的信息登记在案，然后将他们昨日的梦境记在“旧梦簿”中，为客人留好档案。客人留下档案后，就会通过一个长约10米的走廊，来到我的办公室“接梦室”。我的名字叫冉，通常客人们会叫我冉师，“梦醒轩”的营业时间是早上7点至晚上21点，收费标准是每个梦500元。来接梦的客人需求不同，来的频率也就不，有的客人只会偶尔来一次，因为这种健康的人很少会做梦，偶尔做个梦也不会很满意梦里的场景，偶尔只会有一次特别想延续的梦境，所以他们并不是我的主要客户；有的客人基本会一周左右来一次，他们大部分时间还处于无梦可接的状态，但是一周左右会做一次异常满意的梦境；当然了，我的主要客户主要是有一些每天都会来的客户，他们早上七点会准时出现在“梦醒轩”门口，一两个小时以后才会出现在上班的地方；“梦醒轩”偶尔会有一两个急诊，半夜就来砸门请求接梦，当然了，接这种客户是要加收费用的，但是有急梦要接的时候，这种客户也顾不上费用的问题，只要能够延续上一个梦境中的快感和满足感，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至于每天都来的老客户，他们更加喜欢的是梦境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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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是名公务员，在水利局常年从事技术工作，二十年来，他眼看着老局长退休，新局长上任，新局长被抓，有一名新局长上任，领导之间的秘密他都看在眼底，哪个主任有外遇，哪个新来的小姑娘跟某个副局长有一腿等等，他就像一张SD卡一样，存储着单位里的各种秘密，但是从来没有人读取过这张卡，所以这张SD卡的结局或许就是自生自灭。二十年来，他成功地从一名年轻技术干部转变为一名老技术干部，如果说一个单位一定有个活化石的话，那非老张莫属。因为这个化石实在是太过于恰如其分，犹如化石一般如空气般存在着，仿佛他一直在那个角落，却总是无法被人想起。

老张的眼睛里全是流水，工作的流水，人的流水。

老张的老婆是个北方人，嗓门奇高。住在老张楼上楼下的邻居，每天吃完饭都会收到老张家免费的高分贝调频。她每天的职责就是等老张下班后，以一名家庭主妇的身份质疑和埋怨老张“老技术干部”的社会地位，并且总会以类比的方式把一楼的李副局长比老张小的特点重复重复再重复。

“你看人家李副局长，人家比你晚三届，都成局长了。你啥时候也能混个领导让我也威风威风。”“你瞅瞅你那点工资，干脆干点别的算了，家里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干技术有啥好，一点油水也没有。”

上班以后是流水，下班以后是繁琐。

老张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报太大希望，就是想缓解一下郁闷的情绪。因为他自己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压死。死的时候可能连一只蚊子的满足感都没有，他想象自己会是一只蚊子，趴在一只腿上，不，要是在女人脱光以后趴在软软的乳房上吸上满满一口血，吸完只会哪怕被男人的邪恶脏手以打蚊子之名行非礼之事打死也是死得其所了。但是现在他不是蚊子，他老婆胸前的平原，他的手连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他来了，来的时候带着一个沉醉的梦，他甚至一路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着眼睛来到“梦醒轩”的。生怕一睁大眼睛，猛烈的阳光刺进脑海，把这个梦打得七零八落。

早上七点，“梦醒轩”刚刚卸下门栓。一个头周边有一圈头发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他邋里邋遢的样子真像是一只流浪的野猫，毛色松软，没有光泽，眼睛无神，却似有所思。一双映满脸部皱纹的黑皮鞋，不大不小地套在那双肥大的脚上，如果买皮鞋的知道他把皮鞋穿成这样，死活也要把皮鞋要回去。

他就是老张第一次来时的模样，村子跟我描述了无数次。

“我有个梦，我得接着做下去。我要见冉师，必须要见他。”

登记完信息之后，他来到我的“接梦室”，张着嘴想把他那个梦说出来，但是我告诉他别说话，一会安静的回答我问的问题。我把灯光调至催眠模式，让老张半躺在专用的梦椅上。

“把眼睛闭上”，我跟老张说。“一会你只用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说完，我把手放在老张的脉搏上。“你现在即将进入你昨晚的梦里，你要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会看到你梦里的一切，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在梦里看到一个000的电话，一定要接起这个电话，这是你回到现实的通道。”

“000开头，我记住了”，老张重复了一遍，生怕自己记不住。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我把闹钟调好，放在桌子上。

“你是谁？”

“我是局长，大家都叫我张局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