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5-18 砚青家的珍贵照片(竞猜),风险社会,生命无常,用进化论修心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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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免费阅读确实挺有意思


【风险社会】罗辑思维。

前两天的节目,我们一期通过鲁登道夫的故事,来讲现代化的代价;另一期节目通过犯罪率降低的故事,来讲现代化的收益。那问题来了——

现代化的收益和代价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呢?到底是收益更多,还是代价更大呢?这个问题没有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我们先来看一个例子。

在薛兆丰老师的订阅专栏《薛兆丰的北大经济学课》里面,他问过一个问题:“9·11事件”中,纽约世贸大楼倒塌,请问受害者是谁?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事件中的死难者,他们再没有机会挽回损失了,这是确定的悲剧。

那然后呢,排名第二的受害者是谁呢,是世贸大楼的房东吗?

事实上并不是。

世贸大楼的房东,也就是财产的拥有者,肯定是买了保险的。楼倒了,保险公司会赔给他们。那保险公司会不会受损失呢?也不会,因为保险公司会买再保险公司的保险。而再保险公司,会把这个风险变成各种各样的投资产品,转嫁到全社会去。风险就像池塘里的涟漪一样,一圈一圈地扩散出去了,所以,是全社会为这两栋倒塌的世贸大厦的损失买了单。

不要小看这个过程,这是现代社会的一个伟大发明。

随着社会分工越来越细,结果不仅是财富大爆炸,它还产生了一个效应,就是人们的风险被分摊了出去。这是现代社会给人类的一个馈赠。

这个效应,主要体现为保险行业的发达。我们现在在淘宝上买东西,有运费险;买手机,有碎屏险;成为上市公司的董事,还有董事责任险。

不仅仅是保险业,各种各样的市场都有这个功能。

比如航空公司为了转嫁油价波动的风险,可以购买原油期货,套期保值。外贸公司可以进行远期外汇买卖,转嫁汇率波动的风险。就算你创业,也不必真的拿身家性命去跟市场对赌,有风险投资给你钱,降低你的创业风险。

但是,这是不是好事呢?

当然不是,真实的过程是:小的风险,被不断地分摊;大的风险,在不断地集聚。

比如说,2007年的次贷危机,在全球造成了那么大的破坏。很多人说,这是因为华尔街银行家的贪婪;也有人说,这是因为美国政府错误的住房政策。不管哪一个原因,它都不是因为有人在故意搞破坏。甚至可以说,所有人的初衷都是良好的,过程中那些人都是自鸣得意的。

穷人没钱,还想买房,那只好贷款。银行觉得风险大,怎么办?把风险分摊出去:政府出面担保,然后再由商业银行,把这些风险打包成各种各样的金融产品,卖到全球。这些产品又变成各种衍生金融产品,变到最后,这个产品的样子连亲妈都不认得了。整个过程,金融业都在承担分摊风险的使命。

刘润老师的订阅专栏《五分钟商学院》里,专门有一期讲到,金融的本质就是在买卖风险,那客观结果就是分摊风险,但到最后,却是整体雪崩。机关算尽地躲避风险,结果把风险变成了一定、确定、肯定,而且大到无法收拾的程度。

不仅是金融危机,这件事,其实是整个现代社会风险模式的一个样本。在局部、在看得见的地方,我们拼命降低风险,结果是在整体、在看不见的地方积累风险。

比如,19世纪的欧洲人,通过工业革命,财富极大增长。从拿破仑战争之后,他们享用了大概一个世纪的和平。同时,医疗改善,营养改善,人口死亡率一点点地降了下来。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给他们带来这些好处的现代国家制度,竟然在1914年到1945年,把他们抛入了两次世界大战,损失了几千万人口,把整个欧洲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个机制,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也可以观察得到。

比如,我们习惯了用电,习惯了空调冰箱,但是我们越来越不能承受停水停电的风险。我们习惯了城市交通的便捷,但是我们越来越不能承受城市交通瘫痪的风险。我们习惯了用手机,和世界的联系变得非常紧密,但是与此同时,我们对于Wi-Fi、4G网络的依赖也大大加强,很多风险靠手机可以规避,但是我们越来越承受不了没有Wi-Fi,手机没电的风险。

你看,我们总是解决了看得见的问题,但是问题在看不见的地方集聚,一旦出现就是大问题。

所以社会学上有一个词叫“风险社会”,这是德国社会学家贝克提出来的。他说,风险增大,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总特征。

“风险社会”的概念到底在说什么?贝克的意思有几层:

第一,局部的风险确实在下降,但是全球的,人类整体的风险在积累。

比如,我们现在依赖得越来越严重的互联网,有一天会不会发生崩溃?这件事发生的概率非常低,但是一旦发生,那就不是你手机上不了网的问题了。这对全球的交通、金融、信息安全,甚至是地缘政治,都会引发前所未有的灾难,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现在风险的严重程度,超出了人类的事后处理能力。像前些年日本福岛核电站的事故,差点让日本的经济发达地带毁于一旦。

第三,因为现在风险发生的时间、空间和方式,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所以人类对于风险的预警能力下降了。

风险计算无法操作,这是一个更可怕的问题。我们经常讲“黑天鹅”事件,就是指这种完全无法预料的事情。你想防范,都没有可能。

社会学家贝克还提出了一个特别值得重视的概念,叫“有组织地不负责任”,为什么出现这个现象?其实就是我们今天讲的——

在传统社会,虽然风险高,但是因为都是眼前的祸福,找得到防范的方法,也分得清相关的责任。比如火灾,可以建立消防设施,纵火犯要判刑。

但是,现代社会通过市场、通过金融、通过大规模的陌生人协作,把风险从眼前分摊出去,再在看不见的地方集聚起来。这个过程,每一个具体环节都是好事,每一个具体的人都充满善意和创造性。但是总体的结果是,不仅累积的风险巨大,而且你再也找不到一个具体的人、具体的环节要对它负责。所以,不仅风险大,治理起来也特别困难。

举个例子,有历史学家说,第一次世界大战之所以在欧洲打得那么惨,实际上跟美国人是有关的。

本来,如果没有现代金融,欧洲国家很快就打仗打得民穷财尽了,就不打了。但是有了金融业之后,一只看不见的手,把远隔大西洋的财富输送到欧洲来了。

比如说一个美国女工,每个月挣了工资,除了自己的日常用度,往银行存上个20美元。银行会把这个钱不断地向上输送,聚集了大量的人的20美元,成了一笔巨款。那巨款就变成了资本,资本总得有个出处,要挣钱。正好欧洲国家在打仗,迫切需要钱,可以发行那种利率很高的战争国债,于是美国的钱就这样投放到了欧洲战场。

那个美国女工,怎么会想到她的钱最后是这样派上了用场,她又怎么能想得到,这种用场,其实有可能让她血本无归呢?

所以,关键不是风险的大小,而是风险出现的方式,出人意料。这是一个“黑天鹅”不断起飞的时代,这是现代社会的总体特征。

明天的节目再举一个具体的例子,来说明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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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军  第218封信丨生命的无奈

去年我去奥地利参加萨尔茨堡音乐节的时候,最想听一场玛塔·阿格丽姬(Martha Argerich)的钢琴演奏会。阿格丽姬可谓是钢琴界的一位奇女子,她出生在阿根廷,但是十几岁就到奥地利学琴,年纪轻轻便一举成名。据说有时尚杂志评选历年来古典音乐的美女,容貌和才艺双绝的阿格丽姬被认为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当然,阿格丽姬在钢琴界的地位主要是靠她的艺术水平,而不是容貌,她的技艺就连20世纪最有名的钢琴家鲁宾斯坦都佩服不已,在另一名钢琴大师霍洛维茨去世后,阿格丽姬恐怕要算世界第一钢琴演奏家了,她享有“钢琴界的女大祭司”的美称。作为钢琴演奏家,阿格丽姬最擅长的是肖邦的作品。在《音乐圣经》评选出的品质最高的肖邦作品唱片中,很多都是阿格丽姬演奏的。

我们知道今天世界上不乏技巧完美的钢琴家,他们之间水平的差距在于对音乐本身的理解,而阿格丽姬的过人之处也恰恰在于她对钢琴作品的理解上。她对肖邦、巴托克、拉威尔、普罗科菲耶夫以及勃拉姆斯等人音乐的诠释,在今天已经被认为是最正统的,当然,她弹奏出的那种波光粼粼、闪光明亮的颤音,一直让古典音乐爱好者们回味无穷。

但是阿格丽姬却命运多舛,她一生结了三次婚(第一任丈夫还是一位华裔Robert Chen)又离了三次,每一次时间都不长。由于在舞台上感到孤独,她从1980年起就很少表演独奏了,而喜欢和乐队一起表演协奏曲。

1990年她在49岁时患上了癌症,之后把大部分时间一直放在治疗上,几乎完全停止了演出,这中间她的病情时而好转,时而恶化。去年年初,很多年没有演出的阿格丽姬在纽约卡内基音乐厅举行了专场音乐会,以感谢所有关心她的人,美国各个古典音乐频道都先后转播和重播了她的那场演出。

这个消息,我是后来从收音机里听到了她音乐会重播的片段,才得知的。随后我又得知,为了感谢欧洲观众,她打算在欧洲也表演一场,并选定在萨尔茨堡。于是我就在第一时间,买了这场音乐会的票。虽然不少亲友提醒我欧洲不是很安全,应该少去,但是为了她的这场音乐会,我还是要“冒险”前往。

阿格丽姬表演当天,两千多人的音乐厅座无虚席,就连工作人员也找地方坐下,准备欣赏大师的表演。开场前两分钟,一位组织者上台宣布了一件事,因为说的是德语我也听不懂,只听到阿格丽姬和巴伦博伊姆两个熟悉的名字。

开始我也没有太在意,以为只是介绍这两位世界级的大师,但是当他再用英语重复一遍后,我心就一凉——阿格丽姬因为病情复发不得不马上住院,不能表演了。好在那天将要担任指挥的巴伦博伊姆也是当今世界最著名的钢琴家之一(应该能排进前五名吧),他将替代阿格丽姬表演一个钢琴协奏曲作品。

由于巴伦博伊姆的出色表演,当晚的音乐会相当成功,但是听众的心头依然被一层阴影所笼罩,虽然大家都希望阿格丽姬能够康复,但是癌症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更何况她已经75岁了,即便病情得到缓解,今后能否再演出,谁都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我在听到阿格丽姬病倒的时候,马上想到了十年前夏天发生的另一件事。那一年(2007年),著名歌唱家帕瓦罗蒂要在欧洲和北美搞几场告别演出,此前他已经患癌症多年了。当我得知这个消息,便马上意识到这将是我一生最后一次听到这位男高音歌王的原声了,于是就准备前往离我最近的温哥华去看他的演出。谁知帕瓦罗蒂刚刚登上北美大陆,就因为病情恶化不得不返回意大利,很快便去世了。没能听到他最后的声音,也成了我终身的遗憾。

阿格丽姬和帕瓦罗蒂的境遇,让我在遗憾之余,不禁要感叹生命的无奈,这种感叹从十几年前家父过世时就开始有,并且随着经历的增加而不断加深。很多时候,我们逃不出命运的安排。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基本上从两个方面接受了命运的这种安排。

首先,人生总是有不如意的事情,比如两个非常相爱的人因为某种原因最终无法走到一起,这些事情必须坦然接受。当我们能够坦然接受很多结果时,我们的心态就会变得平和,而不是焦虑。

其次,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把握当下,把今天的事情赶快完成。很多时候,尤其是我们在年富力强的时候,总是想着“没关系,还有明天,还有下一次”,其实很多时候没有下一次,甚至明天也是靠不住的。

我在清华读书时,由于平时玩乐花掉了很多时间,学习任务总是欠着账,我总是想,等到了周末(当时一周只有周日休息,周一到周六都要上课)没有课的时候,我就把落下的功课补上。但事实上,周末总有周末的事情,指望不上有更多的时间去完成一整周欠下的事情。渐渐地我体会到,明天是根本指望不上的,唯一能把握的只有今天。

我常常建议身边的朋友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偶尔停下脚步,看一看风景,其实就是我这种想法的延伸。当下的人常常很繁忙,停不下来,我常常听到这样的话,“等我有了钱,有了时间,就…… ”遗憾的是,现实生活中却似乎总和我们作对,一件事情忙完了会有下一件来,我们心目中可以闲下来的明天总不会到来。

但是,时间不等人,很多时机一旦错过了,就可能永远地错过,再也无法补偿。美国人常说这样一句话,“年轻的时候我们想玩,有时间但是没有钱,因此就要等到工作。有了工作,有了钱,却不再有时间,只好等到退休。等我们又有时间又有钱时,已经玩不动了”。实际上这个“玩”未必是旅游,可以有更广泛的含义。

为了尽可能少一些这样的遗憾,我才会专门放下手上的工作,花很多钱,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听一场音乐会,吃一顿饭,看一幅绘画,或者拍几张照片。我一直告诉自己,要过一种从容而优雅的生活。

当然,你说事情总是做不完,工作总是没有终止的时候,很难静下心来看风景。其实这是一个心态,也是一个选择的问题,我们可能要选择放弃掉一些事情。当你难以放弃的时候,不妨再想想我信中提到的故事,希望可以帮到你。


生命无常,有悲亦有喜。

最近砚青通过亲戚得到了一张珍贵的祖父年轻时的照片,同一照片中还有祖父的四弟。亲戚说照片里的祖父和我很像。老婆大人确实也是按照这个提示一下就把我祖父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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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青家的珍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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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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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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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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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炼丹图


万维钢  日课190丨用进化论修心养性

今天咱们说一本已经有中文版的书,英国作家马特·里德利( Matt Ridley )的《自下而上》。这本书目前正在罗辑思维热卖,想必很多读者已经看过了,但我还是很想分享一点自己的感想。

里德利非常喜欢讲大道理,像他之前的《理性乐观派》讲的就是交换与分工决定了人类的福祉,他能从原始社会一直讲到未来。这本《自下而上》就更厉害,跨学科涉及到很多领域,而且讲了一个特别大的道理。

这个道理,其实就是进化论。更准确地说,应该叫“演化论”,不仅仅是生物的演化,更是一切事物的演化。这本书的英文标题叫 The Evolution of Everything ,也就是一切事物的演化。

哪怕你对生物学、历史和技术进步完全没兴趣,我也建议你深入了解一下演化这个思想。我认为演化思想,可能是比任何其他现代思想都重要的一个道理。这个道理是能把现代智识分子和古人区别开来的一把尺子。

咱们先不谈那些大事,先思考一个身边的小事。假设你的家族,几十年前过得非常艰难,历经了磨难,但是现在发达了,家大业大,生意做得很红火,家里人才辈出。那你就会有一个问题 —— 我们家族的兴衰,到底有没有什么道理呢?你就去向智者寻求指引,那你可能会收到三个答案。

第一个说法是,你家之所以现在这么兴旺发达,是因为在过去的困难时期,你的祖父是一位大善人,做了很多好事,积了德,现在是收获好报。

第二个说法是,以前你家经历的那些不幸,其实并不是白白经历的,那都是考验和锻炼!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一切都是为了“曾益其所不能”。没有当年的不幸,就没有现在的幸福。

第三个说法是,人左右不了时代和大环境!你家的家族基因和家族文化中的某些特点,恰好使得你家在过去那个时代过得很不好,不过所幸还是存活了下来,赶上在现代这个时代就过得很好,这里面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纯属偶然。

请问这三个解释,你接受哪个呢?第一个是“因果报应论”,第二个是“目的论”,第三个是“演化论”。

演化论看似平淡,其实是最厉害的。它跟前两个的思想有本质的区别,不仅仅是无神论对有神论,而是根本哲学上的区别。前两个说法都认为一件事情的决定是“自上而下”,就好像天上有一双眼睛或者说有一套法则在指导世界上的一切事物。而演化论认为,老天没有决定任何东西 —— 既没有回报你,也没有培养你,一切都是个人自己碰运气和奋斗的结果。

演化这个思想,有大用。它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世界观、一个社会观和一个价值观。

1.世界观:演化没有目的

一提生物进化,我们以前好像都背过,叫“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 —— 这个说法暗示演化有个方向 —— 而其实从微观层面来说,演化是没有方向的。

每个 生物 传宗接代的时候,它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说我想让后代变高级、变复杂 —— 你想变也变不了。每一次基因变异都是随机的,变异之后等待环境的选择。赌对了就生存下来,赌错了就会消亡。

环境 也没有目的。环境的变化并不是为了“培养”或者“选拔”什么生物,环境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些生物。有时候气候剧烈变化,就可能有大规模的物种灭绝;有时候气候温暖,就可能有物种爆发 —— “环境”根本不在意。

整个这个 宇宙 也是如此。咱们专栏之前有文章叫《一个让人寝食难安的世界观》,说这个宇宙的物理常数,似乎是正好适合生命存在,稍微变化一点都不行。物理学家仍然在思考为什么会如此,但是人们基本比较确定,宇宙并不是“为了让生命出现”,才有这些常数的设定。我们只不过恰好生活在这么一个适合生命存在的宇宙之中。

对这个世界来说,有没有生命无所谓,有没有你也无所谓。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游戏的整个设定,是没有任何目的的。

2.社会观:好东西没有设计

当我们观察生物界的时候,总会赞叹生命的伟大,说“这真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造物主”。生物不是设计出来的,而是一步一步演化出来的。

经常有人质疑,说像人体的眼睛和消化系统这些东西,简直太精巧了,怎么可能是自然演化出来的呢?但生物学家有证据,演化的每一步都有迹可循。这些精巧的系统在别的生物上都能找到“原型”,就好像上一代产品一样,更低级一些,没有这么复杂,但是也有用,而且原型的用处很可能跟现在不一样。生物演化非常非常精彩,但的确没有什么“总设计师”。

而且人类社会也是如此。比如亚当·斯密说,道德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古代哪个圣人设计好、教给我们执行的吗?道德其实也是自发演化出来的,是人和人之间交往过程中,慢慢磨合出来的一套约定俗成的行为规范。就算一个孩子生下来没有道德观念,他到社会上吃了很多亏以后,也能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宇宙的中心,也得去做一些有道德的事儿。

而且道德也在不断演变之中。里德利举了个例子。一百年前,“恋童” —— 比如谁娶了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社会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同性恋不行。而今天,社会能接受同性恋,但是绝对不能恋童。那你说哪个道德标准对?其实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只是一个道德在现阶段演变到什么程度的问题。

我们专栏以前讲过《这时候和那时候的亚当·斯密》,说的也是这个道理。语言、文化和法律,也都是从下到上自发形成和演化的结果。前段时间《熊逸书院》讲《周礼》,说中国古代很多读书人就是相信存在一套圣人设定的行为规范,然后不顾现实去生搬硬套这套规范 —— 这就是因为没有演化这个思想,而导致的悲剧啊。

3.价值观:自发演化的东西往往比设计出来的东西好

如果不使用演化思想,经济学中有些大问题是解释不了的。

很早以前,李嘉图就发现,仅仅使用纯粹的经济学理论,无法解释为什么人类社会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

李嘉图注意到的现象是边际效益递减。比如我们耕种土地,肯定一上来先去找最容易耕种、产出最高的土地去耕种,也就是今天所说的“低垂的果实”。好地都被占有了,再开荒就只能是产量低的土地,那局面肯定就是土地越种越不好耕种,粮食肯定是越来越不容易生产!什么活儿都应该是越来越不好干才对!那如此说来,经济根本就不应该增长啊?

劳动分工和比较优势只能让效率提高一点儿,但是解决不了边际效益递减这个问题。可是为什么过去这几百年间,人类经济水平一路猛涨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经济学家很久。后来最早是熊彼特提出一个理论,发展到现在大家都信服了,这个理论就是说创新带来了增长。企业家不仅仅是剥削工人和组织生产,他最大的作用是冒险和创新 —— 大胆尝试新东西,发明新技术。

那创新是从哪儿来的呢?是演化出来的。凯文·凯利在《科技想要什么》这本书里就把技术创新和生物演化做了很好的类比,创新从来都是自下而上,自发演化的结果。什么是市场?市场就是一个演化系统。

市场讲究的是自下而上,而政府则是个自上而下的系统。那如果要解决什么问题,哪个系统更厉害呢?这个价值观就是演化的力量往往更强大。比如说你比较过去这么多年各种商品的价格变动情况,你会发现绝大多数市场化的商品都是越来越便宜,哪怕最底层的消费者的生活水平也大大超过一百年以前。可是医疗和教育这两个政府插手的项目,却常常是越来越贵。据里德利考证,现在英国引以为豪的全民医保系统,还不如英国以前没有政府插手的居民互助系统效率高。

当然我们不是说要取消政府 —— 政府有政府的作用,但这个价值观是,在演化机制能起作用的地方,最好把问题交给演化。

演化为什么这么厉害呢?它有两个重要特点。首先演化是可以继承的,好东西会得到奖赏,获得更多的繁殖机会,它会生育很多后代,更容易流传。另一个特点是,两个好东西之间,可以通过异性繁殖,产生强强结合的后代。生物界的基因遗传和异性繁殖,在人类社会的文化、道德和市场中就是模仿和交流。

所以你看,演化这个思想,落实在生物界就是达尔文的进化论,落实在经济学上就是亚当·斯密的看不见的手。但是里德利说,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两个东西其实说的是同一个道理。

美国就有很多自相矛盾的人。美国右翼信仰上帝,非常不相信进化论,但是非常相信自由市场。美国左翼非常相信进化论,但是不相信自由市场,总想让政府来个顶层设计,取代市场的作用。其实进化论就是市场,上帝就是政府!

所以我说演化思想是一把尺子。你到底是更相信自下而上的力量,还是自上而下的目的和设计?

里德利在书中还考察了演化思想在其他领域的应用,非常精彩,咱们下次有机会再说。我想先说我的一个观点。如果你能接受演化的世界观、社会观和价值观,你大概会有一个特别的人生观。

4.人生观:符合天道

咱们专栏说过哈耶克,我们知道什么思想极端化以后都不好。但是以我之见,如果一个人的三观是以自下而上的演化思想为主,那他可能就具备很多优良品质 ——

他会不迷信权威,不相信什么救世主,愿意靠自己。

他不会有那么多人生的困惑,不会质疑命运不公平,不抱怨做好事怎么没有好报,更容易接受现实。

这个人还会比较谦虚,他知道好的东西都是自发演化出来的,不是什么圣人设计出来的,所以他就不会有妄想,不会幻想自己能一手遮天,搞个什么顶层设计一下子就能治理好国家。

前面我说了,演化思想有大用。从个人角度,我们还可以从演化思想中推导一套为人处世的行为准则。人生在世,到底有什么事儿是最值得干的呢?

如果你接受演化的价值观,如果你认为演化就是“天道”,我认为有三件事最值得干。

第一是传宗接代。当然这不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传宗接代,也包括文化的传承,手艺、技术的传承。你去学习前人的好东西,让它流传下去,这总是好的。

第二是交流。交流就等于异性繁殖。你有一个好想法,我有一个好想法,咱俩交流一下,让好东西结合,也许就能产生一个更好的东西。交流可以带来综合式的创新。

第三点是创新。还有一种创新是随机产生的突变式的创新,相当于基因变异。创新不一定是科技创新。如果你认为这个社会现在有问题了,你大胆创造一个新的行事方法,从自己开始慢慢影响周围的人,最后改变社会规范,你这就是一次创新。

我们有了演化的世界观、社会观和价值观,去做传宗接代、交流和创新的事儿,那就算是符合了天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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